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是孤兒

摘 要：《孤兒》的片名充滿玄機，它沒有使用特指的The Orphan，或者直接使用艾斯特的名字與海報相襯；單數無特指的Orphan，或許就是影人想要表達的電影寓意：人人內心，都是孤兒。

關鍵詞： 孤兒 愛情 損害

從第一個出場的妻子凱特說起：物質上，她有著完美的生活：曾執教耶魯，有一雙美麗可愛的子女，成功又瀟灑的丈夫，以及背水靠山的豪宅。而這一切的背后，則是她曾經酗酒的過去，失手傷害自己孩子的痛苦回憶，處處對自己諷刺挖苦的婆婆，以及剛剛經歷意外流產的經歷。后者都是她生命中不可磨滅的損害，而與物質上的“幸福”相比，精神上的損害才是無法撤銷的。收養艾斯特這個并不謹慎的決定，看似愚蠢實則有其深刻的根源，凱特對艾斯特的期待最大，因為她認為艾斯特是可以在精神層次上彌補她缺失的解藥，這也是為什么當艾斯特開始暴露本性時，反應最激烈/最不理智的也是凱特。艾斯特的邪惡再次證明了她生活的失敗，而對生活充滿“補救”的期許時，這個打擊不可謂不大。

從一開始就處于“被損害”的狀態，艾斯特的到來更加重了這一切。丈夫約翰曾經的背叛讓他們兩人之間總是有所疏離，片中可以看出刻意安排的情愛場景，都充滿了“贖罪”感，而非出自內心的愛意。兒子丹尼爾正處于青春逆反期，出言不遜之余更拒絕與母親溝通；女兒麥克斯雖然精靈可愛，卻因為年齡的限制無法真正理解母親的痛苦。最經典的是她自己的心理醫生，這個普遍被美國人視作救世主的職業，在片中簡直是飯桶（從外形到心智），面對當自己的心理醫生都不再信任自己時，凱特心中的孤楚可想而知。在醫院里當艾斯特謀害丹尼爾之后，凱特不顧社會眼光，瘋狂向艾斯特襲擊的那一霎，可謂她精神上孤獨的總爆發；而可悲的是，在那一幕中，丈夫/婆婆/女兒全都四散而去，留她一個人在醫院的中心被醫生強行麻醉，那種被遺棄的境遇，與孤兒有何異？

丈夫約翰作為一名成功的設計師支撐著整個家庭，從女性角度我其實并不怎么待見這個自以為是的家伙，而片尾當艾斯特引誘他并道出他內心苦楚時，我突然對他產生了同情。妻子與婆婆的針鋒相對讓他變成了左右為難的夾心人，而拿過去不忠經歷來咄咄相逼的凱特讓他時刻都感覺不被妻子信任。對待兒子的叛逆，他只能用不情愿的懲罰令父子關系更加冷淡，而對于小女兒的負疚感，讓他只能選擇溺愛來補罪。不少影迷都埋怨約翰的愚笨造成了影片的悲劇，可回頭看看，整個大家庭中，愿意并持續與約翰心靈溝通的，只有艾斯特一個人。雖然這是被預謀的溫馨，但對于不知情的約翰而言，這小小的，持續的親情感已足夠深深打動他。這也可以解釋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站在艾斯特一邊。說到底，他是一個典型的美國中年男子，在家庭中看似是強者實際內心脆弱的很；而艾斯特對中年男人的“豐富”經驗，讓她一下子就成功獲得約翰的好感，在家中占盡上風。在情感溝通方面被家人遺棄的 約翰，在孤兒艾斯特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兩個子女在一個完整的家庭中，也有類似孤兒的處境。兒子丹尼爾在艾斯特的問題上十分被動：流產的媽媽因為想彌補自己的精神缺失，在從未與他商量的情況下，帶來了素未謀面的艾斯特作為自己的“妹妹”。片中丹尼爾在學校中不承認艾斯特的身份，看似混蛋，實則合理，如果我媽就這么帶回一個妹妹來，我估計也要混蛋一下呢。他的烏托邦就是他在樹林里的小屋，這個完全懸于空中的小空間，是他與朋友相聚，享受私密的世外桃源，而就是這一點地方，也被父親鎖起來懲罰他。片中他經常無處可去的四處游走（也因為這樣招禍上身），面對艾斯特內心膽小又沒自信，父母對自己的失望迫使他鋌而走險決定單獨尋找對付艾斯特的方法（很多人評論他這樣很笨，應該向父母告發艾斯特就不會有如此多悲劇產生。可試想，如果父母信任他，作為一個心智正常的青少年又怎會鋌而走險？）在醫院病房中睜大眼睛卻無法說話的丹尼爾，沒有人在他身邊，身心的痛苦都要一個人承擔，又何嘗不是個孤兒？

最可愛的麥克斯是用助聽器才能與世界溝通的聾兒，她是一家人中與艾斯特最親密的伙伴。雖然年紀小，但她一早就感覺出大家對她的溺愛是源于自己的殘障；母親更是對她過分保護，處處一驚一乍。這種關系雖然美好，建立的根基卻毫不平等。哥哥與所有美國青少年一樣，沉醉于電子游戲與成人雜志，甚少與她交流，甚至讀不懂她在餐桌上簡單的“想要牛油和面包”的手語。記得有一幕是哥哥丹尼爾在她旁邊旁若無人地用超高音貝玩搖滾樂隊，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但那對于麥克斯眼中寂靜一幕的表達，仍充滿用心，讓人倍感孤獨。片中她多次包庇/幫助艾斯特的罪惡行為，無疑是因為后者向她灌輸的“我是你姐姐”的歸屬感（詳見樹屋中修女事件后的兩人對話）。

艾斯特的一生都是孤兒，雖然在醫生的口中她是在“扮演可憐小女孩兒”獲取被領養的機會。但實則生活留給她沒有選擇。她的出生，她的病情讓她一生只能用一個身份來生活，家庭對她的拋棄令她在醫學研究所內受盡施折磨；逃脫后，已經成年的她對愛情的渴望原屬人類正常并美好的訴求，卻因為病情的壓力得不到出口。在她墻上那些變態的畫作，實際如果從成人角度來看，與以情欲作為創作的現代油畫無異，人們之所以覺得惡心 /變態，因為看待她的眼神仍然是對待一個9歲孩子的眼神。正如最后她對約翰大吼:\"不要像對孩子一樣對待我!\" 的失望與憤怒。從另一面看，一個在飯前會祈禱，對音樂與繪畫充滿天分，外表端莊的女人，在社會上原本應該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從出生就注定被剝奪這一權利的艾斯特，作為孤兒不是她的選擇，是上帝給她唯一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