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進入公共外交新時代

信息化時代，傳統的外交官員之間的“密室外交”已經不再方便，互聯網的出現更是讓單向的“宣傳”和“傳播”迅速地讓位于公眾廣泛參與的雙向或者多向交流。作為營造和管理國際環境的一個重要理念，進入21世紀以來，公共外交已經成為一種快速發展的國際潮流和一門新型的學科。

5月底至6月上旬，我隨全國政協外事委員會代表團，分別赴韓國出席第六屆濟州論壇、赴美國參與公共外交實踐與調研活動。在美期間，代表團會見了常務副國務卿斯坦伯格、前國務卿基辛格、資深參議員盧格等美國政要，與《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NBc等主流新聞媒體和哈佛、耶魯、南加州等名校的校長、教授，以及從事公共外交活動的知名組織及民間人士進行了充分的會談和交流。代表團與對方坦率深入地交流與交鋒，既積極傳播中國觀點，也爭取求同存異，成功開展了一次公共外交實踐活動。代表團還對中美公共外交、國際傳播的理論與實踐現狀進行了比較與交流。

美國及其他西方國家公共外交的特點

美國是開展公共外交起步最早、規模最大的西方國家。美國國務院有專門負責公共外交的副國務卿，有政府資助的專門從事公共外交的機構，企業有公共外交部門，大學有公共外交中心。這些大學里的中心往往橫跨新聞傳播學院和國際關系學院，專門招收公共外交專業的學生，同時開展專項研究，還為政府、企業和非政府組織提供短期培訓和咨詢。比如，知名學者約瑟夫·奈就是哈佛大學公共外交機構“公共外交合作項目”的17位導師之一。

按照美國學者的研究，公共外交由以下幾個方面組成：1、輿情收集；2、立場表達；3、文化外交；4、人員交流；5、國際傳播。此外，還有一條通常只做不說的內容，即心理戰術。

輿情收集是一切公共外交行為的開始，收集和分析公眾意見，特別是收集海外輿情，并據此設定公共外交行動的方針和方案。事實是，人們通常習慣直接對外表達自己的觀點主張，尤其是受國際輿論的變化影響，被動地采取應對措施，然而人們往往忽視事先認真收集海外輿情。許多國際案例表明，一個國家在收集國際輿情、深刻分析之后制定的公共外交政策最容易產生積極的效果。

立場表達不等于隨意說出自己的觀點。新公共外交理念要求人們在表達之前，對所要表達的內容因素進行認真的檢查和研討。

文化外交是各國不可忽視的外交手段。法國人為了推廣自己的語言和文化，被認為在世界上最為慷慨。英國人則選擇積極從事文化外交，但回避使用“文化外交”這個詞匯。英國文化委員會是該國從事文化外交最為權威的機構，但是卻把自己描述為“文化關系”機構。

長期以來，美國花費巨資從事人員交流，最為著名的就是“富布賴特計劃”。雖然就所花經費而言，人員交流在整個公共外交中地位好像最為突出，但是美國人堅持認為，立場表達才是其公共外交的核心因素。而日本則強調公共外交必須通過人員交流這種組織形式才能實現。許多日本外交官所說的“交流”就是指公共外交。

在西方國家，歷史上的對外廣播和現代的衛星電視和互聯網傳播，因為其新聞特性，往往由單獨的機構來實施，美國之音就是具體的案例。

許多西方學者不同意把心理戰列為公共外交的一個組成部分，但是他們又承認在國際信息范疇，心理戰是戰爭狀態下做敵國公眾工作的一個自然手段。他們的研究顯示，在上個世紀，美國最大的公共外交專門機構——美國新聞署就多次采用心理戰的戰術，針對對手國家的公眾，散布虛假信息。英國BBC的廣播中，有些信息就屬于情報部門專門“喂送”的材料。說到此處，人們必然產生一個疑問，公共外交和“宣傳”到底有什么不同?美國學者給出的答案是：公共外交做不好就成為“宣傳”?！靶麄鳌焙苌倏紤]互動，而新公共外交的核心是強調雙向交流和互動。

美國學者的研究結果表明，各國公共外交對以上各個組成因素有不同的側重，然而最理想的公共外交一定是對各個因素都予以足夠的重視，并分配相應的款項。可惜，在許多國家，公共外交實施者不僅要同國內硬實力部門競爭資金，公共外交各實施方之間也總要為爭取資金而互相競爭。

公共外交渠道的拓展及面臨的新形勢

上個世紀50-60年代，公共外交理念剛剛進入人們視野，那時所有公共外交活動都依賴政府渠道和政府資源。在信息化時代，人們出國成為日常生活工作的組成部分，從而，公共外交引入了企業、社會組織，甚至個人的作用?？鐕竞Ｍ鈽I務的拓展必然不可缺少公共外交的因素。人們出國旅游、求學、就業，也自然反映一個國家人民的精神風貌，對這個國家的國際形象產生直接的影響。換句話說，一個國家每一個與海外有接觸的企業和組織都是這個國家海外形象的塑造者，每一個走出國門的公民或者接待外國來訪者的公民都成為這個國家的形象大使。

而且，當前的公共外交立意更高。因為信息化時代公共外交既打破了傳統的外交官之間的交往，也沖出了對外廣播和出版的范疇，而是站在維護國家利益的需求上全面“管理國際環境”。此外，當前開展公共外交還面臨著信息技術發展帶來的新形勢和新變化：

手段更新。信息化時代可以動用的傳播手段更加多樣，特別是衛星電視和互聯網覆蓋面廣，傳播方式更加方便快捷，比傳統媒體更加具有感染力，轟動效應更加突出，為開展公共外交提供了更加豐富多樣的手段。

互動更強。信息化時代互聯網產生的一系列新型傳播技術讓過去被動接受信息的人同時也成為信息的主動傳播者。過去政府連續發表聲明不一定產生傳播者所希望的反響，而現在一條微博可以讓一位政治家頃刻垮臺，也可以讓一個極端局部的事件成為世界的焦點。因此，公共外交既面臨互聯網帶來的機遇，也面臨互聯網帶來的挑戰。

時效更快。過去雜志以周為時間單位，報紙以天為時間單位，而網絡時代，一切都發生在瞬間，現代傳播實現了實時直播，而直播者既可以是政府，也可以是一個組織，還可以是個人。這對公共外交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中國公共外交的新機遇

與世界同步，中國已經進入公共外交時代。2009年7月，胡錦濤總書記在第十一次駐外使節會議上說：“開展公共外交直接關乎我國形象，是新形勢下完善我國外交布局的客觀要求，也是我國外交工作的重要開拓方向。”每年，我國有1000多萬人出國學習、考察和旅游，每年進入中國的外國人士達2000多萬。中國企業正在大踏步走上國際市場，中國的文化，包括孔子學院，正在努力傳遍世界各地。無論從人數和地理范疇看，中國都已經成為公共外交大國。

然而，我們的公共外交還是新的嘗試。我們應該看到：1、國家越是強大，越是需要開展公共外交，也更加具備開展公共外交的條件。作為世界上人口第一、經濟規模第二的國家，我們必須發展自己的整體公共外交戰略。2、開展公共外交要善于主動出擊，爭取主動，牢牢抓住話語權。要善于利用對手和國際事件為自己贏分，讓對手被動，為自己贏得更多的主動權。3、開展公共外交要隨著技術的革新，變換手法，提高技能，但是核心是推廣中國的價值觀和特色文化，服務國家的長遠利益。4、開展公共外交，必須掌握和運用國際通行的話語體系，善于用外國受眾熟悉的語言介紹中國的觀點。提高中譯外的水平至關重要。5、開展公共外交是全民行為，各行各界都有責任和義務，只是各有側重而已。當前，要著力提高公民的公共外交意識。6、大國的公共外交涉及的必然是人多面廣，因此，開展公共外交需要各個部門協調配合。

中國的公共外交基本與國際同步，也頗受國際重視，一些海外學者專門研究中國的公共外交走向。我們有理由相信，隨著全球化的進展，我國的公共外交必然發揮更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