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正統(tǒng)法律思想的價值取向

摘要：用一個詞回答封建正統(tǒng)法律思想的價值取向這個問題，就是家族本位。在家族本位的法律思想的指導下，統(tǒng)治者制定一系列的法律制度，運用各種法律手段，試圖維系家族內部的安定，從而達到由家族組成的整個社會的秩序的穩(wěn)定，只有這樣才能最終保護皇權的存續(xù)，以及封建社會上層貴族的利益。本文從此角度上，論述封建正統(tǒng)法律思想的價值取向。

關鍵詞：君權 家族本位 非公室告 準五服以治罪 親親相隱；

封建正統(tǒng)法律思想自漢代形成以來，在整個封建時代被歷代君王奉為治國思想。這種以先秦儒法學家學說為基礎建立起來的法律思想，是以國與家的利益為價值取向的。也就是說，封建正統(tǒng)法律思想維護的是國與家的利益。一方面，封建正統(tǒng)思想維護國的利益，其根本也就是維護君權神圣和上層社會的利益。另一方面，封建正統(tǒng)法律思想維護家的利益，其根本就是家族本位。其實封建時代家族就像是整個國家的縮影，嚴格的等級思想賦予家長很大的權利，來治理他的家族，以保持家族內部的穩(wěn)定，從而避免社會的動蕩，這方面的價值取向，其根本也是指向維護君權的。

這種價值取向，在封建時代最為重要的法律淵源——“禮”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xiàn)。專制君權的絕對化和特殊保護是對法家思想的繼承，等級法與特權法并行是對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思想的繼承，禮，即儒家思想的核心制度。自西周以來，歷代統(tǒng)治者就把“禮”作為治理國家的“根本大法”，“引禮入法，禮法結合”也是中國封建法律最重要的特點。正是由于“禮”這種重要的地位，這種價值取向才得到了必要的保障。

專制軍權的維護在封建時代處于最高地位，其表現(xiàn)形式有三：一是對君主的尊嚴、地位給予嚴格的保護，二是君主有凌駕于法律之上的特權，三是對危害君主的犯罪予以最重的處罰。無論在“禮”中，還是在成文法典中，危害皇權通常是置于第一位的重罪。

儒家學說在秦代一度被禁止，儒法在此也暫時地分道揚鑣。“焚書”作為秦始皇“禁儒”的一個手段，其目的也是為統(tǒng)治者服務的。秦二世而亡后，漢代統(tǒng)治者發(fā)現(xiàn)秦的暴政與嚴格的法家思想已經遠遠不能為統(tǒng)治者服務了，因此，董仲舒提出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思想，但這只是表面而已，他提出的“運用國家權力介入的方式鼓勵儒家學說的發(fā)展，抑制其他學說的發(fā)展”的思想決策的背后還是有法律作為后盾的。由此，儒家學說上升為統(tǒng)治者的思想，并成為封建社會的主流思想，封建正統(tǒng)法律思想以此為契機發(fā)展成熟，并世代沿襲。

禮的核心精神是“親親”、“尊尊”的有別，這種嚴格的等級思想被立法者吸收，然后演變?yōu)樘貦喾ㄅc等級法。“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綱五常”等思想慢慢深入人心，并逐漸成為一種信仰。封建正統(tǒng)法律思想以此為依托，主張“德主刑輔”、“德刑相濟”。春秋決獄是儒法合流的典型代表，但無論側重于儒家的“德”，還是法家的“法”，都是為了維護統(tǒng)治者的利益。當德教不能解決社會矛盾時，統(tǒng)治者絕不吝于使用刑罰暴力手段。因此，即使各朝各代后期君主濫用刑罰的規(guī)律不變，其目的仍然是維系皇帝與皇室的命脈。

“中國傳統(tǒng)社會的政治結構從根本上來說是以血緣為紐帶的宗法等級結構。在這種情況下，人與人的關系最集中的表現(xiàn)為君臣、臣民關系，表現(xiàn)為最高等級之下的所有等級都必須服從于最高等級者的旨意，下級絕對服從于上級。” 這樣看來，其實“國”也可以看做是一個大“家”，皇帝是這個“家族”的“家長”，“家族本位”的思想自然而然地由此誕生，并發(fā)展成為封建正統(tǒng)法律思想之價值取向的最基礎最鮮明的部分。下級服從上級在真正的家族中表現(xiàn)為“家長權”的至高無上，而家長權又往往與父權競合。父權的極大化，實際是對宗法制、禮制的具體化，維系的是家族的穩(wěn)定，因為，只有小“家”穩(wěn)定了，大“家”才不會被動搖。“中國是以家族為本位的國度，家國同構。家治理好了，國家自然也會治理好。”五倫關系是否相犯，全都掌握在家長手中，法律規(guī)定亦依長者意志而定。

自周代就有子不得告父的訴訟限制，這是父子綱常的經典映照。秦律中將訴訟分為公室告和非公室告兩種，其中“非公室告，勿聽”即官府對父擅殺子女、子女或奴隸盜竊家長財產之訴不予干涉。因此，家長的權利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自由發(fā)揮，但這種發(fā)揮是有限制的，即非公室告的前提是有直接的血緣關系，若為繼父子、養(yǎng)父子，非公室告也要處罰。唐律中“親屬間相告而坐”的法律原則，相當于非公室告的變形，在后世演變?yōu)楦笇ψ优缸镉袡嘧约禾幚恚嗫山挥韫俑幚恚绻昀蠠o人照料，還可以要求官府將之放回。這些家長權自秦漢以來至明清，一直存留，成為封建正統(tǒng)法律思想的鮮明表現(xiàn)。這種重血緣、重宗親的宗法思想的根源即為“禮”的核心——宗法制度，可見封建社會對家族利益與家族的和諧是非常看重的。

最能體現(xiàn)這種宗法制度的制度，應該是“準五服以治罪”。它是禮制中喪服制度在法律上的表現(xiàn)形式。“準五服以治罪”原則是在西漢發(fā)展確定的，“五服”原指服喪時根據親屬尊卑而穿的五種等級的喪服，其本質上卻是一種權利義務關系，且實際上是用來衡量犯罪嚴重程度的定罪量刑的依據之一：以尊犯卑，關系越近，處罰越輕；以卑犯尊，關系越近，處罰越重。在晉律中，它實際上也是同罪異罰原則在家族范圍內的體現(xiàn)。根據血緣關系的遠近，喪服不同，親屬相犯時輕重也不同，這是封建制度的特色之一。

家族本位的思想亦在其他方面有所表現(xiàn)。按照儒家的治國理念，所謂“欲先治其國先齊其家”。但是，這種制度也有限制條件，當犯罪為謀反、謀大逆等十惡重罪時，不得適用此制度。所以這體現(xiàn)出了家族本位思想為維護皇權服務的本質，即忠孝不能兩全之時，取忠而棄孝。可見統(tǒng)治者的利益是至高無上的，其余均為附庸，均是為其服務的手段。

如起源于漢代的復仇制度，亦為倫理綱常思想的衍生制度。家人被強盜無故殺害，在官府未被捕獲之前，可以追殺之。此制度的限制是，復仇的對象必須為誤殺和大赦之外的人。復仇與法律精神是相違背的，但是統(tǒng)治者依然肯定了它的價值，因為復仇制度體現(xiàn)的是倫理綱常思想，在統(tǒng)治者看來，這是鼓勵孝子的良策，是維護家族內部親情的有效措施和制度。所以即使他違背了法律嚴格使用的精神，依然被統(tǒng)治者采納。但是復仇制度在封建正統(tǒng)法律中徘徊跌宕，有時受限，有時卻鼓勵，但無論如何，都是為了對當時國與家的利益進行平衡。

立法者將儒家思想融入法律中，努力平衡著家庭與社會的穩(wěn)定，復仇、親親相隱等制度相應的成了這種目的的手段。但是家族本位的價值取向在封建正統(tǒng)法律中的體現(xiàn)遠不止于此，它在立法、執(zhí)法、司法以及社會生活、法律生活中，都有很多映射。比如父母在不得別居異財、留養(yǎng)制度等，都反映出當時的法律特點。

封建正統(tǒng)法律思想以家族本位為基礎，運用各種法律制度保護家長權，維護家族內部和睦與外部穩(wěn)定，依靠各種特權法與等級法保護上層社會的利益，以達到最終保護皇權，保護皇帝地位與尊嚴的目的。這便是封建正統(tǒng)法律思想的價值取向。

注釋：

[2]馬建興．喪服制度與傳統(tǒng)法律文化[M]知．識產權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