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所處的時代正是門閥之風、士庶之別極嚴的全盛時期。大貴族官僚們世代把持朝政,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一批“寒門”“庶族”階層,沒有上升為士族地位的特權,還時時受到上層集團的排斥與打擊,陶淵明就是這一階層的代表之一。他的曾祖陶侃雖官至大司馬,但后來陶淵明過早喪父,家道中落,這決定了他無法當上太大的官。
陶淵明早有濟世的愿望,盼望堯舜之世再現,自己能“猛志逸四海”,使國家不斷富強,天下得以太平。他的“金剛怒目式”的作品歌頌著那些神話傳說中失敗而不屈的英雄:“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讀山海經》);贊揚那些歷史上的事跡壯烈的人物:“其人雖已沒,千載有余情”(《詠荊軻》),這些都是他積極入世的思想體現。50歲時所寫的《雜詩》(其二)“日月擲人去,有志不獲聘。念此懷悲凄,終曉不能靜”,對少時的“猛志”仍耿耿于懷,對壯志未酬、年華虛度竟焦灼到整夜不能安眠。
我們沿著陶淵明的仕途之路可以探索出他在為官中自我矛盾、自我磨礪、自我清醒終至歸隱的思想軌跡。他29歲第一次走出家門,只做了一個“州祭酒”的小官。沒過多久,他就辭官歸田了。但他是個飽讀詩書、心懷濟蒼生志向的人,于是又來到桓玄幕下做了一名鎮軍參軍。但到任不久,他便感到厭倦與苦惱。“靜念田園好,人間良可辭”,這不僅是軍旅生活給他帶來的許多不安定的因素造成的,更是他已察覺到桓玄桀騖不羈的勃勃野心后,所產生的矛盾心理的真實寫照。隨著時局的發展,陶淵明敏感地意識到桓玄的前途是可悲的,于是果斷地離開了他。這正是陶淵明“識迷途未其遠,覺今是而昨非”的行動體現。
“先師遺訓,余豈之墜。四十無聞,斯不足畏!”此次在官場碰壁之后,陶淵明不僅沒有心灰意冷,反而增加了為官的緊迫感。于是,他來到劉裕的麾下,做了一名參軍。但劉裕成就霸業以后,立即露出了猙獰的面目。此時,仕與隱的矛盾再次撞擊著陶淵明的心扉。“我行豈不遙,登降千里余。目倦川途異,心念山澤居。望云慚高鳥,臨水愧游魚。”(《始作鎮軍參軍經曲阿作》)既然濟世展才無望,不如離開。但是,這次他沒有馬上回家,又來到劉敬宣的麾下,又當了一名參軍。不久,劉敬宣出于某種無法再擁兵自固的原因而自表離職,陶淵明也就順應這一形勢而歸田了。
他從29歲起出仕到41歲歸田,前后共13年。在這13年中,仕與隱的矛盾貫穿始終,而且越往后斗爭越激烈,使他覺得做官還不如回去種田。正是由于時代的局限,使得一個有理想、有抱負、慷慨激昂的青年,最后痛苦地得出“覺今是而昨非”的結論。
玄學與佛學盛行,知識分子崇尚老莊,高談玄理逃避現實,鐘情于自然,寄情于山水。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中,陶淵明在為官中碰壁,實現理想無望,思想性格又和社會格格不入,他堅信“憂道不憂貧”,唯有安貧樂道,不入仕才是正途。“不戚戚于貧賤,不汲汲于富貴”的古代賢士成為他勵志的榜樣。
總之,作者的秉直和官場的黑暗、政風的險惡格格不入,而自己門位低下,官居低位,處處受排擠,根本無法實現自己的愿望,做官還不如不做官的好。另一方面陶淵明的退隱思想由來已久,為此,歸隱將陶淵明推向了文學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