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名

走出樓道，一個臟兮兮的小男孩攔住我，給我鞠個躬，拿著小本本和筆，非要我簽個名！我笑笑說：“小朋友，認錯人了吧？”咱不是領導，也不是明星，這算什么事啊。小男孩認真地說：“阿姨，行行好吧。”我趕著上班，順手寫個假名，揚長而去。

到了單位，和同事一說這怪事，頓時引起了大家的興趣。幾個同事說，也碰到了那個小男孩要簽名，可大家都不認識他，也就不約而同地胡亂簽了假名。有寫張惠妹的，有寫穆桂英的，還有個同事寫了孫悟空……

我問：“誰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一個同事說：“管他呢，反正不寫真名，怕啥！”我又問：“寫了真名會怎樣？”大伙都笑了，說我幼稚，理由是不明白他的動機，萬一上當就慘了。我想不通，那是個五六歲的孩子，他能騙我們點兒什么呢？同事們說，那就說不準了，現在古怪的事多了去了，總之寫真名不好。

我一直想不通，那孩子究竟是什么目的，也搞不清，我們為什么連個真名都不敢寫。但時間長了，這事兒也就漸漸淡忘了。一天，我在公園門口，居然又看見了那個小男孩。他孤獨地坐在草地上，傻乎乎地看著夕陽，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我跟他打了個招呼。他連忙站起來，又給我鞠了個躬，笑道：“阿姨好。”我看了他一會兒，覺得他不像壞小孩，就問他簽名的事。

他的眼睛突然潮濕起來。原來，他的父親得了重病，眼看要死了，他很害怕，就想請大家簽名，祈求上天保佑他父親。他告訴我：“奶奶說，一個人快要死了，要是有一千個人聯名，就能保住他。阿姨，我爸爸不能死，我還沒長大呢。”

我心里一顫，只感覺臉面烘烘的發燒。停了一會兒，那孩子又說：“可我爸爸還是死了，阿姨，你說這是怎么了？”

我慌亂得不知道該說啥。忽然，那孩子流淚道：“一定是有人寫了假名，上天生氣了，才不管我爸爸了。我就見一個不像人名的，阿姨你說，真有叫孫悟空的嗎？”

我一下子愣住了，渾身發冷。我想不通，面對這個可憐的孩子，我們到底在怕什么呀？

摘自《老年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