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亞里士多德幸福觀

摘要：西方哲學史上關于幸福的研究和討論從未間斷過，本文概要地分析和探討亞里士多德關于幸福的思想理論，即幸福是最高的善，幸福是合乎德行的現實生活，以及實現幸福的條件，并立足現今社會，追尋人們幸福感缺失的原因，試圖引導我們現代人樹立正確的幸福觀，更好的思考關于幸福的問題。

關鍵詞：亞里士多德幸福善德行

亞里士多德公元前384年生于希臘城邦日趨式微時期，在這段時代的前期，雅典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經歷了一個黃金般的時代。在以后的戰爭和民主中，人們認識到平等、自由的重要性。人本主義思想活躍，人們研究的方向逐漸由自然哲學轉而進入對人與人的關系，人與社會的關系的研究。從畢達哥拉斯的求知與修行獲得幸福，到德謨克利特的幸福之來源探索，從蘇格拉底的知識是美德，到柏拉圖的理念世界，從梭倫的樸素幸福論到，伯利克里的政治幸福論，都為亞里士多德快樂主義幸福觀奠定了堅實而豐厚的理論基礎。

作為一個百科全書式的人物，亞里士多德將哲學劃分出形而上學、邏輯學、倫理學、政治學、美學、數學、物理學，動植物學等各科類別，可謂古希臘倫理思想之集大成者。其學術地位不容小視。《尼各馬科倫理學》作為西方哲學史上的倫理學的重要著作，全書共十卷，亞里士多德深入闡發了關于人生幸福的論斷。立足于現實社會，分析和完善人的靈魂。

一、幸福是最高的善

“善實在是一條通向幸福的高貴之路—公開的、簡單的、直接的！顯然人所能擁有的至善莫過于當身心享有最大的快樂的同時，能完全擺脫隨之而來的痛苦和憂愁。”[1]然而千百年來，人們不斷追問“到底什么是善？”它沒有定義；“什么是幸福？”它也沒有標準。亞里士多德在對“善”的概念進行分析之前提出要把善作為好的目的來追求。

“一切技術，一切規劃以及一切時間和抉擇，都以某種善為目標。因為人們都有個美好的想法，即宇宙萬物都是向善。”[2]亞里士多德認為，人類的一切活動都是為了某種目的，而一切活動的目的就是善，因此他認為幸福是善。亞里士多德所說的“善”是指一切事物之功用。但是，善在不同的活動，不同行為中的意義是不同的，因為人類的活動是多樣的，善也就是多樣的。正如“醫術的目的是健康，造船術的目的是船舶，戰術的目的是取勝，理財術的目的是財富”[3]。

柏拉圖在《王制》中表示“善超越于一切理式之上—就好像太陽高居于塵世可感之物之上一樣—所以必須要到某個真‘難以想象’高度中去尋求。”[4]亞里士多德分析認為人生有各種各樣的目的， 無論是榮譽、財富、理智，還是所有的德性，幸福是所有目的中的最高目的，我們是為幸福而選擇它們，通過它們我們得到幸福。幸福是一切事物中的最高選擇，幸福是完滿和自足的，它是行為的目的。在人的實踐中，永遠為自身而不為他物的目的是最完滿的目的，就是最高善。幸福是屬人的，而人特有的功能就是理性的活動，善則是把人的這種功能發揮到極致，因此人的善就是靈魂合乎德性的實現活動，而且是整個一生都必須合乎最美好，最完滿的善。

二、幸福是合乎德行的現實活動

“德行以關于快樂和痛苦而存在，由快樂和痛苦而生成和增長，相反則毀滅。同時現實活動也由他們而生成，是關于他們的現實活動。”[5]因而，要獲得幸福就必須按照良好的德性生活。因此，幸福可以是顯而易見的財富、榮譽等，可以是生病時期望的健康體魄，也可以是無知時渴望的智慧。亞里士多德的幸福觀中包含了兩個重要內容：幸福，一是要“合乎德性”，二是“現實活動”。首先，幸福要以德性為前提，只有行為高尚的人才能贏得生活中的美好和善良。顯然，這不同于純粹的幸福快樂。其次，幸福不是品質，不是知識，而是一種現實活動。因此，對德性不應停留在認識上，更重要在行動之中。幸福不是一個抽象的理念，而是一種實踐活動。生命是現實活動，每一個人都要用他所喜愛的功能對相應的對象做出有目的的活動。人們有充分理由去追求快樂，因為它把生活變得完美， 使它成為每個人都樂于選擇的事情。沒有現實活動，快樂就不得以生成。人們要獲得幸福，就必須在行為活動之中最大程度地擁有良好德行。亞里士多德把人的德性分為兩部分：理智德性和倫理德行，即受到教導而來的智慧、寬容、明智等，以及由社會風俗陶冶而成的慷慨、謙恭等。這兩者是辨證統一和相互依賴的， 作為一個完善的人，缺一不可。

幸福既然是一種靈魂合于完滿的性的實現活動，那么，想要獲得幸福，就需探求德行的本質。德行一般說來分為道德德行和理智德行。道德德行通過習慣養成，理智德行則是教導得來。怎樣才能有好的德行呢？什么樣的德行才是好的呢？

亞里士多德進一步指出，生活分為三種，即物質生活、政治生活和沉思生活，其中哲學的思辨活動—沉思生活是一種最高的幸福。思辨的生活是自足的幸福，不受任何外物的影響，是在追求智慧的過程中，得到的最寧靜廣遠、最純真自然的幸福感。因而，亞里士多德說：“凡是思維所及之處就有幸福，哪些人的思維活動越多，他們所享有的幸福也就越大，不是出于偶然而是基于思辨，因為思辨就其自身就是榮耀，所以，幸福當然是一種思辨。”[6]無疑智慧的人是幸福的人。在高尚的思辨生活中，追求理智的生活目的，享受幸福快樂的完滿生活。這一沉湎于個人情操的前輩中，也被后來的基督教思想所汲取，背棄紛擾的外在世界，在上帝面前虔誠地追求升入天堂。靈魂的思辨活動是生命的最高存在。所以，他高度稱贊了思辨這一現實活動，它是人類存在的最大快樂與最高幸福。應該說，西方的理性主義精神，早在古希臘文化重就體現為愛智慧、尚思辨的精神或傳統。亞里士多德是對其進行了準確高度的概括總結。思辨的智慧活動是最純凈的快樂，最經久的快樂。亞里士多德高度贊揚了哲學家式的思辨活動， 過思辨生活的人是最幸福的、最快樂的， 而享樂生活和政治生活都是無法與思辨生活相比擬的。思辨的生活是一種高于人的生活， 只有神才有資格享有這種至福和幸福。神的活動的最高幸福， 就是思辨活動。動物之所以是動物，因為它們全部缺乏這種思辨活動， 而不能享有這種幸福。凡是思辨所及之處都有幸福，思辨能力越強，享有的幸福也就越大。這并非出于偶然，而是思辨的特性， 因為思辨本身是一種榮耀。

亞里士多德的理論基礎來源于目的論思想。亞里士多德的《政治篇》，作為《尼各馬科倫理學》的續篇，指出個人的幸福與城邦密切聯系，凌駕于整體之上的個人是不會得到長久完善的幸福的，個人的快樂絕對是存在于整體之中的。既然人是一個社會的，政治的，理性的動物，至善就要在好的政治生活中實現人的理性。而社會與城邦的目的在于培養人使之過有德行而幸福的生活。因此，個人的善德，幸福必須在城邦中實現。因為整體決定部分，部分服從整體，個人的德善只能集眾德而成。

三、幸福的實現條件

他認為對于身體的善是幸福的重要內容，同時幸福、快樂的生活離不開身外之物的自足，一個人饑餓貧窮大概是很難感受幸福的。當然，精神靈魂的快樂才是最大的幸福。因此，關于幸福是善的內容應該分為三個部分，即身體的善、外在的善和靈魂的善。

1.身體的善

作為善的必要條件之一——身體的善，它包括漂亮的相貌和健康的身體等等。幸福生活的終極目的就是身體的無痛苦和靈魂的無煩惱，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就獲得了幸福的一部分。如果說一個人身體上雖然遭受到極大的不幸，而道德上卻是完善的，那么就說這個人是幸福的是絕不可能的。因為幸福是主客觀的統一體，主體只有在客觀條件得到滿足的時候，主體才會感受到一種真正的幸福。對于個人來說，最高的物質生活就是健康，即身體的健康和心理的健康。

2.外在的善

外在的善就是指財富、子女、權力、榮譽、高貴的出身、朋友等。亞里士多德認為，雖然在三種善中，靈魂的善是最終的幸福，但因為人自身是不完善的，要獲得幸福需要依靠和利用這些有用的外在條件。首先財富是實現幸福的重要手段，是人類獲得物質性外在幸福和精神性內在幸福的重要條件，財富作為外在的善對于作為目的的善的實現發揮著重要的工具價值和作用。在《尼各馬可倫理學》第九卷的第九章還專門論述了朋友是最大的外在善，處在厄運中我們需要幫助，處在好運時我們需要分享。然而財富、權力、名譽等是外在善，是幸福的必要補充，但并非幸福的全部原因。正如音樂家成功演奏不僅僅是因為他使用了做工精細的樂器，畫家絕妙的藝術作品不僅僅是因為他擁有了一支價值連城的畫筆。

3.靈魂的善

幸福的決定性因素是靈魂之善。“靈魂的善是主要的善，最高的善。”7靈魂的善是指明智、德性、快樂。靈魂分為非理性部分和理性部分。一個善良的人在理性的指導下，可以對快樂、公正等做出正確的判斷，從而成為高尚的人。幸福就是要用理性研究的方法把對靈魂的恐懼驅趕出去，讓靈魂獲得安寧，不受外界的干擾。主宰靈魂的行為和對真理的探求的因素主要有:感覺、欲望和理智。其中，感覺作為最初因，是不影響行為活動的；在欲望中就存在著追求和躲避；在理智中就存在著肯定與否定，理智自身不可以讓事物運動，只有有所為的理智才是實踐性的。靈魂中的這兩個理智部分就是尋求真理的源動力。

四、亞里士多德幸福觀的現實意義

當今社會，人們過分地追求物質享受，把擁有金錢的多少作為衡量幸福的標準。走私、販毒、搶劫等犯罪活動日益猖獗，導致了一系列社會問題，為社會的安定帶來眾多惡劣影響。在世界經濟文化廣泛交流的大環境下，人們為金錢所奴役，為了掙錢疲于奔命。事實上，單純的物質金錢享受并不一定能帶來真正的幸福。真正幸福的生活在于德性的實現活動。金錢不能作為人生的終極目的。青年一代，特別是在面對物質，金錢，權利的誘惑時，更是要保持理性，把德行最為最高的善，正確處理好個人得失與社會和諧發展的關系。

年輕的一代，是有激情有理想，追求自由，渴望發展的一代，在面對個人幸福和社會集體的過程中常常不知所蹤。過度注重目的的同時，忽略了過程中的感受。現時社會中，我們在重視個人感受的同時，應當把個人幸福與社會和諧融為一體。追求和崇仰一種理性的快樂，提倡理智的對待生活、珍視友誼、堅守正義、理性地認識世界，正確地樹立人生觀，價值觀。友誼是獲得快樂和幸福的必要條件。當今社會是競爭的社會，友誼常常經不起利益的考驗而產生沖突。然而，真正的友誼是具有高尚道德的人們之間建立起來的一種友好關系，是純粹的友誼。在競爭會相互鼓勵，相互支持的感情。亞里士多德幸福觀啟示我們，要發揚集體主義精神，重視友誼，積極幫助他人，樂于為社會奉獻。

人應當通過努力得到幸福。亞里士多德認為幸福并非品質，不是先天具有的，而是合乎德性的實現活動，是通過后天的努力可以獲得的。幸福作為每個人一生的追求，是具有實踐性的。一個人要成為幸福的人，就要做合乎德性的事，如節制、勇敢、明智等。要想獲得幸福，是沒有捷徑可以走的，必須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腳踏實地，勤奮努力，克服困難，在學習和實踐中才能不斷實現自身價值，體驗努力的歡樂和幸福。在德性和現實活動的基礎上肯定和追求至善，使人類在物質和感官之外的精神領域獲得一種內心的充盈、恬靜和安寧。真正的、高尚的、本性上的快樂是合乎德性的行為的直接和必然的結果，這種快樂不是附加物，而是現實活動的本身的特性，是伴隨幸福而生。

古典時期人們對于幸福的理解以及對幸福生活的實現，因其所處社會條件，歷史狀況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理論形態，但在形成的過程中，具有一種內在的邏輯聯系，為我們如何面對生活的曲折，如何解決生活的困難，如何獲得幸福指明了一條有效的道路。

現今時期，人們仍不斷對關于幸福的理論做深入的探討。什么是幸福？怎樣得到幸福？并未得出一個具體的答案。所以，我們要在追求幸福的同時，要通過總結和探討前人關于幸福的思想理論精華，致力于更進一步的思索，激勵并指導人們，在今后的生活中如何更加深入地認識幸福，體驗幸福，獲得幸福。因此亞里士多德幸福觀作為希臘中古時期倫理學的里程碑，其歷史地位、社會價值和現實意義可見一斑。

注釋：

[1]西塞羅著，石敏敏譯．論至善與至惡[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年 頁28

[2]亞里士多德著，苗力田譯．尼各馬科倫理學(第一卷)[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年，頁1

[3]亞里士多德，苗力田譯．尼各馬科倫理學(第一卷)[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年，頁1

[4]克呂格，張映偉譯．〈王制〉要義[M]．北京，華夏出版社2006年，頁31

[5]亞里士多德，苗力田譯．尼各馬科倫理學(第二卷)[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年，頁30

[6]亞里士多德著，苗力田譯．尼各馬科倫理學(第十卷)[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年，頁227

[7]亞里士多德著，苗力田譯．尼各馬可倫理學(第一卷)[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年，頁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