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同一替換原則的有效性

摘要：哲學界一直關注傳統邏輯中同一替換原則失效的問題，弗雷格、羅素等哲學家都曾試圖從不同的角度維護該原則。從弗雷格的專名理論和羅素的摹狀詞理論可以證明，“同一”是概念之間的關系，而不是名稱之間的關系。晨星和昏星不是同一概念，同一替換原則沒有失效。

關鍵詞：同一替換原則 概念系統 上下義

Abstract: The philosophers always pay great interesting to the invalid application of the substitution principle， for instantiation， Freg and Russel have tried to stick up for the principle. Their theories about proper names and descriptions could prove that the \"identification\" is abou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oncepts but no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names. The morning star is not equal to the evening star， and the substitution principle is not invalid.

Key word: substitution principle， conceptual system， hyponymy

1、問題的提出

同一替換原則是傳統經典邏輯中的一個基本原則， 它是在先驗的知識背景下作出的真值替換行為，即用具有相同語義值的一個成分替換句子中的某個成分不會改變句子的真值。弗雷格在《論涵義和所指》中開篇用晨星、昏星和金星的例子作論證出如果在先驗的情況下談論問題， 對晨星、昏星和金星的所指僅僅停留在語義值上， 那么推導出的結論就永遠是成立的。

1 a. 晨星是金星。

b.昏星是金星。

c . 結論：晨星是昏星。

但如果將命題引入到所謂信念語境(belief context)， 加入“知道”、“相信”這樣的語詞，卻可能會得出兩種不同的結論。因為約翰雖然知道晨星是金星， 但不一定知道昏星與金星的聯系。

2 a. 晨星是金星。

b. 約翰知道昏星是金星。

c. 結論：約翰知道晨星是昏星。或者，約翰不知道昏星是晨星。

由此可見， 同一替換原則在涉及經驗性的問題時似乎失效了。這一現象引起許多哲學家的關注，他們致力于找出問題的解決方案。例如弗雷格提出了指稱理論，羅素提出摹狀詞理論。那么，這些理論能否有效地解釋同一律替換原則失效的問題呢?

2、 弗雷格和羅素的解決方案

2.1 弗雷格方案

弗雷格從論證“a=a”和“a=b”為何具有不同的真值開始，明確地分析了專名的涵義與意謂，認為后者能夠提供前者沒有的信息，但二者在邏輯意義上作用相同，都可以做邏輯主詞。弗雷格把專名分為兩種，一種是廣義的專名，即表達一個單一對象的標記均可稱為專名；另一種是狹義的專名，即他所說的“像‘亞里士多德’這樣真正的專名”。弗雷格多是廣義的使用專名。弗雷格認為，專名同時具有有意謂和涵義。弗雷格對專名的意謂做出了明確的表述：“一個專名的意謂是我們以它所表示的對象本身”（弗雷格，1994:94），他舉例進行了分析，他認為“昏星是昏星”和“晨星是昏星”中，“晨星”和“昏星”有相同的意謂，即“金星”。然而這兩句話表達的思想卻不同，“這不同之處的形成只能由于符號的區別相應于被表達物的給定方式的區別”(弗雷格，1994:91)。由此，我們可以認為專名的涵義理解是對其意謂的一種給定方式，是客觀的多種多樣的屬性或特征的表達。因此，盡管“晨星”和“昏星”指稱同一個對象——金星，外延相等， 但在2b中， “晨星”只具有間接指稱， 如果用2a中通常指稱相同的“昏星”去替換，自然命題真值會發生改變， 替換失效。換言之， 在命題態度動詞構成的語境中，“晨星”和“昏星”未能實現共指，因為按照弗雷格的說法，2b和2c是命題態度主體用兩種不同的方式表征“金星”這一物體。

2.2 羅素方案

羅素在其《論指稱》(On Denoting， 1905)和《摹狀詞》(Descriptions， 1919)中闡述“摹狀詞理論”。他把摹狀詞分為特稱和非特稱兩類。例如，“一個國王”是非特稱描述，“那個國王”是特稱描述。羅素認為他提出的特稱摹狀詞理論解決了包括同一性在內的三個重大哲學疑難問題。如果A=B，那么A和B在句子中總是可以相互替代而不改變命題的真假。羅素對“喬治四世好奇心的問題”給出了如下解釋:

3、 a. 喬治四世想知道司各特是不是《威弗利》的作者。

b.《威弗利》的作者是司各特。

c. 結論:喬治四世想知道司各特是不是司各特。

運用同一性替換規則從3a， b推出可以結論c，即真命題推出假結論，因為“司各特是司各特”是恒真命題，因而同一性替換原則在此失效。根據摹狀詞理論， 在命題3b中，“司各特”是一個名字，“《威弗利》的作者”是一個摹狀詞。其中，名字指一個個體， 它的意義就是該個體， 而摹狀詞的意義則來自由其組成詞的意義，所以“包含一個摹狀詞的命題和以名字替換命題中的摹狀詞而得到的命題不是相同的，即使名字所指的和摹狀詞所描述的是同一個對象，這兩個命題也不一樣”(Russell2001: 224)。羅素通過其摹狀詞理論給出進一步的解釋，其理論核心是“所有的有指稱詞組出現的命題都可以還原為不出現這類指稱詞組的形式”(羅素2005: 54)。即通過對某些語句做出改寫， 可以把包含特稱摹狀詞的乃至包含一般概念作為主詞的句子改寫為一個命題函式，以揭示其真實的邏輯結構，說明其表面語法只是假象。如，句子3b《威弗利》的作者是司各特=有一個且僅有一個對象寫了《威弗利》，并且這個對象是司各特。更加形式化的說法是這樣: 有一個X，那個X寫了《威弗利》，對于所有Y，如果Y寫了《威弗利》，則Y與X等同，并且X就是司各特(陳嘉映2003: 126)。在句子3b中，改寫之前，“《威弗利》的作者”處在主詞的位置上，改寫之后，“寫了《威弗利》”和“是司各特”都是謂詞。喬治四世想知道司各特是不是《威弗利》的作者，他想知道的當然不是司各特是不是司各特。 這里的問題在于有沒有一個常項C同時滿足這兩個謂詞，即C既寫了《威弗利》又是司各特。將羅素的摹狀詞理論應用到弗雷格的研究上，可以發現，2c“約翰知道昏星是金星”中，“昏星”是特稱摹狀詞，在句中理解為“昏星是一個個體X，湯姆知道X是金星”， 因此與命題態度主體約翰緊密相聯的不是后面的整個命題，而是個體X。這表明如果要讓替換有效， 湯姆應該知道有昏星且知道昏星是金星，后者蘊涵前者。因此，我們可以將例2略作修改:

4 a. 約翰知道晨星是金星。

b. 約翰知道晨星是昏星。

c. 結論:約翰知道昏星是金星。

此時結論則是有效的。比較2和4可知，同一性替換規則失效是因為在例2中，“晨星是昏星”并不屬于湯姆的認知范疇。

3、理論剖析

總的說來，弗雷格和羅素論證都是在維護同一替換原則的基礎上作出的，但是我們不禁要追問，其論證是否有效？

晨星與昏星是否同一，實質上是一個單獨概念的內部關系。但是歷來許多學者或者把單獨概念看作不可分析的整體，或者認為“單獨概念不能限制與劃分”。這種觀點無法解釋金星與晨星、昏星，月亮與上弦月、下弦月等概念內部之間的關系。討論單獨概念的問題又讓我們回到了洛克的初始問題，即對于一個不斷運動變化著的個體，人們為什么能夠認識到“它就是它，不是別的”東西。概念具有結構系統的觀點認為：一個單獨事物在任何一個時空點上反映到人腦中的意象或觀念都是感性概念（王春華，2006:35-38）。一事物在某一時空點上所形成的感性概念與其在另一時空點上所形成的感性概念既包含了相同的信息，也包含不同的信息。 人的思維通過比較二者的區別與聯系， 剔除不同的信息，抽象出相同的信息， 從而概括成單獨概念。一個處于永恒流動中的單獨事物之所以能夠被認識為同一個事物并形成一個單獨概念區別于他物，既取決于事物在不同時空點本身包含的相同信息， 也取決于人類認識舍異求同的概括作用。人類發現晨星與昏星就是金星在不同時空點運行過程的歷程就是有力的證明。因此，一個概括而成的單獨概念不是不可分析的整體，而是包含了全部感性概念并在詞匯上具有上下義結構的復雜系統。在概念結構系統里，同異關系體現為概念間的層次關系，上層概念概括了下層概念的相同共性，下層對立的概念之間則表現為相異特性。金星與晨星、昏星所構成的就是這樣一個系統。三個概念雖然反映同一個事物，但卻是不同的概念。“金星”屬于上義詞，它概括了這一星體在橢圓軌道上的一切運動形式，因而包含了“晨星”與“昏星”，并以之為外延。“晨星”與“昏星”則是包含于“金星”中的兩個全異關系的下義詞概念，各有不同的內涵與外延。晨星清晨出現在東方的天空， 而昏星在黃昏的出現在西方的天空， 因此它們分別概括了各自不同時空的表現形式。我們承認有同一個事物，但它的不同運動狀態由不同的概念表現出來，就形成了各種不同的感性概念。承認晨星與暮星兩個概念“同一性的可替換”關系，就等于否定了事物在運動發展過程中不同時間、空間、狀態的差異性，也就否定了事物的運動。人們顯然不能用早晨看見昏星來替換早晨看見晨星，不能用晚上看見晨星來替換晚上看見昏星。因此，同一替換原則并未失效，出現所謂統一原則失效是由于用于替換的兩個命題本身所指不同。

4、結語

只要在形式邏輯的概念系統中存在兩個相同的概念，那么“同一性的可替換”的概念間關系就能成立。然而，在精確度要求不高的日常語言中，的確存在某些混用相鄰概念的情況，這也只能看作數學中“四舍五入”式的近似策略和方法。如果以這種情況為基礎，認為同一替換原理失效， 那就會不可避免地陷入困境。

參考文獻：

[1] 弗雷格.弗雷格哲學論著選輯[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4.

[2] 羅素.邏輯與知識[C].北京:商務印書館， 2005.

[3] Russel. Descriptions[A]. In Martinich， A. P. (ed)The Philosophy of Language (4th edition)[C]. Oxford: OxfordUniversity Press， 2001.

[4] 王春華.概念邏輯與創新方法[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