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戲劇人物畫,始于秦漢,至當今其畫種人才濟濟,大師呼之欲出。我酷愛其畫,與少年京劇團閱歷攸關。心得“畫源”,以筆墨性情交融賦其丹青;以“圖式”、“觀念”之當代語境尋找“自我”的藝術定位;以感性和理性悟其藝理、尋其藝道;以民間藝術吸其創作之源。
關鍵詞:彩墨;戲劇人物畫;
1. 一九七五年我高中階段,招考去了京劇團從事舞美工作,一待五年。在劇團一曲《秦香蓮》的戲讓我至今難忘,秦香蓮帶著幼子到衙門投訴負棄情義的丈夫,其哭腔頓時讓全劇場氣氛凝固,我一顆少年的心,也被感動得潸然淚下。對于京劇的好愛,我懵然間在那時形成。
2.人生本真如戲、如夢、如浮云,可謂白云蒼狗!而戲劇人物畫之樂趣,當為畫畫之余,體味出“入戲”與“戲出”的故事與人生的感嘆來。
一.筆墨.性情
筆墨與傳統老生常談,炒之又炒,不厭其“熟”。其實,筆墨實是個人的“私密”,怎講?因之它與每個人不同的性情、趣味相關。傳統的概念,就因中國畫是用毛筆、用水墨在宣紙上繪畫,故筆墨傳統之道,歷來頗為講究,喻為傳統之精魂,論述甚豐,蔚然壯觀。
有口碑相傳,當年名成上海的任伯年見到吳昌碩初習的字畫驚呼:其畫用筆之靈氣,將來必成大器。此后,又是吳昌碩看了黃賓虹的字畫,也發出同樣的贊嘆。由此可見,中國畫的用筆就有它獨特的抽象審美價值,如同書法的用筆,包含著抽象的美感,所以中國畫又被譽為書寫出來的畫。其用筆:側鋒、中鋒、逆鋒、露鋒;用墨、積墨、焦墨、宿墨、破墨等等,千變萬化,變幻莫測,這全因不同性靈之人靈性之用筆用墨所為,至個性情趣之中。故有:秀逸灑脫,老辣沉健,拙樸靈透,渾厚華滋等等個性與風格的比喻。不同的性情之人,都會在筆墨間自然地流露出自我。最為本真的用筆、用墨,被視為最為自我、最為個性、最有自己心得,而絕非模仿抄襲所來,這才是最為難能可貴。標新立異又能駐守傳統,其“中庸”的傳統血脈文化觀,一直被放在中國主流文化審美觀照中。破而立、推陳出新、自成一格,亦繪畫藝術之真諦。
我畫戲劇人物畫,是以書法作為用筆的根底,人生閱歷為心得之源,心中有“形”,即可隨筆而發,常以“寫”畫找感覺,筆中隨心所至,隨心是畫。其書法單就不同的書體,就有不同的獨一抽象審美的用筆之意趣。對書法高深的理解,并可在繪畫審美趣味上嚼其三味。書畫同源,均是線的藝術,其妙理亦在其中。
在用墨上,如單以墨色為主,甚少著色,古人就有“墨分五色”之說。墨,為中國獨有繪畫之媒材,墨與水摻和,其墨色變化多端,墨的運用與感覺,又在經意與不經意間唯我所為,純用墨色,常能感到“正宗”的傳統國畫來。古人圣哲有言:“五色令人目盲”,“ 素美”是中國畫中一種境界的追求。“墨”是“面”的藝術;“線”與“面”的結合、構成、運用,即可傳統,又可創新,追隨時代。如同音樂的“音符”,可隨不同的“自我”不同的時代,譜繪出不同的樂章。“筆與墨”、“線”與“面”即可盡顯獨自的藝術追求。白描,古人曰“十八描”,當然是純粹“線”的藝術,實亦喻為書法的藝術。傳統稱沒骨畫,就是“墨”的“面”的藝術。去“線”求“面”,乃當代國畫追尋新風格的一種。無論“線”“面”怎樣的運用,都是繪畫中最基本的媒介、最基本的元素、最基本的詞匯。其實,純粹的“面”畫最難掌握,倘以“墨的面”為武,將有一種嶄新之境呼在心頭。
如是著色賦丹青,我多采用純度較高的色相,有墨破色、色破墨、隨心與形的感覺,一般信手畫來。有時如畫的需要,也會待墨色干透、斟思良久,一氣呵成。色的多變、豐富、強烈,可以增加視覺的沖擊力,與“素墨”淡雅、寧靜之感,形成鮮明的對比。
二、 圖式.觀念
當代藝術,“觀念”一詞大行其道,“圖式”說取代、包涵’’造型’’說,“圖式”與“觀念”相結合,被視為新時代繪畫的新語境,是新的藝術思潮的新“寵詞”,此其尤以人物畫盛行。如人物畫用重復的、完全“自我”的面孔畫來畫去,則多以“調侃”的畫語形式反映作者的思想主題。以這種“符號化”的“圖式”反復訴求傳遞,是資訊時代爆炸的產物。“符號化”和“圖式”無疑讓人們記住作者的語境,這種“圖式”與自我的風格攸關,與當代藝術的思潮“觀念”緊密相連。“調侃”的畫語,如以“食、色”為題,以現代“城市與人”為題,盡顯“色”為題,以荒誕的“人與人”、“人與動物”為題,以重復的“卡通”面具為題,凡其種種折射出的是時代“調侃”的心態和新的審美價值趨向。“觀念”便成了這個時代對“主題”的詮釋和訴求。“圖式”作為“造型”的手段和“形式”,在新的“語境”中顯露出時代的氣息。當代人不滿足于傳統的、平庸的、單一“寫實主義”的造型觀;并非以畫得“像”、扎實的造型基本功而失其趣味的審美標準,“基本功”與“心靈”不能等號 ;單純的造型基本功是匠人之作;靈氣之人是活用基本功的旗手,而“主題”是“心源”所在 ,是心靈的呼喚、唯心是畫、惟心靈之聲,乃真情表露,才是藝術的本真。“觀念”的“寵詞”,應當詮釋在本真、本我、本性的心靈中,流入筆端的“圖式”自然是真情實感的藝術作品;故藝貴其“真”,乃永恒之“境”。當代藝術其“觀念”不僅以“調侃”為畫語,“圖式”無限,“觀念”是時代的印痕烙跡,是時代的脈動。“觀念”的視野愈寬闊,“圖式”亦愈豐富多樣。
“圖式”、“觀念”之詞源自于西方的概念,對當代藝術不同的理解,其“圖式”、“觀念”就有不近相同的詮釋;傳統的繪畫也是一種“圖式”,這種“圖式”也被塞進舊的觀念中,所以,我們在以新的視角去解釋當代藝術作品。古人對繪畫講究意境,講究意境與情與物的釋求,即已烙印出這個時代不同觀念中脈動的“圖式”,造型的特征都被消解在不同時代的“圖式”中。時代的脈動,才是我們追尋藝術足跡的路標。我們之所以感嘆西方不同時代有不同藝術的哲思、不同的思潮、不同的審美觀照,是因為創新是西方永恒追求的精神。 歐洲自十五世紀文藝復興打破“神”權,喚醒人性自由與解放之后;哲學與藝術與繪畫,一直以反思的革新之精神推動著人類藝術的發展。普羅大眾在思想自由解放的背景下,潛移默化、經受著不同思潮、不同審美觀的藝術熏陶;人類對宗教、藝術、哲學以及人文的熱愛,始于對靈魂得到自由與藉慰的向往。我們幸慶一個大時代的到來、一個民主自由的時代的到來、一個藝術百花爭艷的新世紀的到來。讓我們得以在新的時代背景下反思傳統,以新的語境即“觀念”與“圖式”詮釋時代的人文精神與內涵,延綿傳統血脈的精髓。
我畫戲劇人物畫,以人生閱歷為本源。其“圖式”出自“本源”所感,吸收借鑒當代藝術新“觀念”的畫語。應當表達出自我“圖式”的風格面貌特征來。人貴創新,不復前人, “復”為“恥”。有眼力者,自會見高低、辨判。自歉內省,藝海無邊。
三、感性.理性
感性與理性,就藏在每個人的血液中,是人性所屬;人類的感性為我們直覺世界,理性為我們思辨這個世界。我們說:女人是感性的動物,男人是理性的動物;所以歷來哲人與女人無緣,藝術之花深得女人歡喜,故感性屬“陰”,理性屬“陽”,詩被稱為陰性的藝術;偉大的詩人,總會在黑暗里把人類心靈照亮;他們是黑夜里光明的吟誦者,他們幽閉,孤獨,寂寞,卻能與藝術之魂對話,向人們傳達藝魂的音語;他們總會透過情感閃爍哲思的光藝,而理性則是對宇宙的深思和追尋,藝術應能駕馭感性與理性之中。感性讓我們直抒“心源”,感性讓我們心手相印,讓心中之“源”直流入筆端紙間。對“心”與“源”無感覺者,不能從畫,感覺是直覺的辨識與所得。人生閱歷的豐富與知識的拓展,可以幫助我們直覺的內涵,明理思辨,又以理性的眼光審視藝術與人生,讓藝術更加深厚,讓思辨推動藝術的發展;思辨結出不同的審美觀、不同的藝術思潮、不同的藝術美學與哲思;而詩性的繪畫,又讓我們張開想象的雙翼,畫家總會跟隨詩人的心魂,他們內心涌動,直覺靈敏,想象豐富,富有創造。所以總體而言,繪畫當之多屬于感性的藝術。藝術總能與感性朝夕為伴。
我天生性情中人,本性里直覺多余的理性。上蒼的造化,讓我擇其畫事,有幸深得其福,無論繪畫成就高低,心有所歸,倍感福授。我畫戲劇人物畫,當以感覺從之,感覺歸于“心源”的領悟;心有所感,自然會有畫畫的沖動;筆墨丹青便在這種狀態中完成;心無“源”無靜無感覺,不作畫,寧將丹青棄之案頭邊。
四、民間.養份
凡藝術之事,歸于有靈之軀,有靈之人可以感之萬物與心靈碰撞的火花,其歸結于人的軀肉之心靈的感悟。可把萬物化作精魂,讓心靈的火花閃爍,點亮“萬物”之美;繪畫亦然,繪畫應是因時代、因地域、因人之性、因人之閱歷、播下靈感的火種。心養性靈,觸物旁通,讓心靈的火花閃現光芒。性靈的養育與靈感的閃現,與天性、與知識、與后天勤奮、積累、沉淀攸攸關連。而心養之靈性,會從內心觸動之“物”,取之有“源” 。
民間藝術,何不閃爍著“性靈”的光芒?!他們用樸實的心靈,歌唱生活與藝術。純凈的情思,滴落在繪畫和藝術間,這讓我們有取之不盡的靈感之源。民間藝術,是人類文化中最見本真、最為樸實、最為天趣而不飾做作的藝術,他們把心靈里對美的訴求,對生命的感悟,都以他們最為本真、本我、本性地自然流露出來。他們不玩“技巧”,卻是“心巧”的藝術大師。我們的藝術,應當面朝民間而發,面朝心靈而發,那里有豐富的寶藏,滋養我們的“性靈”,我們可以從中悟其藝術的真諦!
我的戲劇人物畫,常常會從少年沉睡的經歷中喚醒,又會在民間的木刻水印彩色版畫里、民間的皮影里、民間的木偶里互喚夢“源” 。讓心靈擊撞有靈之光。除民間“戲畫”之外,或許剪低、針繡、泥塑樣樣都是我的養性與靈感之源。我的戲劇人物畫,當以博采眾長,無論民間與大師、傳統與當代、西方與東方、都可養育我一顆涌動之心;也許靈性的光,可以照亮我通往藝術的天路與海岸。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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