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承載著眾多預言的2012年來說,2011年的底牌已經翻完。
這一年中國猶如在高速公路上疾馳的汽車,面臨許多拐彎,需要多方配合,松油門、轉方向,甚至需要踩點剎車。
2011年的中國經濟走出了令人驚心動魄的漲跌曲線,也在政治民生中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記。在這個過程中既收獲了調控的經驗,也發現了體制運行中固有的癥結。
這些癥結的出現給整個國家釋放了需要自我調節的信號,而政府也正在積極通過各種改革,以期實現更好變化。
增長與通脹
郎咸平曾預言,2011年可能是中國經濟“最難受的一年”。
在這一年中,政策緊縮下經濟已近臨界點,各因素的擾動變得頻繁而明顯,實體經濟中的部分主體難免陣痛。
一個集中而直觀的體現便是“溫州企業集體倒閉潮”。
自4月開始,“老板跑路”便像瘟疫般在民營企業間蔓延,從沿海到內陸。在這其中,曾經被稱作“正規金融有益補充”的民間信貸突然成為眾矢之的。
這一從某種程度來講當屬貨幣政策周期性調整的產物,因為尚處于灰色監控地帶,魚龍混雜,維系脆弱,成為“甜蜜的毒藥”。如何將這一長期游走于法律邊緣的融資形式拖入陽光軌道,正成為需要思考和踐行的問題。
而企業之外的民生,最牽動人心的莫過物價。
據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11年5至7月全國居民消費指數(CPI)分別同比上漲5.5%、6.4%和6.5%。不斷刷新紀錄的CPI背后是直接受到影響的居民生活。僅以豬肉價格為例,7月同比漲幅就達56.7%,以致有人調侃“豬肉綁架CPI”。
就武漢來說,繼完成2元、3元撐竿跳后,半年時間部分早餐店的熱干面漲到3.5元。對此有網友質疑,前兩年的早點漲價都是從熱干面開始的,這次調價是否又是新一輪物價上漲信號?
面對越來越坑爹的物價,民眾早已成為“驚弓之鳥”。
11月20日,國家穩定物價、遏制通脹的“國16條”終于姍姍來遲。此前隨著一些零星的調控政策,高起的物價在下半年開始回落:豬肉、雞蛋、蔬菜價格三季度開始全線下跌,CPI首度呈現回落態勢,10月份已降至5.5%,全年物價呈現出觸頂回落的漲跌曲線。
和物價一樣,相同的漲跌曲線還出現在2011年的樓市中。
1月26日,國務院在2010年的基礎上推出“新國8條”,要求差別化住房信貸政策,對貸款購買第二套住房的家庭,首付比例不得低于60%。4月30日,“國10條”則首次提出“限購令”,對家庭購房數量展開控制。
這一系列政策被認為是2011年政府對于樓市調控的“空前嚴厲”。雖然有時難免傷及無辜,但是要在GDP和民生的夾縫中趨利避害,實屬不易。對于對2009年“保八”起到決定性作用的地產行業,現在的“卸磨殺驢”原因很簡單,任由這一泡沫膨脹無異飲鴆止渴,而有所破,定然就會有所痛。
將近年末,有關樓市“成交量下滑”、“價格松動”、“房價拐點”的報道層出不窮。然而此前政府與地產商之間的拉鋸戰爭已經太過漫長,多數民眾仍是保持觀望。
山雨欲來,但是這一次,希望是一個真正的良好開端。
搖晃的信任
除去經濟,還有一些東西觸動人心。
2011年7月23日,溫州雙嶼下岙路段兩列同向行駛的列車高速追尾,多節車廂脫軌,四節車廂墜橋。這起重大事故共造成39人死亡,數百人受傷。
這起事故牽涉到5個月前被免職的原鐵道部部長劉志軍。高鐵提速曾是他在任期間的激進夢想。而此后,溫州動車事故調查專家組副組長王夢恕關于“動車信號技術和設備沒有問題,最大問題是人員和管理”的言論,更是讓這個龐大的部門面臨前所未有的質疑。
搖晃的信任還體現在湖北近些年涌現的“80后”官員群體中。
無論是早前因為29歲當選襄陽宜城市市長而聲名鵲起的周森鋒,還是25歲即任湖北省宜都市紅花套鎮副鎮長的牟陽,抑是4年4 升遷,26歲即任江陵縣委常委、統戰部部長的范潔,無不陷入輿論漩渦。民眾討論的焦點便是,年齡,身份,還有他們令人生疑的家庭背景。
對此,中共湖北省委組織部回應,集中選拔的“70后”、“80后”優秀年輕干部到市、縣、鄉黨政班子正職或重點崗位培養鍛煉,是“作為未來各級領導班子建設的戰略儲備需要”。
與此相對的是,微博上流行著一條段子:“他1961年生于單親家庭,兩歲被父親拋棄,曾因膚色自卑。學生時代撒謊、抽煙、酗酒,是個街頭混混,至今仍有胞弟住在貧民窟。而2010年他創造了政治童話,他是美國黑人總統奧巴馬。”
這條轉發率頗高的微博,更多的是被網民作為一種勵志典型。但是移植在國內官員身上,這種情緒卻突然扭轉方向。如同最近頻發的“官員非正常死亡事件”,不管是跳樓還是“神奇的11刀”,總要歷經長時間的發酵和辟謠。而實際上,這些權利擁有者的抗壓能力不見得比農民工強大多少。
這些“仇官情緒”中,還穿插著一個“五道杠少年”黃藝博。這個13歲的“政治兒童”受到鋪天蓋地的指責、嘲笑,還有惡搞。就連韓寒也在博文中開腔,稱黃藝博模仿領導的站姿神態不到位,“模仿成了陳光標。”
事后,黃的父親反問媒體:“為什么要將對社會的不滿發泄到孩子身上?”而對此,很難說清是民眾的過度敏感,網絡時代輕易便形成的詰難狂歡,還是這種失衡背后的反思。
和曾經瘋狂的經濟一樣,有些東西需要被打破與重建。2011年4月上旬,湖北省政府掀起“治庸問責”風暴,治理庸、懶、散、軟等行政不作為行為。不到兩個月間,受理投訴8881件,組織暗訪1682次,問責涉及344人,其中局級干部5人,處級干部47人,移送司法機關追究刑事責任8人。
重拳并未虛發,但是這一機制仍需完善和長效。因為對于這種需要維護的信任來說,它不僅是自我撕裂和剝離,更是重塑。
更好的開局
1911年,幾聲倉促槍響驚落封建權杖,這場革命始于武漢。
時值辛亥百年,這座城市再次被關注。“辛亥百年之于武漢,正如奧運之于北京、世博之于上海、亞運會之于廣州。”武漢市招商局常務副局長蘭鴻波說,“它是武漢發展城市經濟的機遇。”
經由這場盛大的紀念活動,武漢也成功完成了一次城市營銷。官方發布的數據顯示,在9月28日至10月26日間,武漢在全國乃至全球媒體的關注度上升了415%。
而這一百年回望也恰逢十二五開局。對此,這座城市需要下一盤怎樣的棋?
盡管在此期間武漢諸多建設指標超過預期,但縱觀中部6省城市,起步同樣迅猛。合肥、長沙等市投資規模甚至大于武漢;鄭州連續多年規模以上工業總產值增速超過40%,按其態勢,其工業總產值甚至有預超可能。同時,沿海地區快速復蘇。已被武漢超越的南京、寧波,今年來投資增速均達到30%左右。武漢過去5年連續“超車”取得的經濟位置,在新一輪經濟競爭中稍松即逝。
在這輪前后夾擊中,武漢需要躬身自省和調整格局。
據相關數據統計,在武漢固定資產投資大盤中,基礎設施、房地產占據近2/3,工業投資占比僅為20%。市發改委的一項調查則顯示,武漢“十二五”重大項目庫中,工業項目只占22%,全市在建、新開工及策劃的總投資過50億元的重大工業項目僅6個,工業投資大項目面臨斷檔。
而寧波、大連等市,不僅原有的工業規模領先,且2011年工業投資約是武漢的2倍。如果按投資1元,產出4元的比例推算,按現有速度,武漢工業“恐將在副省級城市中掉隊”。
對于這座已經脫離國家視野許久的城市來說,重拾榮光需要的不僅是宏大信心,而是落到微處的努力。
2011年2月,“一主兩副”的城市發展規劃被正式納入湖北“十二五”。
這個被湖北省委書記李鴻忠稱為“三個1/3”的城市構想,將以武漢為“主”,襄陽、宜昌為“副”,形成武漢城市圈,襄陽、十堰、隨州城市帶,宜昌、荊州、荊門城市圈的發展格局。
“這一布局并非‘削峰填谷’,而是優化之后的協調發展。”他說,“屆時湖北經濟將是一個全新面貌。”
所有的改變都是探索,而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更好的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