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許經營業務合同效力之評析

摘 要 法院認定信托合同無效依據是該合同違反國家禁止性規定和被告缺乏經營資質。但是，《合同法》規定認定合同無效的法律依據必須是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原有和現行的有關特許經營規定尚不能完全滿足立法司法要求，目前的依據主要是《合同法》司法解釋。立法應該解決特許經營業務合同的效力認定問題。

關鍵詞 特許經營 合同 效力

中圖分類號：D923.6 文獻標識碼：A

一、基本案情

2002年7月，原告與被告（某金融機構）簽訂《資金信托合同》，簽訂合同時被告已無從事信托投資業務之資格；《資金信托合同》期滿，被告未履行返還本金和支付受益款的義務。原告請求法院判決被告依約返還本金和支付收益款。法院以該合同內容違反國家禁止性規定和被告缺乏經營資質為由，認定《資金信托合同》無效，判決被告返還本金并賠償損失。

二、案例評析

該案涉及的事實可以簡要概括為：原告和被被告簽訂了一份《資金信托合同》，被告未履行返還本金及支付收益益款的義務。原告提出返還本金和支付收益款等請求，法院認定合同無效，裁決被告返還本金并賠償損失。

本案中原告并未請求認定《資金信托合同》無效，被告答辯認為自身無信托經營資格情況下與原告簽訂合同，該合同應屬無效。對此，法院對合同效力做出了無效的認定。

法院對合同效力的認定是對合同的一個價值評價，是法院的一項法定職權。即使當事人沒有提出確認合同效力的請求，只要合同糾紛涉及到履行、違約等問題，法院都有權依職權確定合同效力以解決相關糾紛。本案中原告請求涉及到履行，既然要求履行就必須確定有一個有效的合同存在，據此，即使被告不進行合同無效的答辯或者主張合同無效的理由不成立，法院也有權對合同效力進行評價。

本案中法院認定《資金信托合同》無效，原因是“內容違反了國家禁止性規定”和被告系金融機構，未在法律、法規允許的范圍內開展業務。兩個原因實質即內容違法和超范圍經營。但這兩個原因是否都成立、是否可以完足的認定合同之無效，筆者以為是有疑問的。

我國現行《合同法》第52條規定的五種合同無效的情形，其中第五項即為“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強行性規定”。我國合同無效立法順應了鼓勵交易、建立統一市場、防止地方保護、部門利益等合同法改革趨勢，縮限了無效合同的范圍，把確認合同無效的法律法規限制在法律、行政法規中的強制性規定的層次，低于這一層次的法規均不能用于確定合同之無效。對此，《合同法》施行后，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4條進一步明確規定，人民法院確認合同無效，應當以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制定的法律和國務院制定的行政法規為依據，不得以地方性法規、行政規章為依據。盡管有專家學者對此持有異議，但《合同法》和該《解釋》第四條仍然要求必須在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中尋找法律資源以確認合同無效。

本案中法院認為《資金信托合同》內容違反的是“國家禁止性規定”，這里的“國家禁止性規定”是否屬于法律、行政法規中強制性規定呢？法院認為，雙方當事人《資金信托合同》違反的是2002年中國人民銀行頒發的《信托投資公司資金信托管理暫行辦法》，該法第4條第4款規定，信托投資公司辦理資金信托業務時不得承諾信托資金不受損失，也不得承諾信托資金的最低收益。（該辦法在2007年3月因《信托公司集合資金信托計劃管理辦法》實施而廢除，新辦法仍有與此條款內容相同的規定）。顯然，這個以中國人民銀行令發布的辦法只能是部門規章這個層次，不能直接作為確認合同無效的法律法規依據。所以，在我國《合同法》未作修訂或未作新的解釋以前僅以違反部門規章認定合同無效值得商榷。

法院認為合同無效的另一個原因是被告系金融機構，沒有在法律、法規允許的范圍內開展業務。對此，我們可以試圖先從公司法角度探討，看能不能利用公司法來解決合同效力問題。根據《公司法》解釋（一）的規定，該案適用1993年《公司法》。1993年《公司法》第11條第3款規定，公司應當在登記的經營范圍內從事經營活動。對該條有人認為1993年《公司法》將經營范圍視為公司行為能力的范圍，從而將公司實施的超越經營范圍的行為視為無效。如果真是如此，僅用1993年《公司法》該規定就完全可以解決合同效力問題了。但問題并非如此簡單，該法雖然規定了公司應當在登記的經營范圍內從事經營活動，但并沒有明確規定從事這樣的經營活動是無效的。事實上，無論新舊公司法都沒有明確超范圍經營行為是無效行為，也沒有明文否定超范圍經營簽訂合同的效力，即使是超經營范圍經營的是屬于法律、行政法規規定須經批準的項目，《公司法》也沒有明確規定其經營行為的無效。原因在于：一是《公司法》為組織法，經營行為一般應當由交易法調整，經營行為比如合同之效力由交易法類的合同法等規制更為合適；二是公司章程是股東對公司發展方向的規定，是公司的業務重點，主要具有內部效力。動輒拿公司章程事項去衡量外部法律事實的效力實屬不當。超范圍經營行為被確定為無效行為的觀念與做法已被理論界與實務界摒棄，以組織法去規制外部交易行為在法理上也有障礙。

上文所提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十條規定：“當事人超越經營范圍訂立合同，人民法院不因此認定合同無效。但違反國家限制經營、特許經營以及法律、行政法規禁止經營規定的除外。”這是一個專門針對超越經營范圍訂立合同的條文，前段明確規定超越經營范圍訂立合同不能是法院認定合同無效的原因，后段但書部分是前段的例外，規定的是可以超越經營范圍為由認定合同無效的情形：限制經營、特許經營和禁止經營。需要注意的是，前兩種經營前冠以“國家”修飾，后一種經營前以“法律、行政法規”來限定，為什么要這樣安排？筆者認為，這是為了適應我國此類經營管制的實際需要，因為我國多數經營管制的法規都不是行政法規以上的層次，這種現狀這與我國的行政管理體制有很大的關系。如若都要以法律、行政法規來判斷超范圍訂立合同的效力，那么在認定無效方面就沒有多少法律行政法規層次的法律法規可資利用，最終這些限制經營、特許經營制度就發揮不了應有的功能，終致限制經營、特許經營與一般經營將沒有什么區別，達不到行政管理的目的。不以“法律、行政法規”而以“國家”來限定，說明此類經營許可不能是地方設立，強調是限制或特許經營必須在全國范圍內統一進行，而不是地方局部。而對禁止經營致合同無效的認定仍然堅持以法律行政法規為依據，防止低層次法律法規禁止經營事項的濫設濫用，限制或剝奪市場主體的經營自由。

將該《合同法》解釋（一）之第10條與第4條結合起來看，筆者認為，在認定合同無效方面，二者可看作是普通法與特別法的關系。第4條與《合同法》保持一致，規定必須依法律、行政法規來認定合同無效，而第10條對超越經營范圍訂立合同作了特別規定，在認定違反限制、特許經營而訂立合同無效方面，違反的法律法規層次未作要求，只要求是全國性的限制或特許經營制度。

《信托法》和中國人民銀行2002年6月頒布的《信托投資公司管理辦法（修訂版）》第12條規定，設立信托投資公司必須經中國人民銀行批準，并領取《信托機構法人許可證》，未經中國人民銀行批準，任何單位或個人不得經營信托業務。依照該規定，信托業務當屬特許經營項目。原被告雙方簽訂的《資金信托合同》可視為違反國家特許經營規定訂立的合同。

三、小結

以明確的法律法規認定合同無效，該法律法規必須是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我國有關特許經營的有關規定尚未都通過立法達到法律、行政法規層次，認定此類特許經營業務合同無效，可資最高人民法院有關合同法司法解釋。司法解釋的表述“……，但違反國家限制經營、特許經營以及法律、行政法規禁止經營規定的除外”，似乎與《合同法》第52條第五項的規定尚有出入。提高規制限制經營、特許經營的立法層次，可以解決特許經營等業務合同的立法和司法困難。□

（作者單位：武漢理工大學文法學院）

參考文獻：

[1]張海敏，王春良.特許經營中的限制競爭及責任分擔法律問題芻議. 河北法學. 2007(12)

[2]初振波.完善我國專利法律制度的思考. 遼寧商務職業學院學報. 200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