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權窮竭制度探討

摘 要 任何一種權利都要受到限制，著作權作為一種專有權、壟斷權必然也要受到相應的限制。版權窮竭制度實質上是法律對傳播中發行權進行限制的制度。

關鍵詞 著作權 版權窮竭制度

中圖分類號：DF523 文獻標識碼：A

一、版權窮竭制度簡介

權利窮竭，是指含有知識產權的商品在以合法方式銷售或分發出去之后，權利人就無法再控制該商品的流通，權利人的相關權利即告“窮竭”。權利窮竭制度的目的是對知識產權人的專有權做適當限制，使知識產品在進入流通領域以后，作為產品的物權所有人，有權再使用、銷售該物品。對于版權窮竭之權利，學者們意見不一，歸納起來主要有三種觀點。

（一）狹義版權窮竭理論。

有學者認為，應將版權窮竭的權利范圍限于發行權之中的銷售權，而出租、出口、出借等發行方式排除在版權窮竭的范圍之外，即“首次銷售原則”。鄭成思教授認為：“所謂權利人發行權一次用盡，僅僅指的是經其同意被售出的那一部分特定的原件或復制品。……另外，‘權利窮竭’原則的適用也有地域性。版權人許可將其1/3書籍在中國銷售，并不導致他喪失禁止將該書向乙國出口的權利。”在權利窮竭與平行進口之間的關系上，陶鑫良教授也認為，“如果堅持知識產權的地域性，就不存在所謂的權利國際用盡。因為權利用盡的一個前提是有知識產權存在，而根據地域性，在本國取得的知識產權在國外都不存在，又何來國際用盡呢？”即出口權不在版權窮竭之列。

（二）廣義版權窮竭理論。

廣義版權窮竭理論在銷售權與出口權是否窮竭的問題上與狹義版權窮竭理論相同。但是在出租權是否窮竭的問題上，則認為不能一概而論。對于一般的作品，出租權適用權利窮竭，但是“對于計算機程序、電影作品和錄音制品，則作品原件和復制件的出租權始終歸著作權人專有。”持此種觀點的學者認為，這類作品的復制件可以被輕而易舉地以低于原件的成本制作，卻幾乎沒有質量上的降低。當使用人有以低成本得到作品的機會時，通常不愿付出較高的成本。因此，出租的計算機程序、電影作品和錄音制品存在著潛在的被擅自復制的可能。如果這些作品的出租權適用版權窮竭制度，著作權人的經濟利益將受到極大減損。

（三）精神權利部分窮竭理論。

還有學者認為，版權窮竭的適用范圍除發行權窮竭外，還應包括“精神權利部分窮竭”，即版權人在轉讓經濟權利的同時有條件地許可權利受讓人行使其部分精神權利。還有的學者雖不主張人身權中的署名權、修改權和保護作品完整權可以窮竭或部分窮竭，但認為作品一經發表，發表權就使用完畢，即發表權是可以“窮竭”的。

二、權利窮竭之“權利”分析

通過對學者們觀點的介紹，可以看出在銷售權是否窮竭的問題上意見一致，但對于出租權、出口權等除銷售權之外的其他發行權以及作品中的精神權利是否窮竭問題上存在分歧。筆者認為，關于版權權利窮竭涉及之權利，可作如下分析：

（一）精神權利不可窮竭。

在著作權權利限制問題上，應堅持“著作權行使的限制只及于著作財產權原則”。 “著作權行使進行限制的根本目的是便于社會公眾接觸、利用作品，故只能對著作財產權的行使進行限制。”精神權利部分窮竭的觀點否認了精神權利的專屬性，違背了著作權法的根本精神。

從精神權利的權能來看，發表權是“決定作品是否公之于眾的權利”，權利人一旦將作品發表，其中所包含的智力成果便已公開，也就無所謂再次發表的問題，因此，發表權本身只能行使一次，談不上首次發表后的權利窮竭。署名權是一種與人身密切相關的權能，不應隨著作品載體所有權的轉移而窮竭。修改權和保護作品完整權是一種權利的兩面，它能夠保證作品不偏離作者所要表達的原意，或者按照作者本人的意愿進行變化。雖然當作品載體與作者分離后，其他所有權轉歸他人，由于物權與知識產權的沖突，作者行使修改權受到限制，但仍然擁有保護作品完整權，當作品載體的所有人擅自改變其作品并以任何方式公之于眾，作者有權追究其侵權責任。因此，修改權和保護作品完整權也不適用于版權窮竭。

（二）出口權不應受版權窮竭的限制。

知識產權具有地域性，權利窮竭原則的適用也有地域性。鄭成思教授認為：“知識產權權利窮竭與知識產權權利本身一樣，都是具有‘地域性’的。就專利權與版權來說，權利（例如銷售權）在一國窮竭，并不導致它在國際市場上窮竭。”因此，出口權不應受版權窮竭的限制。

（三）出租權不適用于版權窮竭。

出租權是指有償許可他人臨時使用電影作品和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計算機軟件的權利。其一，出租權的對象僅僅是電影作品和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計算機軟件，對于其他作品，著作權人不能享有出租權；其二，計算機軟件不是出租的主要標的，軟件著作權人不能對其享有出租權。由此可以看出，持出租權的窮竭問題應分兩種情況的觀點者，將出租權的對象涵蓋了所有作品類型。而事實上，一般作品不屬于出租權的對象，也就無法談及出租權的窮竭。

出租權與發行權的主體不同。發行權的權利人在首次銷售過程中得到了回報，且假定在全部發行的情況下，發行量同社會公眾使用作品的數量相等，權利人的利益也得到了保障。但對于電影作品、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制作的作品、計算機軟件，有了租賃方式，消費者與其去“買”作品，不如選擇經濟劃算的租賃去“用”作品，從而減少了購買量。發行量的減少損害了權利人的利益，因此法律賦予權利人出租權，對社會采用傳播技術手段而造成的對版權人的損害進行補償。

另外，也沒有必要對出租權進行限制。多數國家對發行權適用版權窮竭制度是為了避免因行使版權而妨礙商品的自由流通。但出租與再次分銷不同，出租行為并不導致作品復制品作為物的所有權轉移，出租并沒有把載體投入到流通中，而是出租后收回。因此，出租權不會阻礙商品的自由流通，沒有必要令其“權利窮竭”。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版權窮竭概念包括以下幾方面含義：

首先，版權窮竭是指發行權中的銷售權窮竭，其又有兩層含義：其一，首次銷售權歸著作權人專有，任何人未經著作權人許可不得擅自行使作品的首次銷售權；其二，作品的原件或復制件經權利人同意后而進入市場后，則該作品作為商品的進一步銷售，著作權人均無權控制。

其次，出租權的對象僅僅是電影作品和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計算機軟件。出租權不應也沒有必要適用版權窮竭制度。

再次，基于著作權的地域性，作品的出口權不適用版權窮竭制度。

最后，“著作權行使的限制只及于著作財產權原則”是對知識產權進行限制時應堅持的一項基本原則，基于精神權利強烈的人格屬性，其不應適用于版權窮竭。

三、版權窮竭制度與版權權利限制制度的關系

著作權限制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的著作權限制包括時間限制、地域限制和權能限制。狹義的著作權限制僅指權能限制。在各國著作權立法中，權能限制一般包括合理使用、法定許可使用、強制許可使用以及權利窮竭。由于合理使用、法定許可使用、強制許可使用主要是對作品使用權的限制，一般不涉及作品的傳播，這樣著作權人所享有的專有權仍難免過于寬泛。而通過版權窮竭制度，法律在賦予著作權人發行權這一專有權利的同時，也將“不得限制作品原件或復制件再次銷售”的義務強加于著作權人。由此可見，版權窮竭制度與其他的版權權利限制制度一起平衡著創作者、傳播者和使用者之間的利益，確保公眾能接觸和使用作品。

四、結語

版權窮竭制度是著作權法對作品原件或復制件的發行權進行限制的制度。理論上版權窮竭制度是著作權權利限制的一種形式，但我國《著作權法》在“權利的限制”未對版權窮竭作出專門規定。因此，我國著作權法在立法中應明確版權窮竭制度的體系定位，將其置于著作權法“權利的限制”之中，并對版權窮竭的權利范圍作出明確規范。□

（作者：重慶市北碚區人民法院）

參考文獻：

[1]鄭成思.知識產權法.法律出版社1997年版.

[2]陶鑫良、袁真富.知識產權法總論.知識產權出版社2005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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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胡知武.貫徹‘精神權利部分窮竭’原則——版權轉讓的關鍵.知識產權.1998年第5期.

[5]最高人民法院著作權法培訓班（編）.著作權法講座.法律出版社，1991年版.

[6]張玉敏（主編）.知識產權法學.法律出版社2002年版.

[7]鄭成思.知識產權法.法律出版社199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