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前,民工潮初起之時,全國各地的鄉村流動大軍紛紛涌進城市。那個時候,計劃經濟處于主導地位,建筑業不發達,三產服務業方興未艾,所以鄉下人找工作并不容易。
著名的北京崇文門“三角地”一帶,是勞動服務公司所在地,常常人滿為患、交通阻塞,驅不走,趕不動。有的人白天啃面包、喝涼水,晚上躺在街角或車站廣場過夜。實在無處容身者,只好收拾鋪蓋卷兒,擠進綠皮火車,奔向下一段旅程。還有不少被城市收容、遣返。
社會上貶稱外來務工者為“盲流”,話難聽也有點道理。當時催生了一批研究農民工問題的學者,研究課題主要集中于變堵為疏,變無序為有序,勞動力的利用與管理等。
回過頭來看,農民工進城像候鳥一樣奔波遷徒,像鐵皮罐頭一樣被擠壓摔打,經歷了曲折和迷茫,承受過委屈和痛苦。溫家寶總理曾親自幫助農民工討過工資,各級政府逐步重視“打工經濟”,社會組織一直呼吁并參與維權,
現在看來,農民工的政治地位、社會角色、經濟待遇、生存能力已經大為改觀,成為重要的社會階層和不可忽視的社會力量,有農民工當選為全國人大代表,進入各級地方人大和政協的更多。
更加顯著的成就在于,農民每年的務工收入,已占到全國農民人均純收入的一半以上:約2億農民通過外出務工,找到新的就業和致富門路,不再隱性失業。農民為何外出?因為人多地少,社會資源城鄉不均:因為致富心切,希望拓展生存空間:因為人心思變,渴望融入現代文明。另一方面,由農民工勞務大軍所形成的大批廉價勞動力,是城市建設快速發展、沿海發達地區快速崛起,乃至改革開放30多年來中國經濟騰飛的強力助推器。
但是,農民工問題還是個問題。一系列發展中的問題,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逐步化解,而帶有全局性、根本性的問題,還沒有真正觸碰。城鄉之間要素流動的閘門早已開啟,互融共進的局面難以逆轉,如果不能徹底突破城鄉“二元結構”,不僅使農民心痛,也將成為持續發展難以擺脫的制約。
億萬農民工,何處是歸屬?今年中小學開學前,北京市“撤并農民工子弟學校”的做法,被媒體熱炒了一陣子。其實問題的根本不在于是否關閉幾十所學校,而在于小朋友們的“農民工子弟”身份。農民工在一個城市打拼多年,老弱病殘干不動了,卻要與城市告別:在城市里誕生的農民工二代、三代,不能享受“市民待遇”,實在是個大問題。
人民幸福不僅體現在做大經濟“蛋糕”上,而且體現在分好利益“蛋糕”上,更體現在營造一個公平公正的社會環境、和諧穩定的社會秩序上。多年經濟社會的持續積累,具備了突破統籌城鄉改革瓶頸的有利條件,期待著當前最迫切的農民工融入城市、最后終結農民工身份等問題,能夠有突破性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