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10月,筆者在周至縣老縣城村考察時,發現一通宋代石碑,石碑59厘米見方,厚18厘米,石灰巖質。碑文錄《知府郎中王公詩》和《通判朝散于公詩》兩首,并有文林郎知淳化縣事呂至山題記。
碑文如下:
知府郎中王公詩
允中依韻奉和
懷古紀事之作
高榭層臺跡欲平,年年芳草逐春生。
更無仙掌擎新露,只有龍泉漲舊泓(按祀典淳化縣東三十里有湫潭曰白龍泉)。
堪嘆英雄隨逝水,空馀鴉鵲噪荒城(甘泉縣舊城僅有存者)。
何人好古收殘瓦,刮去苔痕篆空開(故宮篆瓦有長生未央字)。
通判朝散于公詩
和
淳化知縣紀事之作巽上
樂府當年盛得名,梨花無復此時生。
士傳篆瓦民傳曲(淳化之民至今多知音律者)。宮廢仙臺水廢泓(解見首唱)。
煙草萋萋空有處,云山寂寂更無城。
我來感古多興替,唯對關河眼暫明。
甲申冬至山嘗賦紀事拙詩不意誤經
采目繼奉
瓊瑤之報實增糠秕之愧恭惟
二公德學深醇,并推當世,文章高妙,乃其馀事至山何人猥辱,寵貺不特使山谷遺跡發揚不泯,而區區孤陋,亦有與榮之幸焉,輒敢刻之,堅珉傳示永久。崇寧四年(1105)十月十七日,文林郎知淳化縣事呂至山謹記,將仕郎縣尉兼主薄事白圃立石。
從碑文內容可知,此碑為崇寧四年(1105年)十月十七日,文林郎知淳化縣事呂至山謹記,將仕郎縣尉兼主薄事白圃立石。碑應該在淳化縣,后來為什么流傳到周至縣,沒有根據,無法證實。
《秦漢瓦當圖論》(王培良著,三秦出版社,2004年)一書中提及此碑,并錄碑上兩首古詩。這里需要指出的是,作者把《通判朝散于公詩》第三句錄為“煙草萋萋空有處,云山寂寞更無城。”“寂寞”應為“寂寂”,“萋萋”和“寂寂”對偶。原碑文“寂寂”兩字寫法各不相同,只不過是“寂”字的兩種寫法而已。此書錄此詩的原因是想說明在宋代,文人已經開始關注瓦當。
淳化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時代,《陜西通志》(清雍正十三年敕修)載:“有云陽氏是為陽帝,厥化混混,厥生蒙蒙都于雍之甘泉①。”秦朝時,在淳化縣北建“林光宮”,修“直道”。漢元封二年(前109年),武帝劉徹在此修“甘泉宮”作為行宮,又稱“云陽宮”。昭帝之母鉤弋夫人死后,葬于行宮之南方,名為“云陵”②,當地人稱為“大疙瘩”。由于所處地理位置顯著,方圓十里之內可以清楚地看到云陵。淳化民間流傳這樣一句描繪云陵的話“淳化有個大疙瘩,離天只有丈七八”。淳化縣以宋代年號“淳化”為名,《淳化縣志》(三秦出版社,2000年)載:“太宗淳化四年(993年)始置淳化縣(以年號取名),轄金龜、平泉、古鼎、甘延、溫豐、威遠等六鄉。縣置設梨園鎮(今淳化縣城),隸屬耀州。”
“秦皇漢武”真是獨具慧眼,能發現這樣一處風光旖旎、環境清幽之地。楊雄寫出《甘泉宮賦》,漢代大文學家司馬相如對此地贊不絕口,感情激昂之下,他提筆寫出《上林賦》。淳化在秦漢最為興盛,此后兩千年間,都是默默地前進。
“高榭層臺跡欲平,年年芳草逐春生”,“秦皇漢武”的雄風吹過之后,當年氣勢恢宏的宮殿都化為廢墟,“煙草萋萋空有處,云山寂寂更無城。”只有鴉鵲還在荒城上飛來飛去,叫個不停。“唐宗宋祖”,他們誰也不再對這塊溝壑相連的地方感興趣,只有百姓還在守護著這片肥美的土地。
“何人好古收殘瓦,刮去苔痕篆空開”。林光宮遺址、甘泉宮遺址出土了瓦當、陶罐、鬲等文物,數目最多的,就是瓦當了。由此可見當年這些宮殿規模之宏大。文字紋瓦當有:甘泉宮、甘林、千秋萬歲、長生未央、長毋相忘、衛、宮、漢兼天下等,紋案瓦當有:蟾兔紋(嫦娥奔月)、龜蛇雁紋、云紋等。
宋代文人面對淳化,因為英雄隨逝水而去,他們唯有感嘆萬分。今天我再去探訪秦漢的遺跡,懷著一顆文化人的心態,虔誠地去了解、體味這段令人矚目的歷史。記錄淳化林光宮、甘泉宮遺址出土的建筑構件(以瓦當為主),至今發現最早的文獻就是這通宋代《文林郎知淳化縣事呂至山碑》。然而,這通石碑現在卻流散于民間。淳化縣博物館堂而皇之地成立了,石翁仲、石馬、石羊、石獅等站成一排立在了博物館的院子里,下方都標有年代,文物陳列廳里大多是復制品,而淳化出土的一些有著重要意義的文物卻流散在民間,甚至流散至境外,如淳化出土的最為珍貴的“甘泉宮瓦當”現在流傳于海外,真是令人心寒不已。
逝者如斯,英雄已去。經過千年風雨沖刷留存下來的文物和遺址得不到有力的保護實在令人感嘆。文化是一個民族生存的根本條件,文物是傳統文化的直接表現方式,發揚中國傳統文化、保護文物是每一個中國人的職責,作為一個文化人,更是責無旁貸。(責編:石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