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無直接利益沖突”的一些思考

摘要在社會轉型的背景下，“無直接利益矛盾”成為現階段我國社會矛盾的突出表現形式。本文從“無直接利益沖突”的概念和特征入手，分析這一現象產生的原因，對如何緩解當前中國日漸突出的“無直接利益沖突”現象提出幾點意見。

中圖分類號：C913文獻標識碼：A

The Ponder of \"Non-direct Interest Conflict\"

ZHU Ye

(School of Law and Humanities， China University Of Mining Technology， Beijing 100083)

AbstractOn the background of social transformation， \"Non-direct interest Conflict\" is an outstanding expression form of social conflict in China at the present stage. Starting from the concept and characteristic of \"Nondirect interest Conflict\"， the paper analyses the reasons and presents some points for how to relieve the phenomenon in China.

Key wordsnon-direct Interest conflict; government; economic

2009年12月21日舉行的“2010年《社會藍皮書》發布暨中國社會形勢報告會”上，中國社科院社會學所所長李培林指出，現在比較突出的一個問題是群體性事件的發生，今年群體性事件仍保持著多發態勢，如湖北石首事件。這類事件被成為“非階級性的、無直接利益群體性沖突”。2006年10月17日，記者鐘玉明、郭奔勝在《瞭望新聞周刊》上發表了調查報告《我國出現無直接利益沖突現象》，首次提出“無直接利益沖突”這一概念。此后，“無直接利益沖突”現象引起了社會的普遍關注。隨著經濟的發展，社會矛盾的積累，一些地方沖突頻發，甚至在局部地區有激化態勢，如，甕安事件和深圳襲警事件。雖然“無直接利益沖突”不是當前社會的主要矛盾，但絕不能無視和放任這種沖突，因為它不僅是一種客觀存在的社會現象且影響深遠，亦是與我國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相悖的不協調因素，嚴重影響到我國的政治穩定和經濟發展。本文從“無直接利益沖突”的概念和特征入手，分析這一現象產生的原因，對如何緩解當前中國日漸突出的“無直接利益沖突”現象提出幾點意見。

1 “無直接利益沖突”的概念

“無直接利益沖突”是指社會沖突的眾多參與者與沖突事件本身并沒有直接的利益訴求，而是因曾經遭受過不公平的對待，長期積累下不滿情緒，感覺到自己是顯在或潛在的被權力迫害者，于是借機表達、發泄不滿情緒而出現的沖突。①“無直接利益沖突”實質上是利益沖突的一種，源于利益本身。它不同于“直接利益沖突”的單純的情緒爆發和發泄，而是一種極具隱藏性的根本利益的沖突，一種集團對集團的沖突，具有階層的形成和分化，在兩個權力個體對抗中，圍觀者會按照自己的身份、地位和利益進行分化。這種沖突的焦點主要集中于政府權力部門，多為官民之間的對立和沖突，沖突的對象主要是黨政干部、人民警察、政府公務人員或者是代表公共權力的政府部門。無直接利益群體參與沖突多與事件本身沒有關系，他們的參與主要是想借機發泄心存已久的不滿情緒。其參與者多為社會中的相對弱勢群體。

2 “無直接利益沖突”的特征

第一，從沖突的參與主體來看，“無直接利益沖突”的參與者多為與沖突事件本身無關，且在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屬于弱勢的群體成員，具有不確定性與類別性。弱勢群體在當今中國沒有什么話語權，利益表達渠道不暢，只能借助這種政治參與途徑來表達自己的利益訴求。而且，其參與者都不是事先組織好的，往往具有很強的不確定性。但從某種意義上說，參與者又具有確定性，因為他們往往明顯的分屬兩個對立的群體，群體內部擁有相同的價值觀、利益需求、政治表達及社會認同感，參與者往往自愿投入到沖突之中，換而言之，參與者有一定的集體意識。②總之，“無直接利益沖突”的參與者是不確定的，但這些不確定的個體往往又來自確定的群體。

第二，從沖突所指的對象來看，“無直接利益沖突”的矛盾焦點主要集中于政府權力部門。有些情況下，那些以非政府部門為直接沖突對象的無直接利益沖突，其背后的利益沖突也是直指政府部門的。2009年杭州富家子弟飆車撞人案發生，杭州交警召開新聞發布會提及“車速70碼”引發輿論極度不滿，當日杭州市民及浙江大學學生自發走上街頭為死者舉行追思會。這起平常的交通事故卻因為肇事者是富家子弟，行政執法部門存在執法不公等情況使得事件本身愈演愈烈，甚至涉及到政府公權力的監督和制約等問題。在現實生活中，形成這種群體性事件后主要的矛頭都是“仇富、仇官、仇不公”，矛頭最終還是直指政府執法部門和社會強勢群體，甚至釀成惡性事件。

第三，從沖突的形式上看，“無直接利益沖突”帶有很強的情感色彩和感性思維。雖然“無直接利益沖突”反映的是實際存在的社會矛盾，而且在此過程中也確實揭露出了一些現實問題，大多數參與者也是以追求社會公正，優化政治體制，平衡社會各階層利益關系的初衷和目標進行活動的，但是就其沖突的實際情況來看，“無直接利益沖突”往往會發生非理性思維下的行為活動，這種行為錯誤的將沖突對象作為矛盾源頭。比如，2008年的深圳襲警事件。死者駕駛摩托車在摩托車檢查點被街道辦檢查人員出手致死，但因當時該檢查點沒有派出所民警，死者家屬便誤認為此次查車行動是交警中隊組織的，于是去交警中隊打砸搶，襲警群眾多達400人，圍觀2000人，釀成嚴重的襲警事件。可見，“無直接利益沖突”是參與者內心不滿情緒的集中釋放和集體表達，在一些情況下釀成一些非理性的錯誤行為。

3 “無直接利益沖突”形成的原因

3.1 政治因素

首先，在現行的政治體制下，弱勢群體的政治參與與利益表達渠道不暢通。我國目前的政治參與和利益表達的官方渠道主要有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政治協商制度、信訪制度、投訴舉報制度、社會輿論監督制度和民意調查制度等。但這些制度在實際中可操作性不強。在一些地方，當利益受害者希望通過基層調解、逐級上訪、法律仲裁等合法方式尋求合法合理解釋時，可能遇到表達渠道阻塞，行政部門態度推諉回避的情況，其切身利益不能得到重視，因此，當不滿情緒和利益矛盾聚積到一定程度之后，民眾不得不采取體制外的強制方式進行利益表達和宣泄。

其次，不信任的政治心理。目前，我國的政治文化存在著個體與個體之間、群體與群體之間、個體與政府之間非正常的政治心理——信任危機。在我國社會變遷過程中，物質變遷與制度變遷沒有做到同步發展，導致整體性社會失調。③中國的行政過程存在“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現象，政策的決策和執行之間嚴重不協調。中央制定的政策、法規在地方政府執行過程中不對等、不連貫、不穩定，有些地方甚至是有選擇的執行。一些地方基層政府政策的決策和執行過程中非常隨意，甚至存在官場“潛規則”，損害了部分弱勢群體的利益，這些政策制定和實施過程中的缺陷勢必會導致群眾對政府和官員不信任，使政府和權威部門出現信任危機。

3.2 經濟因素

社會不公和社會兩極分化嚴重是導致“無直接利益沖突”的根本原因。“無直接利益沖突”本質上是一種利益沖突，當這種利益沖突源自社會不公平、不公正時，更容易爆發。改革開放至今貧富差距有拉大的趨勢，這種利益分配顯然不是公平正義的，使得中國社會的階級感更加明顯。在中國改革過程中，過分依賴精英階層而忽視基層群眾的作用，在利益分配上過于傾向于精英階層，導致弱勢群體的經濟利益得不到保護，甚至受損，致使基層不滿情緒爆發，致使暴力發生。

3.3 思想因素

隨著改革開放的進一步深入，我國公民人權觀念、民主參與意識逐漸增強，利益訴求比過去高，但相應的法治進程的發展卻極不平衡。改革開放雖然很大程度上改善了人民的物質文化生活，但某些改革措施也不可避免地會使一些群體的某些局部利益受損，在訴求渠道還不是很暢通的現實環境下，他們一有機會就可能借機發泄情緒，表達自己的不滿；還有部分群眾有從眾心理，認為集群行為中個體身份被集體掩蓋，個體不容易承擔行為的后果及其責任，于是在“法不責眾”的僥幸心理驅使下借機參與。這些心態的存在，導致缺乏理性思考的情緒化行為爆發。

4 緩解“無直接利益沖突的”的幾點意見

4.1 加快民主法治進程，增強政府公信力

首先，要加強服務型政府的建設，確立為民服務的理念。在服務型政府下，政府將主要通過服務而不是管制來維護公共利益。其次，加強法制政府建設，政府工作人員必須樹立法律至高無上的意識，不僅要學法、懂法，更要做到執法守法。一切的政府行為都必須有法律依據，堅決杜絕隨意執法、模糊執法的行為出現。同時，要做到政府信息公開化，這樣公眾才能清楚的知道政府是否真正的履行責任。只有做到政務公開，滿足公民的知情權，才能提高政府的公信力。例如，從中央到地方各級政府都開設了政府政務網站，做到政務公開化、透明化，也在客觀上起到輿論監督的作用。

4.2 建立健全政治參與與政治溝通機制

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本質和核心是人們當家做主。公民的政治參與也是基于“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切權利屬于人民”這一憲法的基本精神的。我國憲法規定的公民參與是廣泛而有序的參與，主要指依法通過一定程序或方式參與政治活動。因此，要進一步規范健全現有的政治溝通機制，完善“兩會”制度、信訪制度、舉報投訴制度、民意調查制度。另外，“無直接利益矛盾”揭示了我國公民有序政治參與程度低，參與范圍小，渠道單一，特別是切身利益的訴求不能向上傳達，根本利益得不到有效保障，由此才轉向非正常渠道的上訴。因此，預防“無直接利益沖突”需要擴大公民有序政治參與的領域和渠道，如，建立網絡媒體的溝通渠道，我國最高人民檢察院就建立了網絡舉報中心，大大提高了溝通互動效率。

4.3 提高社會利益分配的相對公平度，盡可能的縮小貧富差距

由于社會轉型導致的利益格局調整使得我國社會階層劃分為不同的利益集團。因為“無直接利益沖突”的參與者具有一定的集團意識，當利益集團的利益分配差異過大時變容易產生沖突和摩擦。因此，利益均衡是解決矛盾的根本。一是要繼續發展經濟，增加社會物質財富；二要防止社會財富過分集中在少數人手中，應當讓全社會各個階層都從社會經濟發展中獲益，盡可能的達到社會公平和利益均衡。只有這樣，“無直接利益沖突”才會真正得到緩解。

4.4 建立社會預警機制

預警機制是一種通過運用科學的理論和方法對引發事件的各種社會警源的變量進行監測、度量和評估，以及對事件的發生、發展、變化的規律和特點進行分析研究，把握其發展變化的方向、軌跡和趨勢，對將來可能出現的事件狀況予以描述和預測。經濟體制的變革，社會結構的變化，利益格局的調整，思想觀念的變化使得新的矛盾不斷出現，深層次的矛盾不斷爆發，一些人遇到誘發因素時就會發生沖突和矛盾，給社會的和諧穩定造成嚴重影響。④ 因此，必須做到及時準確地掌握可能發生的事件苗頭，積極預防和化解矛盾，穩定基層情緒。

注釋

①鐘玉明，郭奔勝.我國出現無直接利益沖突現象.瞭望新聞周刊，2006.

②郝宇青.當前中國“無直接利益沖突現象”的特征.探索與爭鳴，2007(4).

③劉孝云，郝宇青.論當前我國“無直接利益沖突”現象產生的原因.社會科學，2008(6).

④顧紹梅.加快“無直接利益沖突”矛盾預警機制建設.理論前沿，200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