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危不救犯罪化之質疑

摘 要：針對長時期的見危不救犯罪化的熱議以及將見危不救行為入罪的呼聲高漲，筆者認為，此觀點不僅道德基礎不穩，更無法填補在刑法基本理念方面的空洞。通過細化問題的研究，筆者將從多個方面力圖較全面的揭示見危不救行為入刑的不合理性。

關鍵詞：見危不救罪 道德 社會危害性 風險

在相當長的時期內，媒體對見危不救行為的討伐筆誅不絕于耳，很多報道中的事例非常惡劣，無法不讓人對已逝生命扼腕，不對不予救助者唾棄。在2001年的人大會議上，劉如琦等三十二位代表提出，要在我國刑法中增加“見危不救罪”和“見死不救罪”。【1】從這些討論中我們發現，絕大部分的文章都肯定見危不救行為入刑為罪，但在喧囂的高呼聲中冷靜下來，筆者發現，在早些年的支持聲中，基本上是從中華民族的傳統道德觀念角度出發，可加強社會主義道德建設等上綱上線的立論基礎。再之后，結合國外相當多的對見危不救行為的刑法規制，一些學者細化了這類行為定罪的范圍，試圖為其提供科學的理論層面的支撐。但是經過分析思考，筆者認為見危不救行為仍應該處于刑法調控以外的這樣一個地位。作為本文探討的前提，針對的是這樣一種罪行設定：無特定救助義務的行為人，在其不作為對結果的發生具有絕對的支配作用的情況下，并且該危難救助行為對救助人或第三人均沒有明顯危險存在時，行為人選擇袖手旁觀的行為。

一、對見危不救罪之設想初衷的批判：道德已對見危不救的調整力不從心

支持者認為，由于缺少相應的法律規定，使得這些行為得不到處罰，只能受到道德的評價和輿論的譴責，而這種道德調整方式在目前情況下已經力不從心。因此，將見危不救行為作為犯罪由刑法來調整，是調整當前我國社會關系的需要。【2】增設“見危不救罪”， 對見危不救者給予定罪處罰， 有助于懲治此種具有極大社會危害性的冷漠和怠責行為。

誠然，“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所謂“最低限度”是指被社會主體廣泛認同。那么，我們考慮下公眾對無救助義務主體的見危不救罪的心理情感，可以發現，當在對這類事情進行評判時，我們往往會不由自主地把自己拔高與一個更高層次的道德角度進行審視.但一旦把自己拉進考慮，捫心自問，真正所做的行為也許不會如之前所說的那樣。這就是理性與感性間的溝壑，理想與現實的差距。雖然人類需要追求高尚的道德來完善自身，但是在對一些價值評判模棱兩可的行為進行限制時，動用刑法來予以制裁是不可取的。刑法自身具有一種寬容的精神，稱之為謙抑原則，在兩可的情況下刑法應該“就低”而作出有利于被告人的處斷。既是這樣，與其打著法律正義的旗號而實質上褻瀆法律進行分不清是非的干涉，不如來一點寬容。【3】總之，初衷之道德調控的失控是不成立的，即使成立，劃歸由刑法調整也是與其內在立法精神所違背。

二、社會危害性是否成為見危不救入罪的緣由

很多提倡見危不救行為刑法化的人們都會談到這樣一個詞：社會危害性。他們認為因為此類行為產生了一定程度的社會危害性，達到了需要由刑罰處罰的程度。但是，我們需要厘清的是社會危害性表達出的只是社會主文化群對具體行為的價值判斷，而不是作為判斷這一行為是否應該由刑法規制的標準。犯罪行為與一般的違法行為都具有社會危害性，正常人對兩者擁有的一般認識都是它們的區分點在于社會危害性的大小不同，支持者們僅憑這一種模糊的感覺，用一種大框架的理論作為其說理的主要部分是無法令人認可的。再者，由于主流文化群的不特定性，其價值體系很容易發生是與非之間的轉化，以社會危害性這種主觀隨意性很強的標準來劃分罪與非罪，社會會難以適從。

想通過定罪來限制一個行為，主要看兩個方面：一、這個行為被發現的概率有多少，二、這個行為會導致多嚴重的懲罰，見死不久被發現的概率有多少？如果很低的話，就應該定很重的罪，但是他們可以接受見死不救罪的最高刑是死刑嗎？矛盾的是，現實告訴我們雖然發現見危不救行為人的概率很低，可能造成的結果又是會威脅到公民人身甚至是生命的權利，支持者所擬的刑罰一般也就為有期徒刑三年。犯罪認定的外延同刑罰的高低是相互作用的，既然見危不救行為如支持者所言是有由刑罰打擊的必要性，但是在刑罰處罰部分似乎又體現出他們對行為人同情的一面。

三、對行為人行為選擇的風險評判

對作出救助行為的風險排除的限定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世界上沒有哪一種行為的作出能夠取得百分之百的預期值，任務行為都有一定的危險性，只是出現幾率的大小不同而已。更何況需要救助的情形一般都發生在極其緊急的狀況下，這時人的判斷能力會受各種因素的干擾和影響，客觀環境的復雜多變與意外因素的難以預料，使得救助者根據自身能力和客觀條件原本認為完全有把握、救助不會對自己或第三人造成危險的場合，卻存在其無法預料的風險。的確，刑法能夠對犯罪主體惡的意志進行壓抑、改造甚至消滅，這種對意志的特別遏制力會對社會成員行為的自由空間造成限制。當一方面人們的義務增加，行為的選擇范圍縮小，另一方面由于相應侵害的出現增加履行義務的危害風險時，出現的結果無非是越來越多的人對這種刑法命令條文進行規避的同時，隨著因為規避行為而受到處罰情形的增多，就會令社會秩序崩潰。【4】

四、總結

通過前文對見危不救入罪的道德層面和刑法基本理論層面的分析，我們發現不僅在立法環節將見危不救行為歸為刑法管制是立論薄弱的，在司法過程中也需要大量的法律資源對見危不救行為進行處罰。總之，要遏制乃至消除見危不救行為，重塑良好的社會風尚，不能依靠對見危不救行為的刑事法規制，而應大力加強精神文明建設與道德素質教育。同時還可進行相關的一般性立法，除了刑罰強制以外，我們可以有其他選擇與嘗試，正是從這個意義上說， 見危不救犯罪化應當緩行。

注釋：

【1】100多人大代表建議增加“見死不救罪”，《檢察日報》2001.

【2】方也媛：《見危不救犯罪化探析》，載《長春金融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07，2.

【3】馮亞東：《理性主義與刑罰模式》，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53.

【4】董昕：《見義不為現象的法律救治》，載《南京醫科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