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運用西方敘述視角的相關理論,通過分析薩拉·沃特斯著名小說《荊棘之城》的敘述特點,旨在揭示敘述視角的轉換以及敘述人稱的特殊性對小說所產生的文體效果以及讀者在閱讀該小說過程中身份的變化。通過分析,本文發現在以罪案為主題的小說《荊棘之城》中,主人公第一人稱的敘述視角發生了兩次轉換,這樣的敘述策略不僅在文體效果上加強了小說懸疑性質的張力,更把讀者牽扯其中,使之被迫成為罪案事件的參與者。
關鍵詞:罪案主題視角轉換第一人稱讀者身份
作者簡介:楊莉莉,女,漢族,南京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2010級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是英美文學,研究重點是現當代英國文學。
一、引言
《荊棘之城》(Fingersmith)是英國女作家薩拉#8226;沃特斯(Sarah Waters)的第三部作品。該小說將背景設定在19世紀末維多利亞時代的倫敦,以竊賊文化為主題,通過嚴謹的結構,不僅講述了一對女同性戀曲折的愛情故事,更編織了一部充滿張力的懸疑小說。區別于其他純粹以第一人稱或第三人稱敘述的罪案類小說,《荊棘之城》最大的亮點是敘述視角的轉換。通過敘述視角的轉換,并利用讀者在閱讀過程中與文本人物關系的變化,行文在讓故事發生發展的過程中讓讀者被迫以“受害人”的身份參與到整個案件過程中,取得了更加深刻的罪案效果。本文將針對小說《荊棘之城》特殊的敘述策略,著重分析該小說第一人稱敘述視角的轉換所產生的文體效果,并指明讀者在閱讀該小說過程中身份的變化。本文的研究意義旨在說明在以罪案為主題的小說中,敘述視角的轉換往往能加強小說的罪案性質,使此類小說的讀者產生更加真實的閱讀快感。
敘述視角(narrative perspective)是指敘述故事的特定角度。“在小說中,視角的選擇和詩歌形式的選擇一樣至關重要——因此其選擇的有效性也應該與某種技巧對某些效果的實現是否合適相一致。”(N.Friedman,1967:256)小說的敘述角度對于讀者是至關重要的,不同的敘述角度決定了讀者了解到的以及即將了解的相關信息,直接影響讀者的立場及其與人物的關系,而小說《荊棘之城》敘述策略的最大亮點就在于敘述視角的轉換。雖然小說始終是以第一人稱敘述的,但是在構成整個故事的三個部分中敘述視角卻發生了兩次轉換,這樣的敘述手段不僅使讀者從多個方面了解事件發生的真相,也不斷改變著讀者在這一事件中的身份。
作者按照敘述視角的轉換將小說分成了三個部分,第一部分即蘇以第一人稱視角敘述事件,第二部分是莫德以第一人稱視角敘述事件,第三部分視角轉回蘇,仍然以第一人稱敘述事件;這樣就實現了整個故事的兩次視角轉換,而且由于事件的主要部分都發生小說的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敘述視角的第一次轉換顯得尤為重要。
二、敘述視角的第一次轉換
小說第一部分以蘇的敘述視角展開,讀者在閱讀以第一人稱敘述的文本過程中無意識地成為了蘇和“紳士”的共謀者,共同欺騙荊棘山莊的莫德小姐。然而,當敘述視角發生第一次轉換時,讀者的身份也從共謀者成為了“受害人”。
第一次視角轉換發生在第六章結尾當蘇被瘋人院的醫生當成瘋了的瑞弗斯太太而強拉入瘋人院的時候,這也是整個故事的第一個高潮。當蘇意識到莫德和“紳士”從一開始就打算把她送進瘋人院當代罪羔羊時,她告訴讀者“這賤人知道所有事情,從一開始,她就參與其中”(薩拉#8226;沃特斯: 170)。隨后,小說的第二部分從第七章開始由第二女主人公莫德開始講述她所知道的事件信息,也即她是怎樣與瑞弗斯先生共謀將蘇一步步騙進瘋人院的。
小說的第二部分按照事情發生的經過可以分成三個小部分。第一小部分是莫德講述自己的身世以及她與舅舅的關系,這也是她想要逃離荊棘山莊的動機;第二小部分則是補充整個故事第一部分的內容,也告訴了讀者莫德所知道的事件信息;第三部分莫德講述了自己與薩克斯比大媽相認并告訴了讀者整個事件都是薩克斯比大媽為了得到李里的遺產并與親生女兒團聚而一手策劃的。在第一部分的敘述中,讀者從蘇的敘述中知道了蘇與“紳士”的陰謀,而由莫德敘述的第二部分中的第二小部分則補充說明了蘇和莫德眼中的陰謀。由于敘述視角的轉換,在蘇被害莫德揭示真相的過程中讀者也漸漸知道了更多關于這起案件的信息,這樣就使得讀者的身份從“共謀者”變成了“受害人”。
在第二部分的敘述中,莫德以現在時講述,并以第一人稱的視角交代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在第二部分的第一小部分中,莫德講述了自己的出身背景以及自己是怎樣進入荊棘山莊成為舅舅的秘書的;第二小部分則解釋了讀者的困惑,莫德通過第一人稱敘述了自己為了逃離荊棘之城獲取自由而與瑞弗斯先生合謀騙蘇受困于瘋人院,也講述了自己在愛上蘇之后內心的痛苦與掙扎。讀者看到這一部分時所知道的信息其實與第二女主人公莫德是一樣的。此時的讀者結合了蘇和莫德兩人關于這起案件所知的信息,但是身份卻又回到了當初的位置,再一次無意識地自以為成了全知者,因為此時讀者已經獲得了小說兩位主要人物所獲悉的全部信息。然而,在第二部分最后一小部分的敘述中,參與者莫德與敘述者莫德發生了分離,因為在事件發生之時莫德并不知情。在莫德到達蘭特街薩克斯比大媽的賊窩之后,讀者只能通過莫德的眼睛與意識來觀察莫德周圍的環境并預知將要發生的事情。讀者在整個小說第一部分的末尾就產生了這樣的困惑,就是為什么“紳士”會將他的共謀者蘇而不是按照原計劃將無關緊要的莫德送入瘋人院呢?而故事發展到現在,讀者又與莫德產生了一樣的困惑,即為什么“紳士”要把莫德帶到薩克斯比大媽這里?這就表明讀者還是深陷困局之中,不能全然了解事情的真相。然而這樣的困惑在莫德隨后的敘述中便漸漸解開了,因為薩克斯比大媽向莫德和讀者道出了蘇和莫德的身世之謎:莫德是薩克斯比大媽的親生女兒,而蘇才是荊棘山莊李里先生妹妹的女兒;薩克斯比大媽的真正目的不僅僅想要得到李里先生妹妹的遺產,更想與自己的親生女兒團聚,“紳士”在整個案件過程中也只不過是薩克斯比大媽用來周旋于兩個姑娘之間的棋子。在這一段描述中,由于薩克斯比大媽與莫德之間關系的揭露顛覆了小說最開始提供給讀者的關于薩克斯比大媽與蘇之間的關系,使得讀者再一次意識到自己“受騙者”的身份。讀到此處,讀者在無意識地狀況下已經兩次被騙并得知真相了。而此時,讀者在結合蘇和莫德兩人的所知所感之后似乎已經全面了解整個案件的來龍去脈了,但是敘述視角卻在此時再次發生了轉變:故事進入第三部分,敘述視角轉回蘇,再次由蘇開始敘述她所經歷的事情。由于在小說第一部分結尾敘述視角發生第一次轉換時讀者已經歷一次受騙,因此此時讀者在閱讀小說第三部分之時不自覺地提高了警惕以防再次受騙。
三、敘述視角的第二次轉換
在對小說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的分析之后,我們不難看出讀者已經被迫參與到案件之中了。讀者的身份隨著自己對案件的認知程度發生著變化,從最開始的共謀者到后來兩次成為“受害人”。隨著敘述視角的第二次轉換,讀者的身份再次發生了變化。
小說第三部分的第十四章和第十五章是蘇以第一人稱敘述自己在瘋人院的遭遇以及在查爾斯的幫助下逃離瘋人院的經歷。此時的事件參與者蘇并不知道莫德和薩克斯比大媽之間的關系以及薩克斯比大媽在整個事件中的關鍵性角色,她一心想要逃離瘋人院,目的不僅僅是為了找“紳士”和莫德報仇,更是為了要和薩克斯比大媽團聚。相反,此時的讀者卻知道了發生在蘇身上的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對于參與者蘇,讀者再次被迫成為了一個共謀者,因為雖然讀者知道蘇是受害者卻不能因此而勸告她不要回薩克斯比大媽的賊窩以免羊入虎口。隨后在第十六章和第十七章,事件參與者蘇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回到了倫敦蘭特街。正當她要進去與大家團聚時卻意外地看見莫德在薩克斯比太太家的窗臺上張望著;最終在憤怒的驅使下拿了把刀沖進了薩克斯比大媽的賊窩向薩克斯比大媽哭訴自己的悲慘遭遇,卻在混亂之中讓莫德刺死了“紳士”。小說的結局是薩克斯比大媽為了保住自己的女兒莫德而承認了殺人罪最終被絞死,莫德在刺死“紳士”之后也消失不見了;而蘇直到最后一刻才發現了事情的全部真相。在整個小說最后一部蘇的敘述中,讀者的身份幾乎沒有發生變化,因為參與者蘇也正漸漸得知整個事情的原委。
四、結語
自西方現代小說誕生以來,從何種角度觀察故事一直是敘事研究界討論的一個熱點。國內外的學者們也都認同故事的敘述視角是傳遞主題意義的一個十分重要的工具,而本文通過分析薩拉#8226;沃特斯的罪案小說《荊棘之城》也證實了特殊的敘述策略所取得的文體效果。小說《荊棘之城》中第一人稱視角的運用巧妙地將讀者限制在主人公以第一人稱敘述的意識世界里,而隨后敘述視角所發生的兩次轉換又在內外視角并用的作用下使得讀者的身份持續不斷地發生變化——從最開始的“共謀者”到兩次成為“受害者”,最后再到“共謀者”。《荊棘之城》中薩拉#8226;沃特斯對敘述視角的運用新穎而獨到,在緊扣情節發生發展的同時也緊緊地抓住讀者的閱讀心理,使得這樣一座文字堆砌的荊棘之城頓時鮮活了起來,不只困住了小說中的人物更困住了一眾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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