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王安憶的《長恨歌》描述了一個在上海弄堂里生活的女人王琦瑤的一生,她對情愛的追求及細小瑣碎生活的細節,展現了時代變遷中的人和城市。作者用這個小人物一生沉浮變幻展示出上海這座大城市的歷史變遷,完成對上海四十年的闡釋。
關鍵詞:《長恨歌》;王琦瑤;上海;歷史
九十年代初,隨著中國商品經濟的發展,在上海這座擁有小資情調的城市中興起了懷念三、四十年代繁華舊夢的熱潮。《長恨歌》便產生于這個時期。這部作品講述了上海弄堂女兒王琦瑤一生的故事,透過王琦瑤這樣一個平凡的小人物的一生命運來展示大上海四十多年的歷史變遷。
一.小人物的一生浮沉
王安憶說過,“要寫上海,最好的代表是女性,不管有多么大的委屈,上海也給了她們好舞臺,讓她們伸展伸手。”[1]《長恨歌》寫的是從20世紀40年代到80年代期間主人公王琦瑤的人生浮沉以及與她相關的日常生活。曾經在采訪中王安憶說過,《長恨歌》“寫的是小人物”。[2]是的,一開篇,作者就將弄堂、閨閣、流言這樣的日常生活推到讀者眼前,每一個弄堂的女兒都是一個王琦瑤,這樣的小人物是典型的上海女兒。在這樣的環境中,主人公王琦瑤登場,她會裝扮,有點小幻想,很美麗。王琦瑤的一生中,對待人和事的態度與每一次的抉擇都具有典型上海人的特性。
少女時代的她深諳人情世故,“越是有吸引力的事情,就越要保持矜持的態度。”這是王琦瑤做人的方式。成為“滬上淑媛”不驕不躁,與蔣麗莉來往不卑不亢。在競選“上海小姐”的時候,為自己留有退路。這樣的精明其實是一種現實的智慧,凡事留有余地的她有著上進的本能,所以在程先生與李主任之間,沒有猶豫地放棄了能給她一個家的程先生,而選擇了作為能給她更實在的保障的李主任的情婦。這樣的選擇就是她所謂的“面子和里子”,全然的分開了愛情的內涵與生活的保障。從“三小姐”到“他人情婦”角色的轉換,讓她成為了愛麗絲公寓的一件擺設。漫長的等待與寂寞,直到李主任因為飛機失事死亡而結束。
時代變遷,場景變換,王琦瑤到了平安里這條弄堂里。王安憶曾說王琦瑤“是一個生命力極其頑強的女人”,“眼看著沒有路了,她又能走出一條生路,只要一息尚存,她就不認輸”。[3]李主任去世,她失去了靠山,自己便學著當了平安里弄堂的護士。在與康明遜那段無望的愛情,未婚先孕的困境中,她毅然決定保全康明遜,自己帶著孩子。生活的改變和責任,讓她在困難中努力尋找生活的支點,就是讓自己和家人生活的好一點。薩沙和程先生是王琦瑤這個階段渡過難關可以利用的重要人物。隨著程先生的“斯人已成黃鶴去,此處空余黃鶴樓”,王琦瑤的這段生活落下帷幕。
到了80年代,女兒一代追求表面浮華的時尚。這時候的王琦瑤心靈上是孤獨的,所以在遇到與自己精神上可以產生共鳴的20多歲的“老克臘”時,王琦瑤愛上了他,和他開始了“忘年戀”。比較反諷的是,奉獻自己從李主任那里得到的那個裝著金條的“西班牙雕花的桃花心木盒”,在自己萬般困難的時期都沒舍得動的心底的“后盾和靠山”,王琦瑤這時為了留住“老克臘”竟然拿了出來。糾葛的“忘年戀”沒有結果,最終卻因這個而死于非命。
小說的最后,王琦瑤“眼前出現了四十年前的片廠……有一張大床,一個女人橫陳床上,屋頂上也是一盞電燈,搖曳不停……她這才明白,這床上的女人就是她自己,死于他殺。”“上海小姐”的命運竟在四十年前就已安排,繁華一夢終會醒,結束了小人物的一生浮沉。
二.大城市的歷史變遷
王琦瑤每個階段的人生轉折,都暗合了上海四十年的歷史變遷。王安憶在談到《長恨歌》時稱:“在那里面我寫了一個女人的命運,但事實上這個女人只不過是城市的代言人,我要寫的其實是一個城市的故事。”[4]王琦瑤就是這個城市的代言人,她生活中瑣碎細致的小事改變滲透出了整個時代的變化。
縱觀《長恨歌》這部小說,我們會發現,作者在描述王琦瑤的生活時,總會出現時間提示,總結王琦瑤一生,這個城市的編年體歷史就有條不紊的展現出來。
“一九四六年的和平氣象就像是千年萬載的……
這是一九四把年的深秋,這城市將發生大的變故……
這是一九五七年得冬天,外面的世界正是發生大事情……
一九六零年的春天是個人人談吃的春天……
一九六五年是這城市的好日子……
一九六六年這場大哥明在上海弄堂里的景象,就是這樣……
薇薇出生于一九六一年,到了一九七六年,正是十五歲的豆蔻年華……
……這就是一九八五年的王琦瑤……”[5]
從四十年代的“滬上淑媛”、“上海小姐”、“地下情人”到五、六十年代蟄居平安里,成為母親,再到八十年代與有著懷舊情結的“老克臘”開始“忘年戀”,王琦瑤身份的轉換每一次都暗合了歷史的變遷。四十年代的十里洋場到五、六十年代動亂中的上海,再到八十年代改革開放后的上海,都在王琦瑤的日常生活中呈現出了一種真真切切的生動。王安憶將大城市的政治風云變幻嵌入了小人物的日常生活中,這種巨大的政治能量,普通小人物的命運是無法避開其影響的。在大時代的影響下個體充滿了無可奈何。無論是個人與城市,還是個人與歷史,都變得密不可分。
王安憶筆下時間的歷史,在各個時期都有著不同的氛圍,她努力捕捉描繪各個時期王琦瑤及其周圍人物的生存面目、趣味取向和日常生活,所以這個城市的風云變幻濃縮在了一個以弄堂為舞臺的小場景中,表現的真切、平實。“小人物”的故事在“大城市”的歷史變遷中,成為了社會歷史不可替代的記憶。正如王安憶所說:“這城市流失了多少人的精力和變故,雖說都是上不了歷史書的,只能是街談巷議,可缺了它,有些事情就不好解釋了。”[6]王琦瑤這樣的女人成為了這座城市的見證者,而這座城市也因為王琦瑤們而變得豐富。《長恨歌》很好地將兩者融合在一起,和諧而渾厚,寫出了存在于歷史中的個人。
《長恨歌》用了三十萬字描述了一個在上海弄堂里生活的女人對情愛的追求,細小瑣碎生活的細節,展現了時代變遷中的人和城市。用一個小女人的一生浮沉展現了一座大城市的歷史變遷,王安憶用自己獨特的理解與描寫,將二者連在了一起,完成了對上海四十年的闡釋。
注釋:
[1] 王安憶.《人世的沉浮》跋[M].上海文匯出版社,1996:4.
[2] [4] 齊紅,林舟.王安憶訪談[J].作家,1995,(10):58.
[3] 王安憶.形象與思想——關于近期長篇小說創作的對話[N].上海遠東出版社,1997:208.
[5] 王安憶.長恨歌[M].南海出版公司,2003.
[6] 王安憶.尋找蘇青[J].上海遠東出版社,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