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標題可能更接近于詩歌,并不是一個非黑即白的東西,是要使觀眾更關注我觀看的方式,而不是肖像本身。”
在《自畫像之農夫》中,諾特有一個鍋蓋頭;在《自畫像之發燒》中,諾特看起來可憐兮兮;在《自畫像之中國歌手》中,諾特讓人看到了做秀的勁頭和茫然的眼神;在《自畫像之朝鮮》中,諾特顯得一本正經……
瑞典藝術家諾特·維塔爾(Not Vital)對自己的解讀有一種不經意的小幽默。他在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的個展于5月28日開幕,展出作品除兩件雕塑外,其余皆為架上繪畫作品,尺寸相差不離,畫的都是半身人像,所畫的都是他生活中熟識的人,畫得都模模糊糊,顏色也只有黑白兩色。
一向以雕塑為人所熟悉的諾特這次竟辦了個畫展!媒體當然不會放過這個疑問。對此,諾特回答說:“我來中國有一個感受,聽到人們對于時間有一種很強的意識,這一代藝術家怎么樣、那一代藝術家怎么樣,這代藝術家做這些東西、那些藝術家做那些東西,在我看來并不是這樣的。我之前沒有畫畫,是從一年半前開始畫畫的,這個過程是反過來的……我之前做過很多展覽,這次是我第一次做畫展,我想嘗試新的東西,想玩點叛逆,對我來說,這次就像重生。在一般人看來這個藝術家以前是做雕塑的,從邏輯上下一步怎么說也不能是繪畫,那我說,我就試試繪畫好了。”
早晨說瑞典語 下午說德語
諾特做雕塑時使用的素材很豐富,他覺得這可能和他成長的語言環境有密切關系。小時候他在瑞士,主要使用三種語言;高中時,學校里教七種語言。地域的特性導致他有一種我們沒法想象的語言轉換的環境,在他居住的地方,也許往北走幾十分鐘,就到了一個說德語的地方,往南走幾十分鐘,又到了一個說意大利語的地方……不同語言的跳躍,也帶來思維的跳轉。他喜歡把不同氣質的東西并置在一起,其中沒有什么邏輯可言,也就是說,邏輯不是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張力。
從一千人中間來到十億人中
開始畫畫選擇的是畫人像,諾特說這是因為來到中國時所受到的觸動——他所出生的地方,人煙如此稀少,對他來說好像全世界就只有不超過一千個人,而來到中國,猛然間就像扎進了人堆,街上、商場、公園……所有的地方都遍布著數不清的人——這完全是一種爆炸性的經驗。筆者不禁想到了美劇《生活大爆炸》中拉杰要被遣返回國時的恐懼——他不想回到那到處都是人的印度,如果不是經歷了對比,或許對于所生活環境中人群密集的程度是沒法體會的。作為全球人口大國的一名小民,筆者對瑞典的想象和諾特的筆觸頗能達成一致——黑白的簡單色調,像綿延的雪線,一望無際,冷靜而寂寥。
在每個大洲蓋一所房子看日落
諾特小時候每年只上7個月的學,一年當中有5個月的時間都屬于自己,為了避免無聊,他很小就開始自己尋找各種樂趣,其中之一就是到樹林里去蓋小木屋。10歲的時候他就已經能夠獨立蓋一所能住人的小木屋。如今他在全球延續著自己童年的愛好,想要在各個大洲分別蓋一所房子,什么也不為,只用來看日落。無論說給誰聽,這都顯得太“浪漫”了,或者說“野心勃勃”。諾特在非洲蓋房子的經歷是最有代表性的,但筆者更感興趣的是他在常年積雪的森林空地蓋了一所會消失的屋子(大約是在北歐)。屋子的大部分都在地下(大概25平米,有特殊的供電系統,可居住),只有一個帶門窗的入口——像一角雪白的蛋糕——可以升上地面,并最終能完全回到地下。當屋子從地面消失,森林看起來還是白雪皚皚,什么也沒存在過。
名字帶來一大串故事
諾特的全名在英語里意思類似于“死尸”,這個名字帶來很多笑話,而他說這真的是他本名,他們家很多年都用這個名字。一次,諾特去美國,過海關的時候被海關官員攔下,詢問他名字是否為真名,諾特回答是,官員說不可能,我每天要看數千個名字,但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名字。官員甚至去翻看通緝犯名單,擔心諾特是某個想要蒙混過關的通緝犯。諾特從前去美國正趕上搖滾樂風潮最旺的時候,很多樂隊的名字都與死亡有關,他的名字也一度被認為是一個重型樂隊的名字。還有一次,紐約時報的頭條新聞是某某地新建一個核電站,命名為諾特核電站。諾特的朋友給他打電話,恭喜他有了自己的核電站。
想畫自己想成為、但未成為的角色
最后來說說展覽的名字——“激浸”,這是由于諾特當時遲遲下不了決定,由他助手幫忙選擇的名字,他說:“標題可能更接近于詩歌,并不是一個非黑即白的東西,是要使觀眾更關注我觀看的方式,而不是肖像本身。”諾特在畫自畫像的時候,更想畫自己想成為、但未成為的角色,比如他想畫有帕金森綜合癥的自己。諾特喜歡走在邊緣的人物,喜歡詩歌,我們在他的繪畫中看到了顧城,看到了他畫的父親、母親和他身邊的人,每個人都是他主觀視覺的強烈投射。就像我們以前用過的一種筆記本封皮,兩種圖案因角度和光線的配合而爭相占上風——諾特所畫人物的特點和諾特對于他們的特定印象,也是這樣在他的作品中交替凸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