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旨在于分析比較《在地鐵站》與《四月》中的意象的疊加現象,并結合時代背景和龐德本人的創作經歷,挖掘詩人創作兩詩歌的意圖以及詩人在詩歌透露出的絕境逢生的希望。
關鍵詞:《在地鐵站》 《四月》 意象疊加 意圖 希望
(一)
關于這首短詩,龐德1916年在《回憶錄》中說:“3年前在巴黎,我在協約車站走出了地鐵車站,突然間,我看到了一個美麗的面孔……忽然我找到了表達方式。不是用語言,而是用許多顏色小斑點。這種‘一個意象的詩’,是一個疊加形式,即一個概念疊在另一個概念之上。我寫了一首三十行的詩,然后銷毀了,6個月以后,我寫了一首比那首短一半的詩,一年后我寫了(這)日本和歌式的詩句。”(龐德,1981:130)可以確定,這首短詩是龐德在法國的地鐵站觸景而作,通過意象的疊加,詩歌最終大大方方地落筆成簡潔的14字。
《在地鐵站》首句,作者用了“人群”和“幽靈”意象。在英文詞匯中,“apparition”有兩個意義,分別是隱現和幽靈、亡靈,幻影的意思。地鐵車站里人頭攢動,像幽靈般飄忽不定的漂亮的女人面孔以及孩子的臉龐。同年,龐德曾在他的另一首短詩《四月》中寫道:“三個幽靈走向我…如同光亮霧靄下的蒼白尸體”,這里的“幽靈”是死者的鬼魂,是死亡的象征。“幽靈”帶著詩人逐步走向死亡,而就在這暗淡的死亡之路上,他看到了“光亮”也就看到了生的光明與希望。詩人寫人群中的游離的靈魂,意在將生與死并置,凸顯人類面臨的生存困惑。19世紀末20世紀初,大戰迫在眉睫,人們的精神正在邁入“荒原”時代。“幽靈般的人群”正是對當時痛苦的折射。(徐春寅,楊春衛,2009:97)此詩寫于世界矛盾日益尖銳的1913年,當時歐洲布滿了大戰的陰云,奔走異鄉的龐德對當時的社會狀況耳濡目染。他截取一戰前夕法國地鐵站的一角來影射大戰來臨前的陰霾。
(二)
《在地鐵站》的第二行,龐德用“陰濕” “漆黑”兩詞來形容樹枝。這里的“樹枝”,不禁讓人再次聯想到龐德發表于1913年《詩歌》期刊上的詩篇《四月》,全詩如下:
“三個幽靈走向我
把我引向
赤裸的橄欖樹枝
躺著的地方
如同光亮霧靄下的蒼白尸體” (Litz,1990:92-93)
“幽靈”把龐德引向體無完膚的“橄欖枝”。此處,“橄欖樹”是希臘女神雅典娜的圣樹,所以也就成了這位女神的象征。雅典娜女神乃智慧之神,因此橄欖樹就是智慧之樹。
這不難讓人聯想到《在地鐵站》中的樹枝,同樣賦予了特殊的含義。“陰濕的”“黑色的”的樹枝預示神的智慧受到了傷害。同時,“陰濕的”“黑色的”等暗色調形容詞呈現著戰爭前夕的陰霾。猶如《四月》一詩中,作者將“橄欖樹所在之地”和與戰場聯系起來,詩歌中的“尸體”象征著戰爭中的殺戮與死亡。“赤裸的橄欖樹枝”,指的是被剝去外皮的橄欖樹,如同被摧殘的身體,二者具有異曲同工之妙,都反映了神性智慧遭到了殘忍的戕虐。龐德曾經多次在其詩作中展現自己和神的智慧的聯系,承認其創作靈感得益于神的啟發,無疑證明了這一點。
然而,赤裸的,蒼白的,幾乎沒有生氣的世界依然存在光亮。那束微光穿透了霧氣,它象征著人類的希望與生存的希望,也是詩人經歷的投射。當時,龐德因詩風不受國人接納而不得已輾轉流浪他鄉,他讓歐洲人接受了意象主義詩歌,但是詩歌創作始終只能糊口的工作,詩人過得并不如意,甚至為了填飽肚子還被迫寫過一些違背自己原則的作品。詩人痛苦的經歷通過隱晦的意象得以顯現,然而經受挫折但依舊滿懷希望和斗志,從而點破此詩標題《四月》的涵義。在《在地鐵站》 詩歌中的“花瓣”也有同樣的效果,龐德把“花瓣”置于“陰濕的”“黑色的”樹枝上,預示著希望。從色彩上看,花瓣的色彩應為鮮亮的,而樹枝則是“陰濕的”“黑色的”形成了強烈的色差,這種視覺效果,引人掙脫“黑色”的陰暗。從創作形式上看,《在地鐵站》和《四月》;兩詩采用的相近的手法。
因此,“人群”,“幽靈”和“陰濕的,黑色的樹枝”、“花瓣”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邏輯聯系,但是作為意象,它包含著內在意味的一致性,并揭示了龐德賦予詩歌的深刻意蘊。龐德不僅描繪了一個唯美的畫面,更重要的是他在詩歌里寄托了他對絕境的希望,對生命的憧憬,還有力地展現了他對逆境的一種積極的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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