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安靜的身體》,也依舊屬于一個叫“關系”的群展,但任何在廣州美術館前廳天井見過蔣志這件作品的觀眾,當他們再次在今日美術館一號館4樓與之相遇,可能都會有些猶豫:半年前,這件由燃放過的煙花筒制作的裝置,呈現為若干個高低大小不同的塔狀堆積物,并以其中最高的堆積體為中心散布,裝置的材料、色彩,形狀和其中的視覺聯系,都被自上而下的白色天光暴露無遺,相應的,《安靜的身體》這一命名所可能喻及的情感與想象,也因為這里的一覽無余,而更傾向于喚起觀眾的某種荒誕和失落的感受。6個月后,還是這些燃放過后的煙花筒,還是這慶典與歡樂的剩余物,還是《安靜的身體》,但這一回,它們隱身展廳的幽暗處,其遠為龐大的體量因為內斂和收縮的空間布局而顯得不易覺察,那些反方向打在背后空白墻面上的橘黃色燈光,更突出了這一堆積體的輪廓,仿佛落日或朝陽下我們每日與之相別復相見的城市剪影#8943;#8943;
《風景三號》中還只作為局部材料被謹慎使用的銀灰色膠帶,在蕭昱此番實施的作品《高速》中則成為主語,這一占據和連接了4個墻面和展廳天花板的奇怪作品,以散射與蔓延的灰色膠帶為中心,實際上等于綁架了整個空間,將展場與建筑本身卷入藝術家的意圖;而作品《風景五號》那根右傾45度角的骨頭,在這新一輪的“關系”展中,也將所支撐的青磚從原先的5塊增加到了幾乎與走廊等長#8943;#8943;
在“關系”展北京站,像蔣志與蕭昱這樣重置作品關系的藝術家不在少數,12個參展藝術家(石青、邱志杰、向京、楊心廣、史金淞、蕭昱、楊振中、邵譯農、張大力、莊輝旦兒、張恩利、蔣志),事實上都不同程度地改變或修正了他們的參展作品。
沒有什么一成不變的關系,所以當一個群展是以“關系”為主題而且還換了個城市,那么它其中的任何更張,都算是對這一命名的正當回應,尤其因為它是一個由策展人命題,然后與藝術家經過長達5個月的協商(書信往來達11萬字)而成就的展覽——一次書信間的藝術實踐。
說到書信,這個“書信”的概念已經不是紙筆、郵遞所構成的書信概念了。在寫信這個事件發生正當時,如果寫信人和收信人剛好都坐在聯網的電腦前,那發信與收信恐怕只是一分鐘的問題,從時間來說,這一過程比我們往信封上寫地址、貼郵票短得多。太多的“輕易”和“便捷”已經擾亂了我們原有的時間和空間秩序。人與人、人與事物、事物與事物的關系越容易破除時空的約束,就越容易喪失其固有的步驟以及其應該得到的重視。“關系”可以是隱晦的、公開的、陰暗的、光鮮的、先天的、經驗的#8943;#8943;可以是任意你想要理解成為的表象與表象、現象與現象或者元素與元素、方法與方法之間的“關系”。
所以在張大力這里,“關系”是一個血腥的詞,是每一個中國人從生到死都逃不掉的非常規人際網絡。而在展覽現場,觀眾也確實會在凌亂腳手架搭成的過道里,在赫然發現那些以各種姿勢或坐或立在腳手架上的底層民眾真人大小的復制版時,猛地被一種不適感襲擊——這里的參觀路徑是曲徑通幽的、是游覽式的,但進入我們視線的可不是什么賞心悅目的風景,相反,有一種參觀人間黃泉大道的感覺。楊心廣的作品一如以前,干脆、利落,不足之處是僅有一件參展,讓人有點意猶未盡;史金淞的《長安街碼》又一次顯露他對金屬材質的到位運用#8943;#8943;
“關系”是今年藝術圈比較好的一個群展,如果在展覽場地上能更好地調度一下,給予作品最佳展示空間,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