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業市場三十年演進歷程的全景鳥瞰

摘要：專業市場的演進和發展涉及市場化、工業化、城市化等諸多方面。深刻認識專業市場的本質、機制和趨勢不僅意義重大，而且需要研究人員的多視角切入和全景把握。《專業市場：地方型市場的演進》以其全面系統的梳理和精辟透徹的分析為我們展示出改革開放30年專業市場演變發展的波瀾畫卷，堪稱一部研究專業市場的集大成之作，不僅為其他學者提供了可供借鑒的研究框架，而且為相關地方政府更好地利用專業市場推動經濟發展提供了政策啟示。

關鍵詞：專業市場；演進歷程；系統梳理；研究框架

中圖分類號：F127 文獻標志碼：Ａ文章編號：１６７３－２９１Ｘ（２０11）11－０291－03

專業市場是改革開放30年來區域層面的重大制度創新之一。我國的專業市場數量之多、分布之廣，在整個經濟體系中地位之重要，不僅在中國經濟發展史上前所未有，而且是其他國家在近代工業化過程中所未曾遇到過的。專業市場制度不僅是一種交易平臺和通道，而且是在特有的改革開放背景下對我國工業化模式和國民經濟流程的重新塑造，它的演進和發展涉及市場化、工業化、城市化等諸多方面，對中國農村的影響廣泛而深刻，這種影響既包括經濟方面，也包括社會結構方面。因此，深刻認識專業市場的本質、機制和趨勢不僅意義重大，而且需要研究人員的多視角切入和全景把握。令人欣喜的是，陸立軍、王祖強兩位教授的新著《專業市場：地方型市場的演進》（復旦大學新政治經濟學研究中心發起的“中國改革30年研究叢書”之一）正是這樣一部全面系統研究之作。

作者的多視角首先體現在對于專業市場產生的論述。該書認為，專業市場緣起是固有的內在根源、外部環境、歷史文化基因等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當商品生產者數量極多、商品種類多、生產批量小、效率低且交換關系不穩定時，通過專業市場能節約尋找交易對象、價格發現、信息傳播以及相互談判等多項交易費用，從而使得專業市場比其他流通方式更有效率，這是專業市場產生的內在根源。同時，商貿流通體制的變革為專業市場的產生提供了寬松的外部環境。此外，該書還從歷史的視野觀察和思考專業市場，從歷史傳統和區域文化中尋找專業市場的地方特色，把民間商業和市鎮經濟作為專業市場產生的歷史文化基因，使真實的歷史活動理論化，從而豐富和提升了對專業市場的研究。

關于萌芽后的專業市場發展，該書認為，其成長軌跡呈現明顯的階段特征。專業市場是在農村工業化、商品化日益發展和專業戶、專業村、專業鎮不斷涌現的背景下，在初級集市貿易進一步發展的過程中出現的。專業市場的發展始終與農村工業化和市場化的進程緊密相連。我國專業市場自改革以來的發展大體經歷了三個階段：（1）1978—1984年，是專業市場產生、形成階段；（2）1985—1997年，是專業市場大發展、大提高且基本成型階段；（3）1998年至今，專業市場進入了成熟與調整、轉型階段，出現了網絡化、國際化等新的發展趨勢。在上述發展過程中，專業市場集中化、專業化的交易機制，為廣大中小企業構筑了一個共享式的銷售渠道。專業市場在中小企業、專業化商人之間建立了分工網絡，許多專業化產業區依托專業市場的分工交易網絡得到了迅速擴張。21世紀初，一些大型專業市場的經濟意義與輻射功能已經遠遠超越了當地行政區域的范圍，成為周邊地區產業參與國際經濟、參與國際分工的重要平臺和通道。盡管就階段劃分的精確性而言，該書涉及的有些時間節點或許值得商榷，但作者對各階段特征的把握是準確而清晰的。

專業市場作為一種交易平臺，其迅速發展的重要原因在于交易機制。那么，其交易機制與其他商業平臺有何不同？該書認為，專業市場是改革開放以后中國市場體系中一個發育較早的部分，與傳統國有商業、集體商業的僵化模式相比較，具有自主、靈活、競爭、開放等顯著特性。由于進入的壁壘較低，退出的成本也較低，專業市場擁有眾多生產廠家和經銷商，是一個接近完全競爭的市場。專業市場為當地鄉鎮企業和個體、私營經濟以較低交易費用進入流通領域提供了交易平臺和通道。作者進一步指出，專業市場是一種融合企業、市場和網絡的交易結構。威廉姆森的交易三維度理論為我們提供了一種觀察專業市場交易結構的新視角。企業的等級制方式、市場以及網絡是可以實現資源優化配置的三種治理結構，也是協調交易活動的方式。這就形成了企業內部交易、市場交易與網絡交易三種既可以相互替代，又可以相互融合的交易方式。專業市場的交易是在各種交易主體和客體之間，由商品、貨幣、信息等交易流緊密相連，并通過企業、市場與網絡三種治理結構相互融合而實現的。而三種治理結構的融合程度由不同交易的性質和特點所決定，因而不同類型的專業市場也就具備了各自的交易特點與交易流程。

在對專業市場的成長軌跡和交易機制作了總結之后，該書從第4章開始把研究推向縱深，將分析視角轉向分工網絡。作者認為，專業市場與產業集群一樣，在本質上是一種分工網絡組織。在分工網絡的中心，基本狀態有兩種：一種是以生產者為主導的“生產-交易”產業型分工網絡；另一種是以貿易商為主導的“交易-生產”貿易型分工網絡。該書詳細描述了專業市場作為一種貿易型分工網絡形式的特征，指出專業市場通過幫助批發商從各廠家集中不同的貨源，分銷商從批發商獲得更多種類的貨源等方式而成為這一貿易型分工網絡的中心，并且其與社會資本網絡有密切聯系。

日益發達的分工網絡是演進過程的一方面，與此相伴隨的是專業市場的規模擴張和結構演變。該書認為，專業市場的發展與特定的社會經濟環境密切相關，尤其是專業市場的規模擴張更是一個對我國經濟社會環境的變化不斷作出反應的過程。改革開放以來，經濟發展與制度變遷是引起中國專業市場規模擴張的自變量，經濟發展與制度創新推動著專業市場的規模擴展與業態升級。對于專業市場的結構演變，該書從兩方面進行了分析：一是專業市場的內涵式結構，主要由專業市場的“所有權結構”以及“組織結構”構成；二是專業市場的外延式結構，是指某類或某個專業市場在我國整個專業市場體系中所具有的地位、作用以及它們之間的相互關系，包括行業結構與空間分布結構等。顯然，作者這里對專業市場擴張的分析不僅注意到了量的規定性，而且把握住了質的變化。

有分量的著作不僅要對現實做出合理的解釋，還必須直面歷史的疑問，《專業市場》一書以嚴謹的邏輯回答了“專業市場消亡論”的質疑。專業市場在西方發達國家前工業化時期、尤其是工業化早期的經濟發展中發揮了重大的作用。此后，在歐美國家，隨著生產規模的擴大和消費需求層次的提供高，廠商脫離專業市場創建各自的企業品牌和營銷網絡。早在這些國家發展成為成熟的市場經濟體之前，專業市場作為一種中小企業的“公共交易平臺”，就開始衰退乃至消亡了。對于這一現象，該書指出，從經濟意義上說，作為一種制度形式，專業市場的建立與發展同其他制度形式一樣，要么有利于交易費用的節約，要么可以形成報酬遞增機制。按照一般的經濟理論，在制度研究過程中，當制度使用費上升時，便會發生制度變遷，以新的制度替代舊的制度，這將導致專業市場的瓦解。一些學者據此提出了“專業市場消亡論”。該書則認為，“專業市場消亡論”建立在報酬不變的基礎上，沒有看到市場規模擴大后所形成的內生報酬遞增機制，以及由此所產生的投資協同與跨區域分工協作網絡效應。正是市場規模擴大后所建立的內生報酬遞增機制與市場的分工網絡效應，使得中國的專業市場有可能跨越“專業市場消亡”的歷史陷阱。在內生報酬遞增大于內生交易費用增加的前提下，專業市場擴大后相應的凈收益可能是增加的，專業市場也會因此不斷地發展、演進。

該書論述至此，可以說對專業市場的發端緣起、成長軌跡、交易機制、分工網絡和擴張機理等已經形成了較為全面的認識。 但是，作者并沒有就此擱筆，而是將分析范圍進一步擴展到專業市場與產業集群的互動關系上來，為我們深入理解專業市場打開了新的視野。該書指出，專業市場具有很強的產業形成和集聚功能，許多產業集群往往以一個或幾個專業市場群作為信息傳播、價格形成的核心；而產業集群為專業市場的持續繁榮提供大量廉價的商品，有利于形成最具有競爭力的批發價格，兩者之間具有明顯的互動關系。一方面，企業生產出來的商品源源不斷地通過專業市場所提供的低交易費用的共享式銷售網絡銷售出去；另一方面，借助專業市場這一平臺，各種生產要素和原輔材料源源不斷地流入專業化產業區。這使得地方產業集群可以同時獲得銷售上和生產上的規模經濟效應，從而促進集群整體規模擴張、績效提高和產業升級。與已有的關于專業市場研究的文獻比較，從與產業集群的互動的角度來深入揭示專業市場的功能機制是本書的創新之處和一大亮點，這為專業市場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和思路。

經濟學發展到現在，學者們一直是沿著市場自由和政府干預兩大線索展開對現實問題的關注的。本書作者繼續貫徹了這一研究思路，在對專業市場治理的論述中不惜筆墨，專辟一章深入揭示了政府的合理規制對于專業市場繁榮發展的重要意義。該書認為，改革開放之初由農民和城鎮下崗、無業人員等演化而來的商人的集體行動，以及由此促成的地方政府的開明決策，共同推動了各地專業市場的形成。爾后，在專業市場的發展過程中，由于信息不對稱和機會主義行為所帶來的“檸檬市場”、“公地悲劇”、“囚徒困境”等問題，使得市場治理成為關乎專業市場命運的新課題。專業市場的治理效果如何，專業市場有沒有在一定的治理下繼續發展，關鍵在于市場與政府等公共治理結構之間有沒有進行合作博弈，在于這一博弈過程有沒有滿足專業市場繼續發展所需的約束條件，并最終實現博弈合作均衡解。這是我國各類專業市場出現分化，有的走向繁榮，而有的走向衰弱的重要原因之一。盡管該書沒有就合作博弈結果作出更深層次的情形劃分，但作者的這一分析視角是獨到的。

那么，在有效治理下蓬勃發展的專業市場將走向何處？對此作出正確的判斷至關重要，將為地方政府推動專業市場的發展指明方向。該書在前面章節扎實嚴謹的理論分析基礎上，分別從專業市場擴展的趨勢和業態的轉型兩個方面展開論述，將人們對專業市場的認識推到了一個前沿。

就專業市場擴展的趨勢方面，作者指出，經過以數量擴張、場地增擴為特征的粗放型發展階段后，自21世紀開始，專業市場進入了以提升品質、創建品牌為特征的集約型發展階段，向規模化、專業化、國際化方向擴展。市場的專業化發展趨勢包括市場內商品結構的專業化、經銷人員的專業化、規劃布局的專業化、市場投資運作的專業化等。市場的專業化發展能夠獲得專業化經濟效應，這可以從交易效率、競爭效率和規模經濟三個維度作出解釋。專業市場國際化是指專業市場的經營活動超越國界，成為國際經濟活動的一部分，從地區型、傳統型、封閉型的純國內專業市場發展成為國際性、創新性、開放性的商品流通中心的過程。

在專業市場的業態轉型與提升方向分析上，作者認為，經過改革開放以來30年的發展，專業市場在中國許多地區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