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我國傳統經濟思想中農本思想的重要性

摘 要：農業是立國之本，在古代經濟政治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從中國古代農本思想的產生與發展進程中探討歷代政權對農業的重視和思想政策，方可深入闡發它在我國古代經濟生活的重要性。從農本經濟的特征中，可以看到中國古代社會對土地的重視，其中，農業生產者——農民有其特殊的地位。農業是封建社會財富的主要來源，是關系到國計民生之根本，農本思想始終在我國傳統經濟中占有主導地位。

關鍵詞：農本思想 農本經濟重要性

作者簡介：張瑜，女（1982-），陜西榆林人，西北大學文學碩士，現為西安財經學院老師。

農業是人類早期文明的源泉和動力，是一切社會財富的最基本內容。“農業是整個古代世界的決定性的生產部門。”[1]食物的生產是直接生產者的生存和一切生產的首要的條件。農業生產是立國之本，圖強之術，決定著人類社會的生存和發展，是社會繁衍生息的根本大計。農本經濟作為古代社會的主體經濟形式，始終在我國傳統經濟思想中占有主導地位。

一、中國古代農本思想的產生與發展

我國之所以走上農耕文明的道路，與自然環境及氣候條件等因素有直接的關系。據考古資料證明，在原始人類生活的時代，我國處于氣候溫暖濕潤、森林草原地貌的自然環境中，承襲著靈長類動物雜食習性的原始人類，便通過采集和狩獵等勞動方式獲取生存所必需的食物，在這種自然環境中生長的野生粟、黍、稻等植物種子，可以滿足人類生存繁衍的必需物質資料。在我國在距今7000余年前的新石器時代早期，原始人類就已從采集勞動演進為原始種植生產，從而開始了漫長的農耕文明的歷史。

以農為本，重視農業的觀念，是伴隨農業的產生而出現的。在農業生產中，糧食種植最為重要，它是人類生存必不可少的生活資料，故有“民以食為天”、“國以農為本”之說。在新石器時代早期的裴李崗文化、磁山文化，以及仰韶文化、河姆渡文化等遺址中，都發現有大量的粟、黍等糧食窖藏和稻谷生產的遺存，從中反映了早期人類對糧食種植的重視。隨著國家的建立，農業生產的重要性和關鍵地位就更加突出。殷商時期的甲骨文中，有許多涉及農業生產的卜辭，如卜晴雨、卜耕地等內容，反映了商朝統治者對農業生產的重視。到了西周時期，農業不僅是重要的生產部門，而且在經濟思想中形成了一套較為完整的重農思想理念。周人對重農傳統的一個突出貢獻，是首創了帶有國之大典的“籍田”典禮。“民之大事在農。上帝之粢盛于是乎出，民之蕃蔗于乎生，事之供給于是乎在，和協輯睦于是乎興，財用蕃殖于是乎始，敦龐純固于是乎成。”②體現了周人對農業基礎性地位的思想認知。戰國是社會大動蕩大變革時代，各國在長期的爭雄戰爭中逐漸意識到，戰爭的成敗受制于國內的經濟狀況。秦國能在七雄中異軍突起，吞并六國一統天下與商鞅變法有很大關系。商鞅變法首先是以發展農業的“墾草會”開始的，其主要內容是“勸民耕農利土，一室二二事”，“立本業耕織致帛粟者多，復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貧者，舉以為收孥。”這就是重本抑末政策，以此突出了農業的基礎性地位，把它放之于發展經濟、富國強兵的第一要務，使秦國能有充分的社會物質積淀，從而保證了戰爭的有效性和長期性。他更明確地提出興農為治國之本的思想：“民之生，度而取長，稱而取重，權而索利。明君慎觀二者，則國治可立，而民能可得。……故圣人之治也，多禁以止能，任力以窮詐，兩者偏用，則境內之民壹。民壹則農，農則樸，樸則安居而惡出”。③這種以農為本的思想對后世的影響極大。秦國貫徹“耕戰”政策，成就的統一大業被李斯在瑯琊刻石中稱頌為：“皇帝之功，勤勞本事，上農除末，黔首是富。”④

西漢初期實行休養生息的政策，著力于恢復和發展農業生產，同時對危害農業生產的商人階層采取嚴厲的打擊抑制措施。漢文帝時，西漢的賈誼和晁錯曾先后上書，從農業對人民生活和社會穩定的重要作用方面講重視農業的必要性。賈誼提出：“驅民而歸之農，皆著于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食之民轉而緣南畝。”⑤晁錯指出：“民貧則奸邪生，貧生于不足，小足生于不農，小農則不地著，不地著則離鄉輕家，民如鳥獸，雖有高城深池，嚴法重刑，猶不能禁也。”而解決此問題的唯一辦法是“務民于農桑。”為了鼓勵和扶持百姓務農，他建議實行“輕徭役”、“薄賦斂”的政策。漢景帝則首次以皇帝詔書的形式宣告：“帝親耕，后親蠶，為天下先……欲天下務農蠶。”⑥漢武帝重申“方今之務，在于力農”的基本國策，創造了“昭宣中興”的繁盛局面。東漢及魏晉南北朝時期，社會經濟結構發生了重大變化，自然經濟幾近占據了統治地位。各王朝的統治者，都力圖在其勢力管轄的范圍之內，不廢耕織，重點發展農業。其中最為典型的是北魏統治者魏道武帝拓跋圭，初定中原即把“勸課農桑”視為施政之本。自永嘉年間中原戰亂以來，大量北方農業人口南遷，給農業生產一直落后于中原的江南地區帶來了大量的勞動人口和生產技術，促使江南地區的農業經濟迅速地發展起來。

隋唐時期，封建農業經濟發展到成熟階段。“河清海宴”、“物殷俗阜”的貞觀和開元之治，使社會經濟繁榮到了頂點，代表著中國最典型和最興盛的農業經濟文明。唐代史學家杜佑對這種傳統的重農思想有獨到的見解：“谷者，人之司命也；地者，谷之所生也；人者，君之所治也。有其谷則國用備，辨其地則人食足，察其人則徭役均。知此三者，謂之“治政”。⑦杜佑是將君、人、地、谷四者之間的關系與“治政”相聯系，即君治人，人治地，地生谷，谷安邦相聯系。在這四者中，人、地、谷均屬農業的范疇，只要使民務農，就能保證農業生產，進而安邦富國。這種認識，也正反映了統治者“以農為本”思想的實質。宋元明清時期，農工商各業都達到前所未有的發展水平，商品經濟開始沖擊自然經濟的發展。從明代起，社會上出現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萌芽。明清工商業的發展規模更大，有了性質上的變化，產生了和封建經濟根本對立的新的社會力量——市民階層。統治階層為了維護自身的利益，壓制工商業的發展，重本抑末思想成為主導的經濟政策。與此同時，農本思想仍在以它強大的歷史慣性繼續雄踞傳統經濟思想的主導地位。宋元明清的封建統治者都非常重視農業生產，如忽必烈即位之初就首詔天下：“國以民為本，民以衣食為本，衣食以農桑為本”。清初統治者采取招徠安頓流民、準許墾荒地、鼓勵人口繁殖等方法來恢復和發展農業生產。就是到了近代社會，重農的思想和傳統仍繼續發揮著它的巨大作用。

二、農本經濟的特點

“以農為本”的思想在古代政權的統治政策上得到充分的反映，即“重農”。所謂“重農”，其宗旨是繁榮經濟，強化統治的基礎。在中國古代的農本經濟中，土地和農民作為農業的最重要因素，突出反映了農本經濟的特點。

1，土地，是農業生產最重要的生產資料，又是地主階級產生并最終成為統治階級的根基。春秋時期，隨著鐵制農具和牛耕技術的應用，在“公田”之外出現了“私田”，土地私有制出現，促成了新興的地主階級的產生。土地國有與私人占有這兩種土地占有制度間的較量，最終演變為政治上的爭斗。為確保賦稅的征收，各諸侯國相繼推行“案田而稅”、“作爰田”、“初稅畝”、“量入修賦”、“初租禾”等賦稅制度的改革，從而確保了土地的私人占有，保障了新興地主階級的經濟利益。進入戰國以后，已擁有較強經濟實力的地主階級，又從政治上尋求私人對土地的永久占有權。土地是地主階級產生和壯大的基礎和條件，因此當其最終成為統治階級后，便更極力地維護土地私有制，并將與土地關系密切的農業同自身的權益緊密地聯系在一起。土地私有制的結果，不僅產生了地主和農民兩個對立的階級還由此形成了“寸土寸金”的土地價值觀。中國封建社會對土地價值的認識，就在于它具有保值和增值的作用，由此導致中國古代社會激烈的土地兼并，擁有了土地，便能永無休止地從土地上獲取財富。隨著私有制的出現，社會各階級、階層都把土地視為財富的象征，著力占取。在激烈殘酷的土地爭奪中，以土地占有數量為標準的貧富分化不斷加劇，致使“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的現象，貫穿于封建社會的始終。在不斷加劇的土地兼并下，處于社會底層的廣大農民竭力保護自己數量極少的田產，希望通過辛勤勞作來維持自己的生活。廣大的農民在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下，采取明哲保身的自保措施，而由此形成的以家庭或家族為自保單位的土地占有格局，便構成了中國古代小農經濟的一大特點，即小土地分散式經營。這種以家庭或家族為單位的小土地分散式經營，實質是將有限的土地置于與世隔絕的封閉狀態中，以“男耕女織”的生產方式解決自己的衣食等最基本的生活資料。

2，作為農業經濟的主體的農民階層，是歷代封建政權財源和兵源的主要負擔者，承擔著絕大部分名目繁多的賦稅、徭役。盡管農民階層在農業經濟中占據如此重要地位，但是農民階層的生活卻是異常艱辛和凄苦。封建政權沉重的賦稅，使農民不堪重負，“賣田拆屋、斫伐桑柘、鬻妻子、貨耕牛，無所不至。不較價之甚賤，而以得售為幸”。如何穩定農業生產的勞動力，保證賦稅徭役的順利征發，這對歷代封建統治者來說都是一道棘手的難題。所以，為了防止農民階層走上“舍本逐末”的道路，農本思想和政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就是要求統治階層在一定的范圍內注意和改善農民的生產和生活環境，千方百計把農民固定在農業生產之中。

農民和土地相結合，構成了封建社會的基本特征，只有農民固定在土地上，才便于控制和防范農民起義，排除社會的不安定因素，確保封建政權的穩固。封建政治的權力一統、社會的安定團結證實了重農思想的重要性，個體經濟的形成反過來使重農思想得以貫穿下去。

在沉重的賦稅剝削和殘酷的土地兼并下，農民只能從家族或家庭內部尋找生存的途徑。小農經濟就是以家庭或家族為組成單位，在小土地分散式經營中，通過男耕女織的生產方式，形成的一種自給自足的經濟形態和特定的生產與生活格局。小農經濟是封建社會的產物，也是封建社會的經濟基礎。小農經濟的男耕女織的家庭生產方式，使自己所需的兩種必不可少的生活資料即衣、食得以自給自足，從而極大地減輕了對社會和外界的依賴，避免了和社會的過多聯系。而封建統治者采取的抑商政策，對小農經濟的自給自足特點，也起到強化的作用。

三、農本思想的重要性

農業是封建社會財富的主要來源，也是穩定社會秩序、鞏固統治的重要因素。“夫農，衣食之所由出也。生民之業，莫重焉。一夫之力，所耕百畝，養生送死，與夫出賦稅，給公上者，皆取具焉”。農業是封建經濟的基礎，傳統的重農抑商政策的誕生發展是在一定歷史環境和一定的經濟前提下進行的。它適合中國的歷史國情：土地面積廣大，人口遞增，生產力水平較為低下；它滿足了人們生活的基本要求，在很大程度上保護了農民階級的利益。農民階級在古代、近代乃至現代，都是人類物質財富的主要創造者。

農業生產和國計民生有密切聯系，《禮記·王制》指出：“國無九年之蓄，曰不足。無六年之蓄，曰急，無二年之蓄，曰國非其國也。”就是把農業生產的好壞提高到關系到國家政權興衰存亡的高度。諸如“有十年之積者王，有五年之積者霸，無一年之積者亡”等言辭，正說明了農業產品儲備決定了國勢的興亡。正因為谷帛的積蓄與國計民生的關系如此密切，而谷帛的生產又與男耕女織的農業生產有機地聯系在一起，所以，統治階級要想求得長治久安的統治，必然要把發展、保護農業生產視為施政的首要任務。

中國傳統農業是在政治上著力貫徹的重農抑商政策保護下發展乃至成熟的。歷代封建王朝都制定了一系列發展農業的措施，概括起來講主要有：鼓勵耕種，獎勵墾荒；限制土地兼并，保護自耕農民的利益；組織和興建水利灌溉工程確保農業生產；逐漸改變賦稅收取辦法，減弱人民與政府的矛盾，調動生產者的積極性；將墾地、戶口和稅額作為考核官吏政績好壞的標準和升遷的依據；重視和研究人文歷法，指導農民不誤農時，督導勞作。政治上的保護，政策上的傾斜，是我國傳統農業發展的基本保證。

綜上所述，農業為我們創造了豐富的物質財富和精神文明，農業是國民經濟的基礎。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我們也應著重于“三農”問題，著力實施農業結構戰略性調整、增加農民收入和加速農業現代化步伐，重視和發展農業應該是我們始終如一奉行的國策！

注釋：

①《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第145頁。

②《國語·周語》。

③《商君書》。

④《史記·秦始皇本紀》。

⑤《漢書》卷24，《食貨志》（上）。

⑥《漢書·景帝紀》。

⑦ 杜佑《通典》。

參考文獻：

[1] 張新民.中國農村、農業、農民問題研究[M].北京：中國統計出版社，1997.

[2] 張守軍.中國歷史上的重本抑末思想[M].北京：中國商業出版社，1988.

[3] 薛明揚.中國傳統文化概論[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