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I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925X(2011)11-0150-02
摘要:文章主要從徐志摩翻譯中體悟到詩理,體悟到語言美、音樂美對詩歌形式的重要性,以及其歐化句\"歐而化之\"的特色,總結出徐志摩的翻譯為創作提供了寶貴且豐富的資源,對其創作成功起了重要推動作用。
關鍵詞:徐志摩 翻譯英詩 詩歌創作
徐志摩不僅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杰出的詩人、作家,而且是一位翻譯成果頗豐的翻譯家。徐志摩詩歌創作的成功離不開翻譯英文詩歌過程中對他產生的影響。介紹和翻譯外國文學,是五四新文化運動和文學革命的重要內容,是徐志摩自己文學活動的重要方面。就徐志摩來講,譯介翻譯外來詩歌,給他自己的創作實踐也帶來不少益處。
翻譯外來詩歌,給了徐志摩仔細推敲詩理的實踐機遇。“誰不曾見過野外的草花,但何以華滋華斯的《野水仙》獨傳不朽?誰不曾聽過空中的鳥鳴,但何以雪萊的《云雀歌》獨享盛名?”. 他還說到:“詩是人天間的基本現象之一,同美和戀愛一樣不容分析,不能以一定義來概括的……” 徐志摩從正反兩方面的比較分析里,窺探著詩的秘密。他探討了詩美的根源,思考了內容和形式等詩內外在素質的關系問題,也探討了詩的構思、創作靈感等創作過程的一系列理論問題。就徐志摩而言,他對這一系列理論問題的探討,是和他詩歌創作及翻譯實踐同步進行的。這樣,譯介外國詩歌促進了他對詩理的關注和他的詩歌創作。
在譯詩過程中,徐志摩更警悟到了語言之于詩的重要性。“愛文藝之諸君,為什么,譬如蘇曼殊的拜倫譯不如郭沫若的神韻節奏?”詩歌語言的基本特征是高度凝練集中,徐志摩從這個特征出發,努力發掘漢文字的表現力,尤其是白話語言文字的表現力。徐志摩那清麗、優雅、柔美、準確的文字,得益于他的譯詩追求,也是他長期詩歌語言美追求的結果。
徐志摩在翻譯中,學到了外國詩歌精到的技藝。在他的詩歌創作中,我們也會程度不同的看到,他借鑒運用了外國詩歌的想像及豐富的表現技巧與手段。徐志摩一邊翻譯,一邊寫作。兩者不可避免地互相影響與互相滲透。
徐志摩在詩歌內容和藝術技巧上受哈代影響最大。哈代的優秀詩作中幾乎沒有兩首詩的格律是相同的。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他仍在格律方面進行探索。對于文學革命,志摩的反應是—在這點上,他從哈代的榜樣中吸取了巨大的力量—不停歇地運用各種格律和詩體形式進行試驗。他的詩包括十四行詩、歌謠和無韻四行體詩,運用抑揚格、抑抑揚格、民歌節奏,采用獨特格式的纖細新穎的韻律,他創立了格調鮮明的新式對偶句,以重讀單音字奏效,并且引進了招眼惹目的英國風格。盡管生命短暫,但他也像哈代一樣,“至終仍在進行摸索。”
徐志摩譯的哈代的《致人生》(To life)和徐志摩的創作《灰色的人生》都描寫了文學的本質,描繪了文學與人生的關系,也就是文學對人生的作用。徐志摩說:“人生是苦的”,他認為深沉的悲哀與苦楚深深地盤伏在人生的底里,他相信生的質是苦而不是樂,是悲哀而不是幸福,是拘束而不是自由。所以他在詩歌中吟唱:
我想—我想開放我的寬闊的粗暴的嗓音,唱一支野蠻的大膽的駭人的新歌
……
來,我邀你們到民間去,聽衰老的,病痛的,貧苦的,殘毀的,受壓迫的,煩悶的,奴役的,怯懦的,丑陋的,罪惡的,自殺的,—和著深秋的風聲與雨聲—合唱的“灰色的人生”!
再看哈代的《致人生》 (To Life):
0 life with the sad seared face
1 weary of seeing thee,
And thy draggled cloak,and thy hobbling pace
……
That earth is Paradise?
I’11 tune me to the mood,
And mum with thee till eve;
And maybe what as interlude
I feign,I shall believe!
可見徐志摩在《灰色的人生》里的思想是受了哈代《致人生》的啟迪。
徐志摩的詩歌特點強調音樂美,這與西方詩歌強調音樂性不無關系。與他的翻譯、閱讀不無關系。他對十九世紀英國浪漫詩人推崇備至。華茲華斯、拜倫、雪萊、濟慈都曾對他產生了不小影響。
徐志摩詩歌的音樂性主要表現在韻律上。英語詩格的音韻是通過重復使用相同或相近的音素而產生的,是構成詩歌的音樂美和藝術情趣的重要元素。英詩中常見的音韻形式可分為兩大類:行中韻和尾韻。行中韻是詩行內通過重復使用相同或相近似的音素而產生的,具體表現為頭韻、腹韻等,頭韻是指一行詩或一個句子中,由于較為鄰近的兩個或兩個以上的詞的起首輔音相同而產生的音韻。
如fire和folk。腹韻也稱元音疊韻或半諧音。相同或相似的元音在詩行中重復出現,即構成腹韻。如old與close,though與know,等。頭韻與腹韻類似漢語的雙聲疊韻。尾韻也叫腳韻,是指詩行與詩行之間在行末的押韻。英語詩歌押韻的格式靈活多變,但歸納起來主要有以下三類:第一,連續韻,指鄰近的兩行詩相互押韻的格式,全詩或一個詩節中詩行按照aa,bb,。。的次序押韻即為連續韻。布萊克的《老虎》一詩就是這樣。第二、交叉韻,指隔行押韻。其韻式為abab。第三、首尾韻也叫抱韻,是指含有四個詩行的詩節中,第一行與第四行押韻,第二行與第三行押韻,其韻式為abba。
在徐志摩翻譯的一些詩中,基本韻式用的很多。如阿諾德的《諫詞》就屬于abab式:
撒上玫瑰花,撒上玫瑰花,
休摻雜一小枝的水松!
在寂靜中她寂靜的解化;
阿!但愿我亦永終。
徐志摩的作品《問誰》、《去吧》、《一星弱火》、《西伯利亞道中憶西湖秋雪閹蘆色作歌》、《叫化活該》、《再別康橋》等都用了這種韻式。象《雪花的快樂》、用的是aabb韻式: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地在半空里瀟灑,
我一定認清我們方向——
飛揚,飛揚,飛揚——
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像《為要尋一個明星》用的是abba的抱韻式:
我騎著一匹拐腿的瞎馬,
向著黑夜里加鞭;
向著黑夜里加鞭,
我跨著一匹拐腿的瞎馬!
《再別康橋》之所以成為徐志摩詩中的經典,除音樂美外,還有歐化句的使用。徐志摩作品中因為歐化句,翻譯腔被人貶為語言“生硬不堪,估屈警牙”。徐志摩的名篇卻得益于正確運用歐化句式例如,“輕輕的我走了”,是英文Quietly I went away,按現代漢語當是“我輕輕地走了”。又如“沉默是今晚的康橋”,的是英文的倒裝句法,是把表語提前的結構,英文結構為silent is tonight’s Cambridge 。
再如徐志摩的《偶然》最后一節: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像“在黑夜的海上”副詞片語在詩中置于句末,當然有些歐化。不過這樣使用,今日已經習以為常,不值得計較了。倒是“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一句歐化得十分顯明,卻也頗為成功。主語不同的兩個動詞合用一個賓語,在中文里是罕見的。中國人慣說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不能簡化為“公說公有,婆說婆有,理”,徐志摩如此安排,確乎大膽,但是說來簡潔而懸宕,節奏上益增重疊之感。如果堅持中國文法,改成“你有你的方向,我有我的方向”,反而嚕蘇無趣了。他是按“You have yours and I have my direction”結構造的詩句。
另有一處句法上的歐化,卻不易察覺,那便是最后三行。“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不但是一個名詞片語,而且是句子的賓語,承受的動詞又是雙重的—“記得”和“忘掉”,正是合用這賓語的雙動詞。徐志摩等于在說:“你記得我們交會時互放的光亮也好,你忘掉我們交會時互放的光亮最好。”不過這么說來,就是累贅的散文了。在篇末短短的四行詩中,雙動詞合用賓語的歐化句法,竟然連用了兩次,不但沒有失誤,而且頗能創新。此歐化用法為“歐而化之”,而非“歐而不化”。
朱自清先生將白話文的歐化分為兩個時期,第一個時期是模仿歐化語法,一般人行文時,往往有牽強不過的詞匯,讀起來感覺非常別扭。第二個時期注重到歐化的方法,如徐志摩的文章就是代表這個時期的成功作品。盡管徐志摩作品中有大量的難懂的歐化句,那是第一時期的產物,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翻譯和創作中的語言表達日臻完善。
對徐志摩創作產生影響的西方文化中有思想意識、文學、藝術等諸多因素,本文是由文學翻譯一維推演開去,把他的翻譯作品作為西方影響的一個組成部分,從翻譯對徐志摩的創作影響關系為切入點,力圖彰顯徐志摩與西方文化的深層聯系,把握徐志摩創作成功的西方源泉,這既是對徐志摩作品研究的一次深度開拓,又可以管窺所有身兼譯家和作家的創作之路以及中西文化交融與現代文學之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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