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札蘭丁復國運動失敗的原因

摘要：花刺子模雖然被蒙古滅亡了，但其殘余勢力在最后一位國王札蘭丁的領導下，開始了復國運動。雖然札蘭丁勇猛無敵，但他卻沒能正確地處理好與鄰國的關系，也沒能聯合穆斯林國家一致抗蒙，由于他四處攻伐，樹敵太多，最終導致眾叛親離，為蒙古所滅，他的復國運動因而失敗。

關鍵詞：札蘭丁：復國：失敗：原因

中圖分類號：K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0407(2011)09—001—03

由于訛答剌事件導致大蒙古國與中亞大國花刺子模交惡，所以成吉思汗于1219年6月親率大軍西征花刺子模。當時的花剌子模沙國王(即蘇丹國王)為摩訶末(1200－1220年在位)，札蘭丁為其長子。1220年春，成吉思汗派哲別、速不臺率軍追擊摩訶末，摩訶末與札蘭丁等人逃到里海的一座島上，摩訶末在病死前立札蘭丁為王位繼承人。札蘭丁(1220－1231年在位)是摩訶末諸子中最英勇者，史載“勇敢異常，性沉毅，寡言笑”，有“注定的征服者”之譽。早在蒙古軍兵臨訛答刺時，他就與其父在一起指揮軍隊。他曾堅持抵抗蒙古軍入侵的策略，但未被其父采納。札蘭丁于1221年2月從玉龍杰赤逃離，輾轉來到哥疾寧(今阿富汗加茲尼)，聚集了幾萬花刺子模殘軍，并在“八魯灣戰役”(八魯灣，今阿富汗喀布爾之北。八魯灣戰役是蒙古軍在花刺子模損失最大的一次戰役。)中打敗蒙古軍。后成吉思汗親率大軍才將其擊潰，并準備活捉札蘭丁，札蘭丁奮勇廝殺，最后躍馬跳入申河(即印度河)泅水過河而逃。成吉思汗也為札蘭丁的英勇無畏精神所折服，由衷地贊嘆道：“為父者需有若此之子!”同時成吉思汗也預言札蘭丁未來將成為大患：“他既能從這樣的戰場上死里逃生，(日后)定能成就許多事業，惹起無數亂子!”

札蘭丁渡過申河，逃往印度。成吉思汗派軍渡申河追擊札蘭丁。但蒙古軍尋找未果，便返回與蒙古大軍會合。1223年春，蒙古大軍開始撤軍。那些手握兵權的異密們開始紛紛割地自立。花刺子模舊部得到札蘭丁在印度的消息，紛紛前來投奔，札蘭丁又聚集了上萬兵力。此時，札蘭丁聽說其弟吉牙撒丁在波斯自立，加之蒙古大軍已經開始撤軍，于是，他決定結束流亡生涯，回波斯復國。札蘭丁回波斯復國的活動，史稱“札蘭丁復國運動”(1223－1231年)。

1223年，札蘭丁在率軍回國途中經過印度和起兒漫(今伊朗克爾曼省)之間的沙漠時，因饑餓和疾病，軍隊傷亡較大，在抵達起兒漫時，僅剩4千人。起兒漫當時的統治者是西遼人博刺克哈吉伯。博刺克哈吉伯懼怕札蘭丁，立即向札蘭丁表示臣服，并將女兒嫁給他。不久，札蘭丁看出博刺克哈吉伯有反叛之心，便迅速地離開了起兒漫。此后，博刺克哈吉伯在起兒漫自立為王。札蘭丁途徑法兒思(泄刺失)到達了亦思法杭(今伊朗伊斯法罕)。札蘭丁的弟弟吉牙撒丁正住在該城內。札蘭丁見其弟吉牙撒丁勢力較強，便施以計謀離間吉牙撒丁的部將。由于吉牙撒丁在波斯橫征暴斂，并且縱容部下(多為突厥人)搶奪財物，民怨沸騰，不得人心，所以該城居民都擁護札蘭丁。在這種情況下，吉牙撒丁歸附了札蘭丁。1224年，札蘭丁順利地成為蘇丹(又譯速檀)。花刺子模國的舊部和波斯地區的諸王相繼歸附于札蘭丁。阿姆河西岸的領土幾乎又為札蘭丁所占。一時間，花刺子模大有復興的氣象。

札蘭丁強盛起來后，不是聯合穆斯林國家對抗蒙古，而是準備進攻伊剌克的阿拔斯王朝，他認為是哈里發納昔兒引來了蒙古人，導致其父摩訶末亡國。當時納昔兒占有忽西斯單(今伊朗西南胡齊斯坦省)和伊剌克阿刺壁，札蘭丁先出兵攻忽西斯單，破城后大肆掠奪。以后向西北進軍報達(巴格達)，納昔兒命忽失帖木兒率兩萬人前去迎敵。札蘭丁設伏兵打敗了哈里發軍，殺死忽失帖木兒。但是，札蘭丁最終沒有攻打報達。

為了擴張領土，早日復國，札蘭丁開始了東征西討。1225年－1228年間，札蘭丁攻打了阿哲兒拜占(阿塞拜疆)和谷兒只(格魯吉亞)。阿哲兒拜占國王阿塔畢斡思別在獲悉札蘭丁將要來攻的消息之后，將國事委托給妻子馬利卡，自己從帖必力思(即大不里士)逃走。札蘭丁圍攻帖必力思數日，馬利卡對丈夫阿塔畢斡思別臨陣脫逃的行為感到憤恨，便派人與札蘭丁談和，并與札蘭丁結為夫妻。阿塔畢斡思別在得知這一消息后氣憤身亡。阿哲兒拜占全境歸屬于札蘭丁，亦思法杭和帖必力思成了札蘭丁的都城。

接著，札蘭丁從阿哲兒拜占出兵攻打谷兒只。谷兒只是一個基督教國家國王是月即伯。三年中，札蘭丁進攻谷兒只三次。第一次進攻時，谷兒只派使者恐嚇札蘭丁說：“汝父較汝英勇，韃靼兵至，尚不免身死國亡。吾人曾與韃靼較力，韃靼且終不免于退走。”札蘭丁聽后大怒，首先攻下了脫文城，然后于1225年8月在脫文城附近的哈兒尼(迦兒尼)平原大敗谷兒只軍，斃敵兩萬人，俘虜了脫文城主沙魯維，谷兒只軍統帥伊萬捏逃脫。因為帖必力思發生叛亂，札蘭丁暫停進攻，返回帖必力思。

帖必力思叛亂平息之后，札蘭丁第二次向谷兒只出兵。這時谷兒只已經與附近的大阿美尼亞等國軍隊聯合，然而札蘭丁打敗了這支聯軍。1226年3月，札蘭丁攻下了谷兒只都城梯弗利思，屠殺了該城的基督教徒。札蘭丁轉向西南攻打起刺特(今土耳其東部凡湖西北)，就在快抵達起刺特城時，札蘭丁得到起兒漫王博刺克哈吉伯率軍入侵伊刺克的消息。博剌克哈吉伯乘札蘭丁遠征之際，進攻伊刺克，同時秘密與蒙古人發生聯系。札蘭丁率軍趕往起兒漫，博剌克哈吉伯立即表示愿意納款求和。札蘭丁接受了求和條件。1228年，札蘭丁第三次向谷兒只進軍，在羅耳附近的閔多爾打敗了谷兒只軍統帥伊萬捏率領的軍隊。札蘭丁又入侵起剌特、魯木(即羅姆，由塞爾柱突厥人建立的國家)兩國，肆意掠奪，濫殺無辜。

札蘭丁的這些征伐，引起了駐阿姆河流域的一支蒙古軍的關注。1228年，這支蒙古軍前往伊剌克，擊敗了札蘭丁派到刺夷、達蔑干偵查的4000騎兵。札蘭丁的剩余騎兵則退往亦思法杭，蒙古軍尾隨而至。蒙古軍分為五隊，分別由塔吉、巴庫、阿撒脫歡、臺馬司、臺納勒率領。札蘭丁見勢不好，在亦思法杭閉城不出。蒙古軍派兩千騎兵在羅耳一帶搶奪糧食，札蘭丁派3000千人圍攻蒙古搶糧騎兵，俘虜了400蒙古軍。然后札蘭丁出城與蒙古軍布陣對峙。札蘭丁弟吉牙撒丁因與札蘭丁不和，率部出走庫希斯單(今伊朗呼羅珊省塔巴斯一帶)，吉牙撒丁的出走致使札蘭丁實力大減。札蘭丁先戰勝蒙古軍，輕率地一路追擊，結果遭到蒙古伏兵的圍攻，大敗而還。蒙古軍自身損失也很大，在退往刺夷、你沙不兒的沿途又被札蘭丁派來的追兵殺死了大半，余者退往阿姆河東岸。吉牙撒丁后從庫希斯單輾轉至起兒漫，為博刺克哈吉伯所殺。蒙古軍敗的消息傳到大汗廷，面對札蘭丁的“桀驁不馴”，窩闊臺大汗于1229年9月派綽兒馬罕率軍西征來剿滅札蘭丁。

綽兒馬罕率領的30000蒙古軍在1230年初渡過阿姆河，此時札蘭丁在額兒贊章(今土耳其埃爾津詹)剛被起刺特和魯木聯軍打敗，退到帖必力思。面對蒙古大軍的到來，札蘭丁不顧以前的征伐，向起刺特、魯木等國發出聯合抵抗蒙古軍的倡議，并以“亞歷山大墻”自詡，當然沒有得到諸國的響應。綽兒馬罕率領的30000蒙古軍急速穿越呼羅珊和刺夷抵達波斯，直撲阿哲兒拜占。1230年冬，綽兒馬罕派一支蒙古軍攻阿哲兒拜占，札蘭丁聞訊慌忙向東北逃往木干草原，蒙古軍一路追趕。在木干草原停駐五天后，札蘭丁丟掉帳篷和營地，向西南渡過阿拉斯河，逃往合班(今亞美尼亞卡凡)，蒙古軍沒有繼續追擊，札蘭丁得以向西南逃到土耳其東部的迪牙別克兒(今土耳其迪亞巴克爾)。蒙古軍回到綽兒馬罕的營地，稟告了此事。綽兒馬罕認為他們不應該給札蘭丁以喘息的機會，接著，綽兒馬罕另派泰馬思和其他幾名異密率軍急速追殺札蘭丁。

札蘭丁在得知蒙古軍沒有追擊他時，放松了警惕，日夜宴飲，縱情聲色。此時泰馬思率領的蒙古軍已經逼近札蘭丁的迪牙別克兒營地。札蘭丁得知消息后倉皇出逃。1231年8月15日，札蘭丁逃入阿迷德(今土耳其底格里斯河上游)山中，被一群庫爾德人發現，他們看中了札蘭丁的衣服，在殺死札蘭丁后扒下他的衣服(另外一種說法是札蘭丁假扮蘇菲派教徒逃走，從此流浪各地，不知所終)。花刺子模的最后一位君王就這樣結束了他的生命。花刺子模的復國夢徹底破滅了。

分析札蘭丁復國運動失敗的原因有四

原因之一，在外交方面，札蘭丁缺乏政治遠見，采取了四面出擊的策略，使自己限于孤立和被動。札蘭丁雖然致力于復國，但他在復國的過程中，不但沒有聯合、團結親人及伊刺克的阿拔斯哈里發等周邊穆斯林國家聯合抗擊蒙古軍，反而在穆斯林世界里互相攻訐，導致眾叛親離，不但消耗了自己的力量，而且當蒙古軍來臨時，各方勢力都不愿與他聯合抗蒙，甚至出現各方勢力聯合軍隊對抗札蘭丁，以及與蒙古秘密聯系來對抗札蘭丁的事件，由此可知札蘭丁是“失道寡助”，因此無法達到其復國的目的。

原因之二，在內政方面，札蘭丁由于只注重武力向外開拓，而不注重內政的修為，統治殘暴，最終沒有取得人民的支持和擁戴。札蘭丁未能很好地聯合本國各派勢力，面對其新占領土的叛亂，他采取血腥鎮壓的策略，肆意搶掠，濫殺無辜，導致在中亞地區各民族中失去民心。史載札蘭丁以“無比殘酷和不義舉世聞名”。沒有民心支持的軍隊是無法戰勝敵人的。

原因之三，在個人方面，札蘭丁有勇無謀，過于自負，難以擔當復國的重擔。雖然他的“英武和勇敢已名聞天下，他的蓋世勇力和才干是全世界的話題”，但札蘭丁只依靠勇猛無畏，卻毫無謀略可言，只依靠暴力來維持的政權是不可能維持長久的。另外，他對待部下也很嚴厲，將帥離心，以至他的“酷烈、嚴峻的故事四下流傳。”此外，他還經常酗酒，“沉湎于聲色”。領導人的優秀品德是成功的重要因素。復國的過程是艱辛和曲折的，更需要領導人的堅毅和百折不撓的品質，但我們看到的卻是札蘭丁“失位暴君”的頭銜。

原因之四，在對手方面，蒙古派出得力將領來剿滅札蘭丁，雖然人數不多，但卻相當精干。綽兒馬罕作戰經驗豐富，蒙古軍隊在追擊札蘭丁方面措施得當，最終得以成功地剿滅花刺子模殘余勢力。綽兒馬罕在波斯征戰共12年(1229-1241年)，為以后蒙古人征服和統治西亞奠定了基礎。

參考文獻

[1][瑞典]多桑著，馮承鈞譯：《多桑蒙古史》下冊。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1年。

[2][波斯]拉施特主編，余大鈞、周建奇譯：《史集》第二卷。北京：商務印書館，1985年。

[3][伊朗]志費尼著，何高濟譯：《世界征服者史》上冊。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年。

[4][波斯]拉施特主編，余大鈞、周建奇譯：《史集》第一卷第二分冊。北京：商務印書館，1983年。

[5][伊朗]志費尼著，何高濟譯：《世界征服者史》下冊。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