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節的禮物

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時，兒子正在寫作業。“媽媽，您回來啦!”小家伙放下手中的筆，蹦跳著過來抱住她的腰，同時昂起小小的頭，望著她的臉，“我等你好久了喲!”兒子清澈的眼睛里帶著一絲委屈和傷心。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抱起兒子，親親他的臉頰，可是今天她沒有：“做作業去吧，媽媽很累了。”她解開兒子環抱著的手。

“不嘛，我還想再抱抱你。”兒子頑皮地雙手合攏，而且抱得更緊了。

“快點兒去做作業，我今天很煩!”她的聲音—下提高了八度，兒子驚恐地松開手，悻悻地走了。

她發覺自己有些失態，怎么能這樣粗暴地對待這么幼小的孩子呢?他一定受驚了!她嘆口氣，終是沒有開口安慰。

放下提包，將自己重重地丟在已經塌陷變形的沙發上，她感覺全身的酸痛稍微得到了一些緩解，心里的煩躁和焦慮卻愈加地清晰和濃烈。一整天，她馬不停蹄地跑了十多個地方，卻一份產品也沒賣出去。快下班時，她返回公司，被主管叫進了辦公室。

“你這個月的銷售業績全公司倒數第一，請解釋!”女主管美麗的臉上掛著冰霜。

她沒法解釋，這個月兒子發燒三次，她就請了三次假，耽擱了十天，銷售業績不差才怪呢。

“你看看你的樣子，年紀輕輕，灰頭土臉的，客戶怎么會買你的產品，簡直是玷污公司的形象!作為女人，你就不能把自己收拾得光鮮點兒?”女主管的眼睛里寫滿了挑剔和刻薄，“下個月業績如果還這樣，我們就考慮換人!”

她心頭一陣苦笑，說得輕松，誰不想打扮得漂漂亮亮，讓別人看著舒服自己也舒坦，可那不是張張嘴就能辦到的事，自己獨身一人帶個孩子，能將就著把日子過下去就已經不錯了，哪還有資格追求美?

墻上的時鐘敲響了七點，她掙扎著起身來到廚房。

吃完飯，洗漱完畢已經快九點了。“小乖乖，快去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她催促正對著電視屏幕上倒霉的灰太狼傻笑的兒子。

“好嘞!”兒子一躍而起，撲過來，親親她的臉頰，“媽媽，您也早點兒睡吧!”

“我背完這兩頁就睡。”她靠在沙發上，手里拿著公司推銷的新產品的說明書，點點頭。

好容易背了個大概，她放下說明書，忽然想起這陣子忙，衣服已經積起一大堆了，再不洗怕是要長霉了，只得起身抱出衣服，泡在澡盆里，慢慢地搓洗起來。

“媽媽，您還沒睡嗎?”兒子在那邊響亮地喊，清脆的童音就像山間黃鸝的歌唱，沒有一絲朦朧和倦意。

“還沒有，我洗完衣服再睡，你不要說話了，快點兒睡覺。”

夜色已深，外面一片濃濃的黑暗，把盥洗間暈黃的燈光映襯得分外孤獨。她坐直身子，反轉手臂，輕輕敲打著似乎快要斷了的腰。

咚咚咚，腳步聲響起，兒子跑過來上廁所。

“媽媽，您早點兒休息，明天再洗嘛。”兒子有些著急地望著她。

“這么晚了還跑來跑去?”她有些生氣，“明天早上又睡不醒，遲到了怎么辦?”

兒子飛快地跑回了臥室。

半小時后，她端著清洗甩干后的衣服輕手輕腳地來到兒子的臥室，陽臺就在臥室外邊。兒子緊閉著雙眼，沒有鼾聲，不知道是真的睡著了還是在裝睡。

晾完衣服，全身疲憊的她竟沒有一絲睡意。“下個月如果還這樣，我們就換人!”女主管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長長地嘆了口氣，悲哀和無助像兩塊石頭，重重地壓在心底。索性看看書，催催瞌睡，她拿起床頭的一本散文集，散漫地讀了起來。

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看看手機，已經十一點二十八分了。臥室門被輕輕推開了：“媽媽，您還不睡嗎?快點兒睡吧!”兒子打著哈欠，疲倦的眼神里帶著急切，幾乎是在懇求了。

“我睡不睡關你什么事，這么晚了你還不睡，想把我氣死嗎?”她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聲色俱厲地對兒子大聲吼道。

晶瑩的淚水瞬間涌上兒子的眼眶，滑過嫩白的臉頰。

兒子垂著頭傷心地走了。不一會兒，隔壁傳來了輕微的鼾聲。

煩亂的思緒終于慢慢平復，睡意襲來。她合上書，將放在枕頭上的涼被抱開。

枕頭上赫然躺著一張卡片!

她打開卡片，上面是兒子稚嫩的筆跡：

媽媽：

祝您母親節快樂!您永遠都是我最漂亮、最勇敢、最能干的好媽媽!

原來今天是母親節，她的淚水忍不住輕輕地滑落。同時，一種溫暖和力量悄悄地溢滿了胸膛。

責任編輯 何光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