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惠斯勒是19世紀后半期專注于音樂性繪畫語言探索的獨特范例,他的這種探索主要導因于對日本浮世繪藝術和“中國風”的借鑒和發揮,惠斯勒所迷戀的唯美主義、象征主義美學的新藝術語言探索,彰顯了現代主義的端倪。
關鍵詞:惠斯勒 唯美主義 現代主義
作者簡介:張玉磊,臨沂大學美術學院講師,繪畫藝術。
惠斯勒對音樂性繪畫語言的嘗試性努力與19世紀被眾多歐洲藝術家們所追捧的日本浮世繪藝術及“中國風”有很大的關系,在經受浮世繪藝術的熏染而探索歐洲本土繪畫語言的同代藝術家中,惠斯勒是最完美地將日本浮世繪藝術歐洲化的人,形成當時獨一無二的藝術風格。
新潮的感染
惠斯勒和印象派的關系相當密切,他推崇印象派的色彩表現力,像印象派一樣反對繪畫的故事情節,但惠斯勒并沒有沿襲印象派的創作意圖和技巧,他的興趣卻在于利用印象派的形式進行“純藝術”的開拓。《藍色與銀色的和聲:意外的收獲》即運用了和印象派相類似而又獨具特色的色調配置。他的《夜曲》系列作品給了莫奈一些影響啟發,莫奈的繪畫與他有更多相似的地方。惠斯勒的藝術表現純視覺和美學意義的情感,他認為“就如音樂是有聲的詩,繪畫是視覺的詩。” 印象派則發現了風景中的詩。印象主義把繪畫看做是光與色的表現,他們都是在追求一種新的繪畫方式,只是在表現風格上截然不同。惠斯勒與馬奈很接近,都在追求一種純繪畫的效果。在“落選沙龍展”中與《草地上的午餐》一起展出的惠斯勒的《白色交響曲一號——白衣女孩》,與馬奈的作品一樣具有東方式的平面造型感:穿白衣裙的姑娘置于白色背景,沒有明顯的明暗對比,避開明確的透視,把重點放在純粹的、近乎抽象的圖形構成上,從而獲得一種兩度空間的效果,惠斯勒自己稱之為“純畫”。在《母親》、《卡萊爾肖像》中用最低限度的立體感處理衣飾也是得益于馬奈那平闊的筆法。
惠斯勒曾與拉斐爾前派有過交往,《白色交響樂二號——白衣少女》就吸取了羅塞蒂的感覺和視覺風格,女人的類型是一樣的——都是夢幻般的眼睛和飄逸秀發的豐滿型,這種象征性主題正是拉斐爾前派畫家們的最愛。惠斯勒與拉斐爾前派的作品在古典主義的構圖、唯美主義的趣味和東方主義的模仿上具有共同的形式特征,不同的是惠斯勒傳達的是一種較為清新的現代主義傾向。
東方的隕石
惠斯勒的藝術思想和實踐受東方藝術影響很深,惠斯勒的現代主義精神在很大程度上是通過其特有的日本風和中國風表現出來的,所以在很大程度上這成為惠斯勒生活和藝術的一個中心問題。
19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歐洲處于“日本熱”逐漸升溫的時期。1867年,巴黎第二次世博會的舉行使法國觀眾較為全面地接觸了東方藝術。
日本浮世繪有別于西方古典傳統,采用平涂手法,不畫陰影,色彩艷麗明快,并用有節奏的線條來分割單純的畫面,形成一種樸素的線面結合,使得畫面富有裝飾效果;構圖方面,畫面的物象安排經常在不經意間打破固有的視覺習慣,不遵循透視的連貫性,不遵循物象的完整性;線條方面,從輕重緩急圓轉流變中表現質感、立體感等,線條對形體的塑造起了很大作用;題材方面,以其生氣勃勃、包羅萬象的繪畫題材,讓西方畫家耳目一新。德加曾坦言,正是日本版畫才使自己真正了解了繪畫的含義是“一種觀察形式的方式”。
日本浮世繪畫為西方藝術家摒棄古典傳統的束縛提供了幫助,將他們從過去大師的權威籠罩下解放了出來,并探索新的觀察方式、新的藝術觀念。
惠斯勒從東方風格中提煉的簡潔平面構成并使之轉化為西方式的審美形式。《母親》背景的墻邊和墻上的鏡框是一種純粹的幾何風格,其方方正正與單純的側面人像造型形成了一種恰如其分的對比協調關系。《巴特西舊橋》結構更加簡單明了,一個大大的“丁”字形仰視橋架充斥了整幅畫面,體現了一種強烈的構成意識。
他獨具特色的蝴蝶形標志簽名,還有將空白背景甚至畫框也納入到構圖中,渾成一個平面,也是源于東方藝術的影響。
在給方丹#8226;拉圖爾的一封信中,惠斯勒詳細的描述了他對所稱的“日本方法”的理解:“在任何畫布上色彩都必須好像繡在上面一樣,這即是說,同一種色彩必須以一定的間隔重復出現,就像刺繡中的一根線。其他色彩視其重要性而言也相應如此,以使整體成為一和諧的圖案。請看日本藝術家在這樣做時是多么老練,他們從不追求對比,而是完全相反,只著眼于反復再現。” 對于這一點我們可以從《夜曲》中感覺到這種方法的獨特效果了。這和諧基本上是一種東方式的和諧,重要的是這種方法不但純是一種技法,同時是一種藝術思想的體現,是惠斯勒自己認為的一種“色彩和畫面圖案科學再現”的“純畫”,他把這種東方藝術的魅力完美的糅合到自己的作品中。
如歌德所言:“繪畫應該具有基礎低音。” 《白衣少女》在倫敦的國際展覽上展出時,他將標題改為《白色交響樂之一》,從此他給所有的畫都標上了音樂標題,這樣在東方藝術的影響下,惠斯勒的藝術上升到一個新階段,從現實主義的描繪轉向探索畫面的微妙色調。惠斯勒第一個明確而自覺地在自己的藝術中宣告:繪畫應該像音樂一樣的感覺,一幅畫應該是純視覺的主題,表現各種視覺因素的關系是他唯一的功能,而主題已不再重要,不應有文學或敘事的內容。這成為19世紀下半期最重要的美學主張。1878年,他在回答批評家的評論時說:“藝術應當是獨立于所有限制之外,應當獨立表現藝術家的眼睛或耳朵的感覺,這種感覺不應與感情混淆,這就是我為什么堅持稱我的作品為‘樂曲’、‘協奏’。”
面對西方藝術在工業社會的衰敗,其他藝術家大都只愿意回到過去的歐洲去尋找新藝術理念,拉斯金的一段話很清楚地表達了這一思想,他說:“純粹的和有價值的古代藝術只存在于歐洲,美洲沒有,亞洲沒有,在非洲也沒有。”而惠斯勒卻敢于向前看、向外看,他超越傳統、流派甚至文化的羈絆,只是為“藝術而藝術”創作著自己的繪畫。惠斯勒以此表達了他對歐洲學院派以至整個歐洲傳統的對抗,賦予日本藝術和希臘藝術同等位置,并以詩意的語言表達了他對東方藝術的向往。
唯美主義藝術主張
惠斯勒不僅是一位杰出的畫家,也是一位出色的理論家,他的藝術主張的確立幾乎都伴隨著無休止的爭吵。他的主要觀點大致可以歸納如下兩點:
一、“繪畫的目的是悅目”。惠斯勒認為“音樂的目的是悅耳,繪畫的目的是悅目;繪畫不是傳播神示,也不是說教,而是要表現美。” 這也是導致惠斯勒與拉斯金兩種美學觀念之爭的緣由,并由此成為“繼德拉克羅瓦和安格爾論戰之后,傳統與反傳統進一步交鋒的一個著名實例。”
二、“藝術家是大自然的兒子和主人”。盡管惠斯勒認為繪畫不依賴歷史或市井故事,而是表現自身的價值,但他同時也堅信自然是藝術的真正源泉。“在大自然的色彩和形體中,就蓄涵有繪畫的所有因素,就如在鍵盤里有著音樂的全部音符。”“藝術家生來就是辨別、篩選這些因素,并進行科學分類的人。其結果會是美麗的——就像音樂家選擇音符組成和弦,直到從紊亂中產生優美的和聲” 這些想法全面體現了他“為藝術而藝術”的觀點,也多少能幫助我們理解他畫面結構、色彩音樂性的和諧與細膩并用音樂術語做題目。
參考文獻:
[1][英] 威廉#8226;岡特著,肖聿、凌君譯,《美的歷險》,中國文聯出版公司,1987。
[2]耿幼壯,《早期現代主義的孤獨——詹姆斯惠斯勒和19世紀歐洲文化問題》,《美術觀察》,2000年01-0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