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的足音,四季的腳步,擄不去的是對你的情愫。
扎根在泥土,相思在湖畔,身后是厚重的霧靄,抑或是如血的殘陽,還有蒼茫的天壁與你相連。守著清晨與黃昏,聽著狂風呼嘯的聲音,卻只是靜默。蘆葦不會擺出抗拒的姿態,只是把頭深深地埋藏,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曾經,我以狂妄取笑你腹中空空,可你卻虔誠地告訴我,要我做一支蘆笛,在春風來臨時吹響,任那汩汩的淚水從笛孔流淌,填補內心的空白。
曾經,我以無知憤慨你的世俗,可你卻一如既往地俯首,對那狂風,對那江水,對那無盡時空。你不曾辯駁,但我似乎感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懺悔,替無邊的戰火,替貪婪的心靈,甚至是替我。
我奮力朝你的內心奔去,去到那一片最茂密的地方。凝重的線條沖擊了我的視線。隱忍、含蓄、內斂,你是孤獨的,也是神圣的。你的側臉,勾勒出天空的模樣;你追隨不定的流水,卻不是流浪漢。
風來低頭,風去仰首,并非懦弱,這是你的生存之道。
有人說,人是能思想的脆弱蘆葦。這無非就是兩層含義:其一,蘆葦是脆弱的;其二,思想乃人之獨有,與蘆葦無關。我只是疑惑,若是可以用脆弱來形容蘆葦,那么蘆葦會不會思想?我只能疑惑,因為我的對立面是一群在燈紅酒綠的水泥森林里獨自穿行的生物。
在我的內心中,真正的思想者不應生存在萬人頂禮膜拜的光輝之中。而你,孤獨的蘆葦在人跡罕至的灰色地帶,品嘗寂寞的滋味,探尋生命的真諦,用身軀譜寫一曲歷史的長調。你干瘦的軀體,裝著思維的痕跡;你堅定的姿態,承載著靈魂的本質。
蘆葦啊蘆葦,你說江水便是一杯未斟滿的歲月,不完整的記憶,擱淺在水底。留下的,彌足珍貴;逝去的,追之不及。
蘆葦啊蘆葦,你說風刀霜劍注定是強者的溫床。你將為我風干最后一行憂傷,目送我去到遙遠的地方。
蘆葦啊蘆葦,我說倘使生命有永不枯萎的色彩,那一定給你的心靈上了色,賦予你歲月褪不去的美。
蘆葦啊蘆葦,我說,人生若只如初見,還是那首詩,帶著綺麗的韻腳,綻放在我的嘴角。我還是那個寂寞的孩子,卻不再唱著寂寞的歌謠。
愿有一日,我在眺望中,站成了你;你在眺望中,幻化為永恒……
你,是我慢慢讀懂的詩行。
【作者系浙江省臺州中學紫藤花文學社社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