從《畫云臺山記》中來看顧愷之的寫實精神

摘要：在顧愷之的《畫云臺山記》中，畫家所設想的山水畫的畫法與如今我們所見到的傳統山水畫有所差距，顧愷之在這篇文章中的構思極富有創新精神和寫實精神，與西方寫實油畫頗為相似。作為一篇出現于六朝有關構圖設計的文章，它的珍貴性和重要性不言而喻。通過分析，可以發現顧愷之有探索寫實的精神在其中。

關鍵詞：傳神論；畫法；寫實

作者簡介：靳晶，女（1986-），漢，山西省長治人，陜西師范大學美術學院2009級美術學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美術理論。

[中圖分類號]：J2[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18-0133-01

《畫云臺山記》是顧愷之的三篇畫論之一，被唐代張彥遠載到了《歷代名畫記》中，從而成為我們關注和研究的焦點。顧愷之曾提出傳神論和以形寫神的觀點，在當時算是相當超前的思想。在這篇畫論中也延續了這一思想，“畫天師瘦形而神氣遠”、“相近者，欲令雙壁之內，凄愴澄清”、“到身大怖，流汗失色”、“作王良穆然坐答問，而趙升神爽精詣，俯眄桃樹。又別作王、趙趨，一人隱西壁傾巖，余見衣裾，一人全見室中，使輕妙冷然”等等，都將當時的情形刻畫的惟妙惟肖，躍然紙上。然而這篇畫論主要是作山水畫前的一個布局設計，整個文章的構思縝密，設計嚴謹且細膩，畫面被描繪的完整且具有真實感。雖不是單純的描寫山水景貌的文字，有作為背景以此烘托人物精神氣質的作用，但更多的是描述山水自身的發展趨勢及走向，表現了山、石、樹、水所具有的自然特征，表明了山水在整個畫面中的主體地位。我們從這篇文章中可以了解到早期山水畫的風貌，也會發現其與眾不同的地方。

本文中的“山有面，則背向有影”、“竟素上下以暎日”、“下為礀，物景皆倒”，這三種畫法在中國畫史上具有獨特性，與今日我們所見古代傳統繪畫有所不同，與西畫有類似之處。“山有面，則背向有影”要畫出山的陰陽向背，表現出光照的效果，然中國畫較少關注光影的表現。宋朝前期，在山水畫家不斷努力下，才達到了表現不同的山水特點和季節氣候的變化。“竟素上下以暎日”是將畫面的上下都涂滿顏料，以反映出晴朗的天氣，這在魏晉以后的山水畫中也是很少見到，更多的是畫家以留白來表現天空，使整個畫面虛實相生從而達到一種畫有境而意無窮的效果。在宋徽宗的《瑞鶴圖》（下圖）我們看到以淡石青烘染出晴朗的天空，這一做法與顧愷之的《畫云臺山記》中以石青涂染天空的描述是如出一轍的，但不同的是本圖是以鳥獸為主的工筆重彩，并非山水畫的范疇。“下為礀，景物皆倒”指在澗中畫出物體的倒影，仿佛真實所見的一般，倒影這一畫法真是具有創新和寫實性，可以說在歷代的山水畫中都沒有出現過，由此可見顧愷之思想的大膽極其富有的寫實精神。

六朝重視寫實性，以形寫形，以色貌色，畫家不論是在理論上，還是在具體作品的表現上，都是盡量忠實于實景的處理，這種樸素的思想，是當時畫家的共同要求。顧愷之正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來思考這幅畫面的，他在《畫云臺山記》中詳細地提出了表現技巧要求，對于構圖和布局、色彩遠近都加以細致的揣摩，顧愷之對如何將真實景物表現出來，進行了深入的摸索。雖然在唐代張彥遠的《歷代名畫記》中提到“魏、晉以降，名跡在人間者，皆見之矣。其畫山水，則群峰之勢，若鈿飾犀櫛，或水不容泛，或人大于山，率皆附以樹石，映帶其地，列植之狀，則若伸臂布指。”①意思是魏晉以來對空間比例的處理欠妥當。但從《畫云臺山記》中可看出：“凡畫人，坐時可七分”、“一西一東而下者，欲使自然為圖”、“凡三段山，畫之雖長，當使畫甚促，不爾不稱”等等儼然是努力將山水真實面貌的再現，按照實際情形按比例縮放。這種寫實的手法或思想已不再是“人大于山，水不容泛”的早期山水畫的稚拙手法，而是完全真實地描繪自然。

從秦漢以來，山水畫無不是當作人物背景來展現在世人面前，更尚處于起步階段。魏晉時期，山水作為人物背景還是延續下來，我們看顧愷之的《洛神賦圖》（圖右局部）會發現畫面仍是“人大于山，水不容泛”，但這是山水作為人物背景出現的。在《畫云臺山記》中，人物僅是很小的一部分，山水占據了主導地位，“凡畫人，坐時可七分，衣服彩色殊鮮微，此正蓋山高而人遠耳。”說明山高而遠且人在山上，故人畫小，所以衣服要鮮艷些以突出微小的人物，可見顧愷之并不能完全脫離當時以人物畫為主流的繪畫思想的束縛。然而在此山水畫的構思中，并沒產生“人大于山”的情況，之所以在《洛神賦圖》中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我認為是作為背景出現的山水斷不能蓋過畫面中人物的刻畫表現，所以要將其畫小，以此突出主體人物的寫照。那么在以山水為主的畫面上，就不用刻意將其縮小，而用正確的比例來表現大自然的崇峻雄渾。雖然在構思云臺山此一文中，人物在圖中所占比例之小，刻畫不可能很詳盡，但顧愷之仍要求種種，以表現出人物該具備的精神面貌，來達到傳神的效果。可見顧愷之這種強烈的寫實精神時刻都存在著。

綜上所述，可以說明顧愷之在他的《畫云臺山記》中，確實顯現出他經過長時間對山水畫的探索，從而構思這么一篇真山實水的自然景貌的畫面，其整體的布局和人物的塑造以及對色彩的運用，等比例的表現山水和人物，對畫面空間的把握，對“山有面，則背向有影”、“竟素上下以暎日”、“下為礀，物景皆倒”這三法的提出，更是具有創新之舉，顧愷之發自內心對自然的真實狀態的探索，體現了其繪畫的寫實精神。

注釋：

①張彥遠.歷代名畫記.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1964：15-16.

參考文獻：

［1］ 張光福.中國美術史[M].北京：知識出版社，1982.

［2］ 張延風.中國藝術的文化闡釋[M].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2003.

［3］ 葛路.中國繪畫美學范疇體系[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

［4］ 陳傳席.六朝畫論研究[M].天津：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