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視覺文化語境下的文學命運

摘 要：視覺文化語境下，文學的處境有些尷尬。但是，文學具有它自身固有的、特定的、不可取代也無從消亡的人文本性、人文價值與美學本性。因此，沒有什么文學終結(jié)的問題，文學的未來將為它自己優(yōu)越而深刻的本性所指引。

關鍵詞：視覺文化 文學

現(xiàn)如今，各種各樣的圖像：電影、廣告、電視、網(wǎng)絡擠進我們的視線，大量的文學名著被改成影視作品。以電視、電影、報紙、書刊、互聯(lián)網(wǎng)等為代表的大眾媒體，特別是影像媒體，正在日益制造和傳播著各種各樣的視覺符號，它使我們進入到了“一個視像通貨膨脹的非常時期，一個人類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圖像富裕過剩的時期”。原來以文字、聲音為主的文化世界，正在轉(zhuǎn)變?yōu)橐詧D像、影像為主，“文學成為多種文化象征或產(chǎn)品的一種”。視覺文化語境下，圖像對文學的“霸權”，讓人們情不自禁地思索這樣的問題：我們今天還需要文學嗎？文學是否正在現(xiàn)代傳媒的重重包圍的夾縫中求生存？作為紙媒介，文學的前景如何？

一、文學終結(jié)論

文學的消亡其實是一個陳舊的話題，早在20世紀80年代，西方美學界就有人提出“藝術終結(jié)”論，引起了文藝界激烈的論爭。美籍華人學者夏志清在1974年就開始對文學的前途不樂觀。今天，在電子、數(shù)字媒介方興未艾、生機勃勃的電信時代，“文學終結(jié)論”大行其道。法國哲學家、文藝理論家、解構(gòu)主義大師雅克#8226;德里達在《明信片》一書中預言，在特定的電信技術王國中，“整個的所謂文學的時代(即使不是全部)將不復存在”。他指出，“電信時代的變化不僅僅是改變，而且會確定無疑地導致文學、哲學、精神分析學、甚至情書的終結(jié)。”美國文藝理論家J#8226;希利斯#8226;米勒在中國的《文學評論》雜志發(fā)表《全球化時代文學研究還會繼續(xù)存在嗎?》一文，也對文學的生存前景表示憂慮。2000年秋，他在北京語言大學主持召開的“文學理論的未來:中國與世界”國際學術討論會上，更是直言不諱地宣稱自己是贊成德里達的文學終結(jié)論的。

面對世界的“圖像”化或“圖像”世界的來臨，人類社會也正在步入德里達所描繪的“電信技術王國”。那么，文學真的會終結(jié)嗎？

二、文學與圖像的抗爭

雖然在視覺文化語境下，圖像在我們今天的審美生活中占了相當大的比重，但是它還不足以改變文學的本質(zhì)，不會徹底改變其審美特征，不可能完全取代文學的位置，也不可能完全操縱文學的命運。

（一）人類的文化生存一直是與圖像文化相伴隨的。

在電子技術出現(xiàn)之前人類社會就有圖像文化，而且人類的文化生存一直是與圖像文化相伴隨而演化發(fā)展的。在人類的思維發(fā)展史上，圖像式的思維也早于抽象性思維。人類留存下來的最古老的文化符碼——諸如說遍布世界各地的新石器時代的巖畫，就都是圖像性的。而且有證據(jù)表明，在人類文明的發(fā)展史上，有過一段圖像膜拜的歷史。公元6世紀，教皇格利高里曾這樣說:“圖像對于無知的人來說，恰如基督教《圣經(jīng)》對于受過教育的人一樣，無知之人從圖像中來理解他們必須接受的東西;他們能在圖像中讀到其在書中讀不到的東西。” 而在中國古代，先秦的《山海經(jīng)》大概從晉時起就有了圖畫本。因此，人類實際上一直沒有放棄過通過圖像來感受和理解我們所面對的世界的努力。

（二）決定文學命運的是文學本身所固有的、特定的人文本性和人文價值。

視覺文化語境下，文學的確受到了圖像“霸權”的擠壓，但是文學的命運依然牢牢地掌握在它自己的手中——因為決定文學命運的終究是它固有的、特定的人文本性和人文價值。靜下心來，我們可以感受到經(jīng)典文學作品的影視改編似乎永遠都是不能令人滿意的——如果我們事先已經(jīng)熟悉這部文學作品的話。事實上沒有一部影視改編作品能真正呈現(xiàn)出優(yōu)秀文學作品文字背后所包含的深刻的意味與涵義。我們看到的總是不如文學經(jīng)典讓我們在想象中所體驗過的，這正是文學輝映下的影像的宿命。

影像的觀看使我們外在于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消極被動地在感覺誘導的滿足中，與審美對象建立起一種輕率、不牢固的現(xiàn)實聯(lián)系。因此，我們說觀看雖然能更直接、也更輕易地獲得感性的愉悅，但它卻要付出深刻性、豐富性和恒久性的代價。如電視畫面一閃而過的瞬間流動特征就受到人類記憶的限制，它迫使你迅速而感性地接收它的每一個畫面，而無法深入體驗對象的美感底蘊。長期這樣被動的淺層次觀看會使人形成一種惰性的信息接納方式，從而喪失深度的審美感悟能力和內(nèi)心生活的豐富性。而文學活動中的內(nèi)視審美能使我們在精神上擁有整個影像，逼迫我們自己去創(chuàng)造出、建構(gòu)起內(nèi)視的對象，使心靈“觀看”到的一切充分內(nèi)化于我們的精神世界與情感世界，從而使我們更為積極主動地同時也更為深入地領悟文學意象的內(nèi)涵和意義。因此，文學總是能使我們達到更為深刻的歷史深度和人性深度。

（三）文學與其他審美活動的本質(zhì)區(qū)別——內(nèi)視審美。

所有的藝術樣式：美術、音樂、影視等都是訴諸審美者生理上的、感官上的物性形象，通過審美者生理、感官上的愉悅來達到心理上和精神上的審美收獲。但文學并不提供任何物質(zhì)性的視聽愉悅感受，它提供的只有通過想象建立起來的心理形象，這通常被稱為“內(nèi)視形象”。審美者是在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來審視這些審美對象的。因此，文學為我們創(chuàng)造的是一個內(nèi)視化的世界。這個世界看起來由語詞符號組成，而事實上它是由每一個讀者在自己的內(nèi)心深處創(chuàng)造出來，就像夢境、幻覺、內(nèi)心深處的回憶與想象，是一個無法外現(xiàn)為物質(zhì)性的視聽世界的所在，是一個永遠不可能為感官所感知的精神性存在。因此，它與其他審美方式毫無共同之處。這也是文學永遠無法被其他審美方式所取代的根本原因之一。

三、結(jié)語

在人類文化的社會化運作中， 即使是作為大眾審美消費的對象，文學由于其純粹的文本傳播方式，在接受難度上歷來就是最大的，而傳統(tǒng)的美術、音樂、戲劇藝術都要更容易為非文化階層所接受。因此，在一個電視霸權的時代，文學的這一固有的接受障礙顯得越發(fā)突出。但是文學永存的理由和不可抗拒的未來，事實上依然牢牢地掌握在文學自己的手中。文學對人生的終極追問、對真善美的向往，對構(gòu)建人類精神家園的歷史使命以及它獨有的審美品格和道義承擔，決定著它是人類精神的后花園。

人類社會在任何時代都需要精神升華的向?qū)В蟋F(xiàn)代社會中信仰崩解的現(xiàn)實，使精神的救贖和心靈的引領顯得尤為重要。文學的精神優(yōu)勢在一定程度上可幫助我們超越這種存在迷失，重建有益的精神生活。因此，沒有什么文學終結(jié)的問題，文學的未來將為它自己優(yōu)越而深刻的本性所指引。在視覺文化成為歷史新寵的后現(xiàn)代社會，它仍將持之以恒地將我們帶往時間的深處，在盡顯語言和內(nèi)視世界之美的同時，通過深刻的內(nèi)心體驗開掘存在的詩意，共享人類靈魂探險的無窮可能性， 使失去家園的人類精神在新的信念的詢喚下，在靈與肉的主體性升華中，重獲救贖，直達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