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法官對判決理由的充分說明,能使人們知道判決是如何做出的,有利于防止司法不公,樹立法律權威。然而長期以來,在我國刑事訴訟中,法官們往往不去對判決理由做充分的法理論證。因此,我們應借鑒國外立法,完善我國的判決說理,一是要正確引用條文,二是要注重加強法理分析。
關鍵詞:判決理由 說明 論證
法官對判決理由的充分說明,能使人們知道判決是如何做出的,有利于防止司法不公,樹立法律權威。然而長期以來,在我國的刑事訴訟中,法官們出于自我安全或懶惰的原因和自身理論水平的限制,不去對判決理由做充分的法理論證。因此,翻開法院的判決書,幾乎千篇一律的格式:即首先陳述案情,然后概括雙方當事人及其代理人的主要意見,最后是本法庭認定的事實和適用的法律條文(甚至連條文的具體內容也不寫明),作出如下判決等。而對于判決理由和推理過程的論證卻很少甚至沒有,這樣的判決書體現的僅僅是一種不必說明理由的結論。
對判決理由的論證不充分,首先不利于樹立法律權威。法律權威是法律生命的載體。列寧曾經說過:“沒有權威的法律不再成為法律。” 而法律權威的樹立除了依靠其強制性外,更重要的還是在于法律本身及司法判決的公正與正義。法律本身及司法判決的公正與正義通常是由法官代表的,因此法官對判決理由的充分論證,實際上是把法律的公正與正義向當事人和社會公眾進行展示的過程,使人們切身體會到法律的尊嚴和正義的力量。這一過程的省略會使法律的公正與正義因失去鮮活的事實證明而顯得空洞無力。其次不利于實現法律監督,防止司法不公。法律要被公正地執行,最好的辦法就是有效的法律監督。法律監督中,對審判程序合法性的監督固然重要,然而對具體案件的判決理由的正確性、合法性的監督更為重要,這是對實體法適用過程的監督。一份論證充分的判決,很容易暴露出司法不公正者甚至貪贓枉法者的藏身之處。正如美國華盛頓州高等法院大法官羅伯特·厄特所言:“法官應當寫出裁判意見的理由以解釋其審判。在將司法判決向公眾公開接受監督時,要想把不正確的判決說得合理可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盵1]相反,如果判決書只是一個簡單的事實確認和適用的法律條文的陳述,那么,無論如何監督,都可能會由于監督人對事實的真實性了解不夠,或者受法律知識水平的限制,使監督的效力大打折扣,放縱司法不公。
關于判決說理,從國外來看,在英美國家,英國法歷來有說明判決理由的傳統。美國法院的判決非常強調法官對案情的努力思考和清晰的文字描述。美國聯邦法院法官中心的《法官寫作手冊》中認為:“書面文字連接法院和公眾。除了很少的例外情況,法院是通過司法判決同當事人、律師、其他法院和整個社會聯系和溝通的。不管法院的法定和憲法地位如何,最終的書面文字是法院權威的源泉和衡量標準。因此,判決正確還是不夠的—它還必須是公正的、合理的、容易讓人理解的。司法判決的任務是向整個社會解釋,說明該判決是根據原則作出的好的判決,并說服整個社會,使公眾滿意。”[2]英美法系實行的是判例法制度,判決理由是發揮其約束力的關鍵,這使得說明裁判理由成為英美法系法律制度的基本要求。在大陸法系國家中,德國法官的判決也含有嚴密的論證。這種判決因將法官對案件的認定理由條分縷析地加以論證而使判決具有高度的公開性,避免判決的曖昧不清。在法國,《法國刑事訴訟法典》對判決的理由等內容作出了詳細的規定。法庭的判決,雖然是由庭長口頭宣讀,但仍將(通常在此后)寫成文字,并且說明判決的理由。實際上,法官應當在判決中對其內心確信作出表述,用訴訟案卷與庭審辯論中向其提供的各項證據材料來證明其內心確信是正確的。沒有說明理由的裁判決定(判決),或者說明理由不充分的裁判決定,或者包含有相互矛盾之理由的裁判決定,均將受到最高法院的審查。法庭的判決不得僅僅限于照抄規定什么是犯罪的法律條文,而對得到認定的、證明應當適用這些條文的任何犯罪事實不作具體說明。判決不得使用事先已經印制好的現成格式。法庭對判決所做的理由說明應當與決定的每一事由相一致,并且與每一受到追訴的被告人的情形相一致。判決應當對各方當事人提出的所有訴訟請求與陳述作出回答。判決不得包含相互矛盾的內容。[3]
借鑒國外立法,完善我國的判決說理,首先,要正確引用條文。這里的條文指狹義上的法律與最高法院的司法解釋。引用法律條文,應當注意準確、具體、全面,防止片面性。不但要注明引用法律規范哪一條、款、項,而且要列出條文內容,便于公眾直接將法官的事實認定和法理分析與引用的法條進行對照。應當注意的是,在引用條文時,凡是特別法有具體規定的,應當援引特別法規定,無需援引普通法的規定;凡是有具體規定的,應當援引具體規定,無需援引基本原則中的規定;法律條文中有兩款相互補充的;應同時引用。其次,要注重加強法理分析。判決書中法理分析的內容主要體現在:(1)對案件事實的性質判定,即依據法院認定的事實,通過合乎情理、邏輯的推斷,結合法律的規定得出明確的結論。這種判定雖具有概括性特征,但能體現判定根據。這里應該注意,對案件事實的性質判定與案件事實的認定是不同的,對事實的認定并不能代替對事實的法律性質的解釋,日本法學家棚瀨孝雄認為:“我們關于審判的一般印象就是法官在具體的事實中發現法的規范,對權利義務進行確定的判斷?!盵4]在事實中發現法律規范的結果就是對事實進行法律分析,使之成為法律事實,因而須用法理闡明作出性質認定的理由。(2)對所適用法律的解釋。法官應詳細說明用特定法規作為裁判依據的理由。每一法律條文都有一定的法理基礎,非經闡明,很難將概念具體化。法官的任務就是利用自己的法律知識,結合個案事實,挖掘出每一法條中蘊含的法理,使其成為支持個案裁判的實在性規范。引用的法律條款和被解釋了的法律內容(實在性規范)是兩個不同的概念,被法官分析和解釋后的法律內涵才是案件適用的真正法律。(3)對自由裁量的解釋。法律不可能面面俱到,規定所有的情況。在法無明文規定或者規定不甚詳細的情況下,法官可以行使司法裁量權,擴充對法律的理解并作出裁量選擇。因此,在判決書中,法官應從法律原則、人情事理、倫理規范和習慣等角度對其裁量選擇作出詳盡的解釋和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