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歷史的萬神殿里,他的位置就在愛迪生和福特的身旁。在他的時代,他超越眾人,創造了極具創新性的產品,把詩歌和處理器的力量完美結合,打造了世界上最具創造力的公司。
《史蒂夫·喬布斯傳》為喬布斯生前唯一授權傳記,今年10月24日在全球同步發布。其中最后一章“遺產”,有喬布斯2500多字的口述,他講了自己的人生動力、靈感源泉、創新精神、IT業歷史回顧、對同行評價等。《創業家》獲中信出版社獨家授權發表,全文請見《創業家》網站www.chuangyeiia.com。
火線
喬布斯的個性體現在他創造的產品里。正如蘋果的核心理念,從1984年最初的麥金塔到整整一代人以后的iPad,一直都是端對端軟硬件整合,喬布斯本人也是如此:他的個性、激情、完美主義、陰暗面、欲望、藝術氣質、殘酷以及控制欲,這一切都跟他的經營理念和最終的創新產品交織在一起。
……
喬布斯的傳奇是硅谷創新神話的典型代表:在被傳為美談的車庫里開創一家企業,把它打造成全球最有價值的公司。他沒有直接發明很多東西,但是他用大師級的手法把理念、藝術和科技融合在一起,就創造了未來。他欣賞圖形界面的威力,就以施樂無法做到的方式設計了Mac;他領會了把1000首歌裝進口袋的快樂,就以索尼盡其全部資產和傳承都無法成就的方式創造了iPod。有些領導者通過統攬全局去推進創新,有些是通過把握細節。喬布斯兩者兼顧,不懈地努力。正因如此,30年間他推出的一系列產品改變了一個又一個產業:
Apple II,采用沃茲尼亞克的電路板并把它變成第一臺不再僅供業余愛好者使用的個人計算機。
麥金塔,引發了家用電腦革命并普及了圖形用戶界面。
《玩具總動員》和其他皮克斯大片,開創了數字影像的奇跡。
蘋果零售店,重新塑造了商店在品牌定義中的角色。
iPod,改變了我們消費音樂的方式。
iTunes商店,讓音樂產業重獲新生。
iPhone,把移動電話變成了音樂、照片、視頻、郵件和網絡設備。
應用商店(App Store),生成新的內容創造產業。
iPad,推出平板計算技術,為數字報紙、雜志、書籍和視頻提供了平臺。
iCloud,使計算機不再擔任管理我們內容的中心角色,并讓我們的電子設備無縫同步。
蘋果公司本身,喬布斯認為這是他最偉大的創作。在這里,想象力被培育、應用和執行的方式極具創造力,使蘋果成為了全球最有價值的公司。
史蒂夫·喬布斯就這樣成為我們這個時代的一位企業管理者,一個世紀以后他一定還會被人們銘記。在歷史的萬神殿里,他的位置就在愛迪生和福特的身旁。在他的時代,他超越眾人,創造了極具創新性的產品,把詩歌和處理器的力量完美結合。他的粗暴使得跟他一起工作既讓人不安又令人振奮,而他借此打造了世界上最具創造力的公司。他能夠在蘋果的DNA中融入設計的敏感、完美主義和想象力,使之很可能,甚至此后幾十年,都是在藝術與科技的交匯處成長得最茁壯的公司。
還有一件事……
傳記作者理應是為傳記作結語的人,但這是史蒂夫-喬布斯的傳記。盡管他沒有把他那傳奇般的控制欲強加于這個項目,但我如果不讓他最后說幾句話就這樣把他推上歷史的舞臺,我懷疑自己無法準確地傳達出他的那種感覺——他在任何情況下展現自我的那種方式。
在我們交談的過程中,他屢次談到他希望自己留下什么樣的遺產。以下就是那些想法,是他自己的話:
我的激情所在是打造一家可以傳世的公司,這家公司里的人動力十足地創造偉大的產品。其他一切都是第二位的。當然,能賺錢很棒,因為那樣你才能夠制造偉大的產品。但是動力來自產品,而不是利潤。斯卡利本末倒置,把賺錢當成了目標。這只是個微妙的差別,但其結果卻會影響每一件事:你聘用誰,提拔誰,會議上討論什么事情。
有些人說:“消費者想要什么就給他們什么。”但那不是我的方式。我們的責任是提前一步搞清楚他們將來想要什么。我記得亨利·福特曾說過,“如果我最初是問消費者他們想要什么,他們應該是會告訴我,‘要一匹更快的馬!’”人們不知道想要什么,直到你把它擺在他們面前。正因如此,我從不依靠市場研究。我們的任務是讀懂還沒落到紙面上的東西。
寶麗來的埃德溫·蘭德曾談到人文與科學的交集。我喜歡那個交集。那里有種魔力。有很多人在創新,但那并不是我事業最主要的與眾不同之處。蘋果之所以能與人們產生共鳴,是因為在我們的創新中深藏著一種人文精神。我認為偉大的藝術家和偉大的工程師是相似的,他們都有自我表達的欲望。事實上最早做Mac的最優秀的人里,有些人同時也是詩人和音樂家。在20世紀70年代,計算機成為人們表現創造力的一種方式。一些偉大的藝術家,像列奧納多·達·芬奇和米開朗基羅,同時也是偉大的科學家。米開朗基羅懂很多關于采石的知識,他不是只知道如何雕塑。
人們付我們錢去為他們整合東西,因為他們不能7天24小時地去想這些。如果你對生產偉大的產品有極大的激情,它會推著你去追求一體化,去把你的硬件、軟件以及內容管理都整合在一起。你想開辟新的領域,就必須自己來做。如果你想讓產品對其他硬件或軟件開放,你就只能放棄一些愿景。
在過去不同的時代,不同的公司成為了硅谷的典范。很長一段時間里,這個公司都是惠普。后來,在半導體時代,是仙童和微軟。我想有一段時間是蘋果,后來沒落了。而今天,我認為是蘋果和谷歌——蘋果更多一些。我想蘋果已經經受住了時間的檢驗。它已經存在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它仍然走在時代的前沿。
要抨擊微軟很容易。他們顯然已經喪失了統治地位。他們已經變得基本上無關緊要。但是我欣賞他們所做的,也了解那有多么困難。他們很擅長商業方面的事務。他們在產品方面從未有過應有的野心。比爾喜歡把自己說成是做產品的人,但他真的不是。他是個商人。贏得業務比做出偉大的產品更重要。他最后成了最富有的人,如果那是他的目標,他實現了。但那從來都不是我的目標,而且我懷疑,那最終是否是他的目標。因為他所創建的公司,我很欣賞他——他很出色——我也喜歡跟他合作。他很聰明,實際上也很有幽默感。但是微軟的基因里從來都沒有人文精神和藝術氣質。即使當他們看到Mac以后,他們都模仿不好。他們完全沒搞懂它是怎么回事兒。
像IBM或微軟這樣的公司為什么會衰落,我有我自己的理論。這樣的公司干得很好,它們進行創新,成為或接近成為某個領域的壟斷者,然后產品的質量就變得不那么重要了。這些公司開始重視優秀的銷售人員,因為他們是改寫收入數字的人,而不是產品的工程師和設計師。因此銷售人員最后成為公司的經營者。IBM的約翰·埃克斯(以及早已離開蘋果的約翰·斯卡利、微軟的史蒂夫·鮑爾默)是聰明、善辯、非常棒的銷售人員,但是對產品一無所知。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施樂。當做銷售的人經營公司時,做產品的人就不再那么重要,其中很多人就撤了。當斯卡利加入后,蘋果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那是我的失誤;鮑爾默接管微軟后也是這樣。蘋果很幸運,能夠東山再起,但我認為只要鮑爾默還在掌舵,微軟就不會有什么起色。
我討厭一種人,他們把自己稱為“企業家”,實際上真正想做的卻是創建一家企業,然后把它賣掉或上市,他們就可以變現,一走了之。他們不愿意去做那些打造一家真正的公司所需要做的工作,也是商業領域里最艱難的工作。然而只有那樣你才真正有所貢獻,為前人留下的遺產添磚加瓦。你要打造一家再過一兩代人仍然屹立不倒的公司。那就是沃爾特·迪士尼,還有休利特和帕卡德,還有創建英特爾的人所做的。他們創造了傳世的公司,而不僅僅是為了賺錢。這正是我對蘋果的期望。
我不認為我對別人很殘暴,但如果誰把什么事搞砸了,我會當面跟他說。誠實是我的責任。我知道我在說什么,而且事實總是證明我是對的。那是我試圖創建的文化。我們相互間誠實到殘酷的地步,任何人都可以告訴我,他們認為我就是一堆狗屎,我也可以這樣說他們。我們有過一些激烈的爭吵,互相吼叫,那是我最美好的記憶。我在大庭廣眾之下說“羅恩,那個商店看起來像坨屎”的時候沒什么不良感覺。或者我會說“上帝,我們真他媽把這個工藝搞砸了”,就當著負責人的面。這就是我們的規矩:你就得超級誠實。也許有更好的方式,像個紳士俱樂部一樣,大家都戴著領帶說著上等人的婆羅門語和華麗詞匯,但是我不了解那種方式,因為我是來自加利福尼亞的中產階級。
我有時候對別人很嚴厲,可能沒有必要那么嚴厲。我還記得里德6歲時,他回到家,而我那天剛解雇了個人,我當時就在想,一個人要怎樣告訴他的家人和幼子他失業了。肯定很艱難。但是必須有人去做這樣的事。我認為確保團隊的優秀始終是我的責任,如果我不去做這件事,沒有人會去做。
你必須不斷地去推動創新。迪倫本來可以一直唱抗議歌曲,可能會賺很多錢,但是他沒有那么做。他必須向前走,當1965年他轉做電子音樂時,他疏遠了很多人。1966年的歐洲巡演是他的巔峰。他會先上臺演奏原聲吉他,觀眾非常喜歡。然后他會帶出The Band樂隊,他們都演奏電子樂器,觀眾有時候就會喝倒彩。有一次他正要唱《像一塊滾石》,觀眾中有人高喊“叛徒!”迪倫說:“搞他媽個震耳欲聾!”他們真那樣做了。披頭士樂隊也一樣。他們一直演變、前行、改進他們的藝術。那就是我一直試圖做的事情——不斷前進。否則,就如迪倫所說,如果你不忙著求生,你就在忙著求死。
我的動力是什么?我想大多數創造者都想為我們得以利用前人取得的成就表達感激。我并沒有發明我用的語言或數學。我的食物基本都不是我自己做的,衣服更是一件都沒做過。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賴于我們人類的其他成員,以及他們的貢獻和成就。我們很多人都想回饋社會,在這股洪流中再添上一筆。這是用我們的專長來表達的唯一方式——因為我們不會寫鮑勃·迪倫的歌或湯姆·斯托帕德的戲劇。我們試圖用我們僅有的天分去表達我們深層的感受,去表達我們對前人所有貢獻的感激,去為這股洪流加上一點兒什么。那就是推動我的力量。
尾聲
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他感覺不太舒服,他坐在屋后的花園里,思考死亡。
他談到將近40年前他在印度的經歷,他對佛法的研習,以及他對轉世和精神超越的看法。“我對上帝的信仰是一半一半。”他說,“我一生中的大部分時間,都認為一定有超出我們所見的存在。”
他承認,當他面臨死亡時,他可能更愿相信存在來世。“我愿意認為,在一個人死后有些什么東西依然存在。”他說,“如果你積累了所有這些經驗,可能還有一點智慧,然后這些就這么消失了,會有些怪怪的。所以我真的愿意相信,會有些什么東西留存下來,也許你的意識會不朽。”
他沉默了很長時間。“但是另一方面,也許就像個開關一樣。”他說,“啪!然后你就沒了。”
他又停下來,淡然一笑。“也許這就是為什么我從不喜歡給蘋果產品加上開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