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利用影響力受賄罪與受賄罪有很大的區別,司法實踐中,對利用影響力受賄罪與受賄罪共犯的界定存在不少模糊之處容易混淆,因此需對這些內容進行詳細探討。
關鍵詞 利用影響力受賄罪 受賄罪共犯
中圖分類號:D914 文獻標識碼:A
利用影響力受賄罪是在傳統的受賄罪外增加的一個特殊的罪名。利用影響力受賄罪指的是國家工作人員的近親屬或者其他與該國家工作人員關系密切的人,通過該國家工作人員職務上的行為,或者利用該國家工作人員職權或者地位形成的便利條件,通過其他國家工作人員職務上的行為,為請托人謀取不正當利益,索取請托人財物或者收受請托人財物,或者離職的國家工作人員或者其近親屬以及其他與其關系密切的人,利用該離職的國家工作人員原職權或者地位形成的便利條件,通過其他國家工作人員職務上的行為,為請托人謀取不正當利益,索取請托人財物或者收受請托人財物的行為。
利用影響力受賄罪與受賄罪,在犯罪主體是國家工作人員還是非國家工作人員、行為人主觀方面是既可為請托人謀取正當利益也可謀取非法利益還是只能為請托人謀取非法利益、刑期的長短、有無對向犯等方面有諸多區別。一般而言,界定利用影響力受賄罪與受賄罪的關鍵在于,是國家工作人員本人利用自己的職權去索賄受賄,還是別人利用了他的影響力去索賄受賄。如果是前者,當以受賄罪論處,若是后者,當屬于利用影響力受賄罪,即最顯著的區別是犯罪主體的不同。然而,由于共同犯罪理論的存在,非國家工作人員也可構成受賄罪的共犯。刑法規范及錯綜復雜的司法解釋,導致司法實踐中利用影響力受賄罪的定性極易與受賄罪共犯相混淆。本文將從三個方面著重分析利用影響力受賄罪與受賄罪共犯的界限認定,以期在實踐中對相關犯罪行為能夠有效區分,準確認定罪名。
一、犯罪主體范圍的不同
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受賄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第7條規定:“特定關系人與國家工作人員通謀,共同實施受賄行為的,對特定關系人以受賄罪的共犯論處?!钡?1條規定:“本意見所稱‘特定關系人’,是指與國家工作人員有近親屬、情婦(夫)以及其他共同利益關系的人?!痹撍痉ń忉屢幎恕疤囟P系人”構成受賄罪共犯的情況,并明確了特定關系人的范圍,即“近親屬”、“情婦(夫)”、“其他共同利益關系人”三類。而利用影響力受賄罪中的“其他與該國家工作人員關系密切的人”也可以包括與國家工作人員有情婦(夫)以及其他共同利益關系的人。表面看來,利用影響力受賄罪的犯罪主體與“特定關系人”構成受賄罪的犯罪主體相同,但其實,利用影響力受賄罪的犯罪主體即“關系密切的人”與“特定關系人”的側重點不同。“關系密切的人”強調的是非國家工作人員與國家工作人員之間聯系緊密或交往頻繁,正是這種聯系緊密或交往頻繁才使得其對國家工作人員具有一定的影響力和粘合力。而“特定關系人”的關鍵在于非國家工作人員是否與國家工作人員具有共同利益關系,且這種共同利益關系主要是指經濟利益關系。簡言之,利用影響力受賄罪中的“關系密切的人”與受賄罪共犯的“特定關系人”是一種包容關系,前者包含后者。司法解釋中的“特定關系人”包括三類:“近親屬”、“情婦(夫)”和“有其他共同利益關系的人”。在這三類人之中,作為“特定關系人”的“近親屬”被利用影響力受賄罪明示規定為“關系密切的人”的一種,而另外兩類“特定關系人”中,“情婦(夫)”是與國家工作人員具有金錢包養關系或不正當男女關系的人,“有其他共同利益關系的人”一般被認為只限于具有經濟利益關系的人,而不包括債權債務關系、相鄰權關系、保險受益人與保險公司的關系等具有法律關系的人。但是,反觀利用影響力受賄罪中的“其他關系密切的人”,其當然包括特定關系人中的“情婦(夫)”和具有“其他共同利益關系的人”,同時,被“特定關系人”概念排除在外、那些具有形形色色法律關系但卻無明顯共同利益關系的其他人,就有可能屬于“與國家工作人員有密切關系的人”,從而能夠在實施特定行為的時候,進入利用影響力受賄罪的評價視野之中。故而,從犯罪主體上說,與國家工作人員具有債權債務關系、相鄰權關系、保險受益人與保險公司的關系等法律關系的人利用國家工作人員影響力犯罪的,應認定為利用影響力犯罪。
二、行為人與國家工作人員是否存在犯意的聯絡
共同犯罪理論的一個基本要素即為行為人之間具有“犯意聯絡”,依據行為人與國家工作人員在收取賄賂上是否存在犯意的聯絡,可以將有關犯罪形態分為三種情形:
1、行為人與國家工作人員無犯意聯絡。“關系密切人”單方收受了賄賂,但未將此情況告知被利用的國家工作人員,只是一味要求被利用人為請托人謀取不正當利益,此種情況下,只有“關系密切人”自己具有犯罪故意,被利用的國家工作人員毫不知情,被利用的國家工作人員只是其“關系密切人”的犯罪工具,由于“將他人作為工具來利用、從而實現犯罪的情況,就是間接正犯”,因此,“關系密切人”實屬間接正犯,利用者與被利用者不成立利用影響力受賄罪的共同犯罪,而且被利用的國家工作人員在客觀上其并未非法取得財物,因而其不構成利用影響力受賄罪或受賄罪。
2、行為人與國家工作人員存在犯意聯絡。如果“關系密切人”與被利用的國家工作人員存在共謀,就應當認定二者為受賄罪共犯。具體來說可以包括以下三種情形:一是“關系密切人”向國家工作人員代為轉達請托事項,收受請托人財物并告知該國家工作人員的行為。此時,“關系密切人”實屬受賄罪共犯中的從犯。二是國家工作人員明知道其“關系密切人”收受了他人財物卻未加以制止,仍按照“關系密切人”的要求利用職權為他人謀取利益的行為。此時,“關系密切人”實屬受賄罪共犯中的教唆犯。三是“關系密切人”與國家工作人員事先通謀,由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請托人謀取不正當利益,“關系密切人”收受請托人財物后雙方共同占有的行為。此時,根據“關系密切人”在犯罪中是否起主要作用確定其是受賄罪共犯中的主犯或從犯。
3、被利用的國家工作人員明知其近親屬或者其他關系密切的人利用自己的影響受賄,也未直接從中為自己謀取私利,但卻對該情況的存在予以默許或者默認,而非國家工作人員認為國家工作人員不知情。在這種情形下,國家工作人員的近親屬或其他關系密切的人構成利用影響力受賄罪,國家工作人員實際上起到了暗中配合幫助的作用,應認定為構成利用影響力受賄罪的片面共犯,以利用影響力受賄罪定罪處罰。
三、行為人與國家工作人員是否共同占有請托人的財物
《意見》第7條規定,特定關系人以外的其他人與國家工作人員通謀,由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請托人謀取利益,收受請托人財物后雙方共同占有的,以受賄罪的共犯論處。此處,若行為人與國家工作人員事先通謀且事后共同占有財物,則以受賄罪共犯論處。而利用影響力受賄的行為人通過自己的影響力利用國家工作人員為請托人謀取不正當利益,從而自己索取或收受請托人財物,對此,被利用的國家工作人員并不知情,更沒有獲取請托人的財物,而被利用的國家工作人員之所以為行為人辦事,是因為與行為人“關系密切”、或者因為與跟行為人“關系密切”的國家工作人員之間具有領導與被領導、制約與被制約、合作與合資關系和其他私情私利關系,與幫助、參與行為人向請托人索要和接受請托人給予的財物沒有關系。因此,利用影響力受賄的行為人與被利用的國家工作人員之間并不存在共同占有請托人財物的情形。
至于利用影響力受賄的行為人完成利用影響力受賄行為,并在事后將所獲取的財物給予被影響的國家工作人員的行為則應區別看待。司法實踐中,利用影響力收受財物并在事后給予被影響的國家工作人員的行為通常存在以下兩種情形:一是為感激對方而將獲取的部分財物給予對方;二是雙方存在默契,即事后利用影響力受賄者必須將收受的財物完全或部分給予對方,在家庭中,由于存在共同財產的關系,行為人不一定需要將財物給予被影響的國家工作人員的,其實也屬于這種情形。應該說,在利用影響力受賄行為完成后發生的財物流轉與利用影響力的受賄者已經不存在任何關聯。在第一種情形中,作為被影響的國家工作人員在將利用影響力者交付的財物作為自己職務行為的報酬時,便使自己的職務行為與財物發生了交易,受賄罪保護的法益,即職務行為的廉潔性便不可避免地遭到侵害,因此該國家工作人員構成受賄罪。而利用影響力受賄的行為人在此之前的利用影響力收受財物為請托者等謀取不正當利益的行為,已經符合利用影響力受賄罪的構成,仍構成利用影響力受賄罪。在第二種情形下,因為雙方存在默契,與其說利用影響力者收受財物是基于其影響力,還不如說其是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的代理人,此時利用影響力者從一開始就是受賄罪的共犯,而不宜再將其行為認定為利用影響力受賄罪。
當然,現實中行為人與國家工作人員的相關行為可能既不構成利用影響力受賄罪也不構成受賄罪共犯,而應承擔其他的相應刑罰與責任。如被利用者因具備國家工作人員身份卻因為與利用影響力受賄罪行為人“關系密切”,或者因為與行為人“關系密切”的國家工作人員具有領導與被領導、制約與被制約、合作與合資關系和其他私情私利關系,而放棄原則,違背法律、法規、政策、制度規定行使或者不行使自己的權力、超越職權辦理公務,情節或后果嚴重,構成瀆職罪的,應當對其以瀆職罪追究刑事責任。
利用影響力受賄罪與受賄罪共犯的界定有一定的模糊性,司法實踐中,相關機關在對受賄類犯罪進行懲處時,必須以對法律高度負責的精神對利用影響力受賄罪和受賄罪做出清晰的界定和準確的判斷,在可能的條件下,首先應該盡量查清國家工作人員與“關系密切人”之間是否存在“共謀”等情況,只有在不能確定有“共謀”的情況下,才可以對有關人員單獨以利用影響力受賄罪論處。而絕對不能不問不查國家工作人員在案件中所扮演的角色,而簡單地將罪責歸于非國家工作人員,以其構成利用影響力受賄罪了事。而且,由于利用影響力受賄罪的主體涉及范圍廣泛,因此司法實踐中更應特別注意保障人權,堅持罪刑法定、罪責自負等刑法基本原則,否則會牽連無辜?!?/p>
(作者單位:義烏市人民檢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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