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老茶彌漫歲月香

雨，慢慢的下。昆明有一句話：一雨成冬。即使是在本應炎熱的夏天，仍然感到了沁骨的涼意。披件外套，窗外雨聲滴答，回憶在茶中蔓延。很多人羨慕昆明的夏天，然而此刻的我卻無比懷念我酷熱的家鄉。

桌上擺著一餅98年的古樹茶。十余年的老茶，如一把打開記憶之門的鑰匙。歲月緩緩而逝，然而回頭時卻驚覺竟是迅馬奔騰。十年，這是我人生變化最大的十年，畢業、工作、結婚、生子。然而，茶呢?

十余年前的普洱茶，不是今天的新貴。幾人知道它的名字?幾人為它著迷癡狂?不過是一朵無名的小花，在云南邊陲靜靜的開放。這一餅茶，在十余年中電經歷了冷落、漠視、平淡、珍惜、輝煌。如果這是人生，它已飽經人生的酸甜苦辣、榮辱寵驚。

最初看到此茶時，它靜靜地呆在茶廠倉庫的角落，滿面蒙塵。從生產出來后，它就一直呆在那個角落。外界的物是人非、歲月流逝，于它不過是多蒙了幾層塵而已。由于冷落忽視，在勐海潮濕的天氣里，它甚至略帶了倉味。如同一個久病的老人，在灰塵漫舞的時間里喘息。

然而，這種靜靜的等候并不是毫無意義的。普洱茶的春天終究是來了，慢慢的，陽光彌漫在潮濕的空氣中，溫度漸漸升高，越來越灼熱。終于有一天，庫門“咣當”一聲打開，陽光照在蒙塵的茶上，如同照在蒙塵的珍珠上。我捧著茶，如獲至寶。

初次開泡，連洗三遍，仍然倉味難去，或許有人喜歡這種倉味，但我不是，難以下喝。即使再老，炒作得再高價又如何?于我，它已喪失了茶的本真。帶回昆明，再沒開過。此茶，在短暫的輝煌后，再次入了冷官。

又是幾年的歲月悠悠而逝。某天拿起此茶，竟然發現倉味盡去，與朋友起開湯一泡，眾人贊譽之詞不絕。如蛻變的毛毛蟲般，美麗在突然中到來。此時品茶，隨性而為。不去刻意追究投了幾克茶多少毫升水，不去刻意掐表算計過了多少時辰，幾秒或幾分?回歸茶之真意，喜歡就好。湯色很美艷，尤其是在玻璃杯中，晶瑩剔透，紅光瀲滟。入口醇、滑、柔、順，而且——苦，久久才有一絲回甘。是因為積淀了太久的苦嗎?如此厚重。還是歲月的痕跡?從青澀雕刻成了醇厚。香，不顯。不如新茶張狂般濃烈的香，暗暗的。幾泡過后，湯色回歸黃亮，苦盡甘來，柔順爽喉。

據說普洱茶的至高境界是“無味之味”。茶雖無味，但湯色如美酒般紅艷，幾杯下肚則如醍醐灌頂，鼻尖冒汗，兩腋習習生風。看來此茶尚未臻化境，繼續收藏，束之高閣，再等幾年，或許又有不一樣的’驚喜吧?慢慢等待，人生還很長，我等待著它最后的涅槃。

茶如人生，品茶如品人生，也許這就是普洱茶的精髓吧。越陳越香，不是茶香，是歲月的香，承載了時間、積累了歲月、沉淀了歷史的陳香，在茶香氤氳中與心境一起慢慢釋放。即使年華老去，身邊有老妻、老友、老狗，再有一壺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