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蓄電池遭遇環保問題 行業發展面臨嚴峻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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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3月以來，廣東和浙江連發3起“血鉛超標”事件，引發國家環保部5月中旬下發《關于加強鉛蓄電池及再生鉛行業污染防治的通知》，一場“肅鉛風暴”由此拉開。截至7月底，環保部各地排查的1930家鉛蓄電池生產、組裝及回收企業中，有583家被取締關閉、405家被停產整治、610家停產。取締關閉和停產整治的企業占比達到83%。9月中旬，步浙江、廣東后塵，上海浦東新區陷入血鉛危機。自譽安全防護最高的全球最大的鉛酸蓄電池生產商——江森自控有限公司全資子公司上海江森自控國際蓄電池有限公司也倒在血鉛上，停產整頓一周進行各項檢查。這個行業已岌岌可危。發達國家鉛酸蓄電池行業在縮產，我國卻成為最大的生產和出口國，肅鉛整頓成效堪憂。

記者調查：

2009年8月，陜西省鳳翔縣615名兒童血鉛超標；2009年11月，山東省寧陽縣辛安店村、吳家林村121人血鉛超標；2009年底，安徽省懷寧縣高河鎮新山社區228名兒童血鉛超標；2011年3月浙江省臺州市路橋區峰江街道上陶村等3個村莊168人血鉛超標，其中兒童53人。這些地方的血鉛超標，都與周邊鉛酸電池生產企業或者鉛冶煉企業有關。2011年9月，全球最大鉛酸蓄電池生產商——江森自控有限公司全資子公司上海江森自控國際蓄電池有限公司涉污遭停產待查……截止9月末，在環保部徹查的過程中，取締關閉和停產整治的企業占比達83%，整個行業岌岌可危。血鉛超標會引起機體的神經系統、血液系統、消化系統的一系列異常表現，可出現頭疼、嘔吐、驚厥、昏迷等鉛性腦病的表現，甚至死亡。而此次血鉛中毒多發于兒童，其傷害更加嚴重。

到底是什么才是蓄電池的真正“殺手”呢？主要原因是大量中小企業生產工藝落后，“三廢”排放嚴重。一座普通的多層居民房，上面住人下面開廠。鉛塵、鉛煙飄飛，含鉛廢水直接進了地溝，包括工廠主在內的工人甚至連一般的防護都不做。人們對環境污染、對自身健康的影響都不是很了解，哪還談得上污染治理設備的投入？花一二十萬元就能建個工廠，做工認真點產品也能拿到合格證，這樣的企業在許多地方遍地開花也就不足為怪了。鉛酸電池在生產與回收環節都可能產生污染。在鉛酸電池的生產過程中，涂板工序以及電池清洗工序會產生含鉛的重金屬廢水，在板柵鑄造、合金配制、鉛零件及鉛粉制造等工序，不可避免地產生多種含鉛煙、鉛塵。鉛酸電池的下游產業是再生鉛產業，這個產業目前污染相當嚴重；廢舊鉛酸電池回收過程中產生的主要污染物為熔煉加工過程中排放的鉛蒸氣、鉛塵、廢水以及冶煉廢渣。由于歷史原因，鉛酸電池行業仍以大量中小企業為主體，使得傳統的小反射爐、沖天爐等工藝大有市場，甚至原始的土爐土罐熔煉仍然在應用。鉛酸電池處理中，極板和鉛膏混煉，經預處理工藝的企業很少。大部分企業沒有采取煙塵處理，熔煉過程中排放的鉛蒸氣、鉛塵等超過國家標準幾倍甚至幾十倍。

針對鉛酸電池行業的污染狀況，首要任務就是徹查鉛酸電池企業。在各地排查的鉛蓄電池生產、組裝及回收企業中，有83%的企業已經停產整頓，許多受到血鉛傷害的民眾也在治療之中。

大家看法：

中國電池工業協會副理事長王敬忠：

鉛酸電池主要應用3個領域：一是汽車、摩托車等的啟動電池；二是電動自行車所用電池；第三類是工業電池。不僅如此，太陽能、風能設備也離不開它，尤其是在國內大力推動電動汽車生產使用的大背景下，鉛酸電池的應用前景更是一片光明。鉛酸電池作為動力電池有很多優勢，性能穩定而且價格便宜。發展速度雖然快，整個行業卻呈現分散擴張、簡單轉移、低水平重復建設等現象。目前各地已經拿到生產許可證的企業約有1800多家，根據國家統計局2007-2008年度的數據，產值在500萬元以上的企業只有200多家，產值在億元以上的更是少之又少。上規模才能上水平。一家大型鉛酸電池企業每年環保投入高達幾百萬甚至幾千萬，只有這樣的投入才能保障環境安全，這是小企業根本無力承擔的。所以導致環境問題的主要原因還歸于企業規模小、門檻低、監管不嚴格。

浙江省蓄電池行業協會會長、天能集團董事局主席張天任：

在石油資源供應緊張、以電替油漸成趨勢的今天，號稱“綠色能源”的鉛蓄電池為何總是“污染頻發”？一個主要原因是全國蓄電池行業‘小、散、亂’的現象非常嚴重，沒有嚴格的管理辦法和制度。因為鉛蓄電池的污染主要在生產和回收兩個環節。生產環節會出現鉛煙塵，回收環節會出現含鉛的廢水廢渣。就天能從事的生產環節而言，污染其實是可控的。例如，在生產時采用封閉空間和全自動化的設備，就可以解決80%-90%的污染問題。但是，很多小型蓄電池廠并不會這么做。尤其是在回收環節，以下場景在一些小作坊中反復出現：工人將廢舊電池拆開，隨意丟棄其中的硫酸，而后將鉛板扔進熔爐，大火焚燒中黑灰四處彌散。但是我依然對鉛蓄電池有信心，因為目前很多行業還離不開它。我國電動自行車的保有量已超1.2億輛，每年還在以逾2000萬輛的速度增長。此外，大大小小的汽車和遍布全國的通信基站，都需要使用鉛蓄電池，所以只要能夠徹底把好環保這一關，將規模小、不規范的企業進行嚴肅整頓，這個行業還是會有好的發展的。

沈陽蓄電池研究所副所長趙鍵：

近1/3的鉛酸蓄電池用于電動自行車行業，由于各個地方尚未出臺明確的復產時間表，尚不能預計復產時間。由于鉛酸蓄電池涉及到電池保質期問題，蓄電池生產廠家以及電動自行車廠家庫存一般維持在一個月左右，也就是說，一個月左右無法復產，電動自行車行業將面臨更加嚴重的供給危機。那么這場鉛蓄電池的危機不僅僅是給人民的身體帶來傷害，給企業造成的損失也是十分嚴重的，因為不少鉛酸蓄電池企業將停產，而新建廠房至少要一到兩年時間，下游電動自行車企業要做好長期過冬的準備。但是短期的整頓是為了讓行業更健康、更長久的發展，所以說短時間的損失是完全值得的。

國家電動自行車質檢中心副主任黃曉東：

由于鉛酸蓄電池電動自行車在生產以及回收處理中較易產生污染，而且不少中小企業對鉛酸蓄電池使用上存在較大問題，可以利用此次契機促進鋰電池電動車發展。據中國自行車協會統計，目前我國鋰電池電動自行車占比不到整個電動車產量的2.5%，由于鋰電池是未來的發展方向，但是由于成本要比鉛酸蓄電池電動車高出1000元左右，技術也不是很完善，一直沒有大量推廣。在此特殊時期，也可以將鋰電池的發展再推進一個層次，整個電動自行車行業有望在5年時間內將鋰電池電動車占比從2.5%增加到20%左右，發展更為輕巧、智能的電動自行車。

臺州市血鉛受害者葉彩娥：

在168名血鉛超標的村民中，我們一家四口的鉛污染是最嚴重的。這幾年，我們經常肚子疼、睡不著覺，但是去檢查身體的時候，在“微量元素”這一欄總是空缺的，因為是這些黑心企業和醫院相互買通，不把鉛中毒告訴我們，也是今年事情曝光之后，才送我和丈夫治療。其實這場災難是完全可以避免的，5年前就有村民拿著有毒的泥土去街道、政府反映，要求蓄電池公司整改，但是根本就沒有動靜，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些電池廠就是有毒的，但是就是沒有人管，要不是這次事情的曝光，我們還不知道要在毒土地上生活多久。

熱心網友小米：

眾所周知，生產電池會造成污染，會有傷害，但是為什么還有那么多的企業昧著良心賺黑心錢呢？就是因為一個目的——“暴利”。還是國情原因，二三線城市對于電動自行車的需求還是很大，有需求就有生產，有生產就有良莠不齊的廠商。監管部門沒有嚴格的執行相關的規定，醫院體檢又可以被企業花錢買通，百姓就成立砧板上的魚肉，任憑宰割。美國電池生產商只有30家，而中國有3000家，因為國內建廠的門檻很低，幾百萬元的小廠比比皆是，而小廠的生產全為利潤，怎么會一年再拿出近千萬元的費用進行環保。這次環保部門做了一件大好事，徹查83%的企業。但是多年前就有電池污染事件，那時就說檢查停產，但是不久又暴露出新的問題，所以現在徹查，會不會某一天他們小廠房又悄悄的生產，或者重新找一個更加偏僻的小村莊，污染依舊在百姓身邊。所以要想根治，就要在建廠之前提高門檻，在生產過程中，嚴加監管，一旦違規，一查到底。

尾聲：

美國鉛酸電池行業用鉛量占全美用鉛總量的90%以上，但得益于健全的法規和有效的管理，鉛酸電池生產造成的鉛排放僅占全美總排放量的1.5%。國內的鉛酸蓄電池產業正在為“污染”付出沉重的代價，而這代價的買單方不僅是關停企業的巨額損失，而是受到傷害的普通無辜百姓，倘若工業生產的污染不能夠早日治理妥當，那么人民的生命安全將會一直在危險之中。只要加強管理，理順機制，鉛酸電池行業“除黑消毒”并不遙遠。只有各方力量齊聚，才能真正扭轉污染對人民的傷害，我們的社會才能真正的和諧。

第一，提高準入門檻是行業整治的一個重要手段。中國電池工業協會已經配合有關部門提出了鉛酸電池生產企業以及廢鉛酸電池回收企業的準入條件，初步規定新建生產企業規模不低于50萬千伏安時，老廠改造規模不低于20萬千伏安時；新建廢鉛酸電池回收企業規模不低于5萬噸，老廠改造規模不低于2萬噸。能跨過這個門檻的企業，年產值都不會低于1億元。門檻高了自然就有更多的管理能力，環保水平也會有所提高，將全國3000家電池生產廠商整合成百余家大型鉛酸電池生產企業，不僅環保水平高，也利于行業管理。

第二，加強監管是鉛酸電池行業“除黑消毒”的一大挑戰。雖然環保部有關部門已經出臺《鉛蓄電池行業現場環境監察指南》，但是如何確保小企業污染問題不再死灰復燃，不僅考驗著監察水平，也考驗著各地的執法能力。為彌補環境監察能力的不足，國家環保部要求各省市公開所有鉛蓄電池企業(加工、組裝和回收)名單，接受社會監督。一經違規，定將嚴辦。

第三，呼喚國家支持，促進鉛酸電池行業升級轉型。抬高門檻，嚴格監管雖然可以讓行業重新洗牌，但是還不能解決鉛酸電池行業的既有問題。因為電池企業所擔心的是工廠整體專業設計的缺失。國內鉛酸電池行業還處在純手工到半自動過渡的階段，如果能有全套設計，加上流水線式的自動生產設備，鉛酸電池生產對環境的影響可以減少60%—80%，這對于加速行業的升級轉型十分關鍵。實現這樣的目標，單靠企業單打獨斗的研發力量明顯不足。要使這個行業有長遠的發展，國家必須下大力氣給予更多扶持。從規劃設計到裝備制造，只有在產業鏈條上實現技術創新，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制約行業發展的環境問題。

第四，企業良知的覺醒。每次企業問題的產生總會不停地譴責良知，但是在利益的誘使下，總會有那么多的企業鋌而走險，將國家、人民的利益放到金錢的身后。有多少企業、企業家能用一桿稱來稱一稱人的良心有多重？但是當看到因為自己的利益驅使造成百姓生命受到威脅，又怎么安心？沒有什么會比生命更重要，如果倒下的是自己或是自己的親人，哪一個企業、企業家也不肯排放一點有毒物質吧！所以請企業家、企業摸著良心干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