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莊子作為先秦諸子之一,其思想是博大精深的,莊子在繼承了老子思想的基礎上,又對于老子思想進行了發展,其思想不但對當時的影響很大并且對于后世哲學思想發展的影響也極其廣泛。本文基于《莊子》內七篇的基礎上,對莊子的思想進行了闡述,從莊子全文的立意逍遙開始,以及對于世間人心態之不齊未能認識逍遙,形體對于心靈的束縛和《莊子》如何打破這種束縛的方式,《莊子》對于人的至高精神象征“德”的認識,一系列的論述解釋,闡述了《莊子》所立意的逍遙是一種心靈上的解放,逍遙游是一種“神游”只有通過拋開形體束縛,心靈認知于道為一,和對于自身內在精神的修養從而達到一種至人神人的狀態,才可以體悟到莊子所言的逍遙的本意,才能夠無拘無束遨游于世間萬物,居于無何有之鄉不受外界紛雜的浸染。
關鍵詞:逍遙 齊物 致虛 心齋 坐忘
一、莊子對于逍遙的理解
莊子逍遙的理解自古以來可謂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郭象曾說:“夫大小雖殊,而放于自得之場,則物任其性,事稱其能,各當其分,逍遙一也,豈容勝負于其間”(《莊子注》)。郭象所認為的逍遙就是萬事萬物只要安于本分放然自得不為事物或心靈的障礙所羈絆悠然自得就達到了逍遙。這是郭象以自得適性解釋莊子的逍遙;顧桐柏曾言:逍者,銷也;遙者,遠也。銷盡有為累,遠見無為理,以斯而游,故曰逍遙。這是逍遙者必須要破處心靈與形體上的束縛,不被物情所累才是莊子逍遙。支道林云:物物而不物于物,故逍遙步我待;玄感不疾而速,故遙然靡所部游,故曰逍遙。這幾種逍遙義的解釋雖然都有拋開萬物束縛,不為外物所羈絆的意思,但是劉義慶的《世語新說》認為支道林的解釋最貼合莊子本意,劉義慶認為支道林以“至人之心”來說明莊子的逍遙,至人之心空靜無礙,所以才是真正的逍遙。
莊子所言的逍遙首先是通過“鯤化鵬飛”的故事展開的,故事開始的第一句話就是“北冥有魚,其名為鯤”?!妒抻洝吩疲骸八谏^之冥海,無風洪波百丈?!宾H,就是生活在這樣一種惡劣環境中的一種怪魚,海水的陰冷,風波的怒襲,以及巨大形體的束縛,迫使他渴望和向往著打破殘酷的現實對他的壓抑。但是如何能夠改變這種現實呢,如果繼續以以往的姿態生活在這里恐怕他這一生也不能改變這個現實,所以要打破現實首先就是要對于形之束縛的突破,這才有了化鵬而飛的由來。這個故事是莊子以荒誕手法對于現實的一種比擬,這只是莊子為了突出對于逍遙追求的重要罷了。而現實世界并非像莊子所言的那樣只要改變形就可以達到逍遙那么簡單,如果只靠形的改變是不能夠完全改變境遇的,就算成為了展翅萬里的鵬,他還是需要借助風的力量,并且這風是“六月息者”,人以一吸一呼為一息,造化以四時為息。周六月即夏之四月,謂盛陽開發,風始大而有力,乃能鼓翼;“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故九萬里,而風斯在下矣;”形體雖然改變了但是對于外界環境的依賴還是沒有改變還是需要靠風的力量才能背負青天,所以由此看來拋開形體束縛改變形體只是走向逍遙的第一步而已只有首先達到了這一步才能夠飛翔廣闊的天空將下邊的萬物看的一清二楚,才能感受到天空的遼闊。這也從文章一開始為“逍遙游”立意,莊子所想表達的“逍遙游”不是一種形體上的“游”而是一種擺脫形體心靈上的遨游。大鵬雖然能夠背負青天而上九萬里,但是他還是沒有擺脫對于外物的憑借所以他還不是真正的逍遙。
莊子對于逍遙的定義從主體和過程來說與郭象不同,莊子的逍遙是少數至人、真人潛心修養后所達到的精神境界,郭象所說的逍遙是萬物適足其性,安于性命的結果不需要修養,人人只要達到安于性命就可以逍遙,莊子的逍遙是精神境界提升以后的境界,是一種無我無差別的體現,并且莊子認為只有達到圣人境界才可以拋開一切束縛自由翱翔于萬物,所以圣人的認知上和世人是不同的,莊子所承認的知是一種有知而不不以為知,而世人的知是一種無知而以為知,是一種糊涂。并且世人卻連這一點也未能認識的到,所以對于大鵬飛向南冥追求改變理想的努力不但不予以贊同,反而是一種尖酸的調笑,他們就像剛剛學飛的小鳥那樣,只能達到榆枋的高度,見識當然不會高到哪去,他們的這種態度不但不能夠對于鵬鳥的理想達到認同反而還要愚蠢的發問,問為什么要飛九萬里而到南方去呢。《齊物論》說 :“大知閑閑,小知間間。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覺也形開。與接為構,日以心斗??z者、窖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縵縵。其發若機栝,其司是非之謂也;其留如詛盟,其守勝之謂也;其殺如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為之,不可使復之也;其厭也如緘,以言其老洫也;近死之心,莫使復陽也。喜怒哀樂,慮嘆變蜇,姚佚啟態--樂出虛,蒸成菌。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已乎,已乎!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這就是莊子對于世人勾心斗角,為名利而爭奪使得心靈猶如肅殺的冬天對于萬物的衰敗一樣,永遠是一種束縛如果不能打破這種束縛,那么心靈將永遠見不到陽光 ,這也就是人們無法達到圣人一樣認知的根本原因的所在,這也是莊子刻意描寫出世間認知不齊的真相,正因為有這么多情態所以對于人的心靈產生了蒙蔽,要達到圣人的認知就必須從道的角度看萬物而拋開個人對于萬物認識的成見。心靈的認知收到阻礙還有一個方面就是形體對于心的蒙蔽。 《齊物論》云:“一受其成形,不以待盡。與物相刃相靡,其行盡如馳,而莫能止,不亦悲乎!終身役役而不見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歸,可不哀邪?人謂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與之然,可不謂大哀乎?其我獨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成玄英曰“芒,闇昧也。”這就是莊子想要告訴人們心靈遭受的痛苦是沉重的悲哀的,世人只知道終生忙碌,而心靈卻被外物所奴役這便是芒,是一種愚昧。正是世人的這種愚昧心態,人世間的人一旦被形體蒙蔽心靈就再也不能主宰 自我看不清楚世界的本來面目,盲目的追求反而被自己弄的疲憊不堪,如果人們能夠從道高度認識事物那么一切紛擾本來就是庸人自擾。
二、莊子的心靈修養
莊子在心靈修養上面的主要方法是 “虛”,郭象認為:“虛其心則至道集于懷也。”《人間世》云:“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虛”是一種精神上的積累,精神上的狀態,只有虛化自己才能夠游于逍遙,這個虛字才是莊子想要表達的真正主旨,鯤鵬之化并不是單純的在現實中改變自己的形態,而是想要達到一種虛的境界心靈的虛化,心齋之要義在于保守心靈的虛靜空靈,滌除物欲之心,才能保持心之虛靜空靈,只有保持虛靜空靈之心,才能做到游心。這也表明了《逍遙游》的游只能是一種精神上的“神游”。而所要達到與道為一的境界的主要方法除了保持心靈的空虛以外,另外一種途徑就是“坐忘”,“坐忘”的“忘”不是一種普通的忘記,而是一種內心對于形體的超越,既忘乎身外之物,亦忘乎己之有身,亦忘乎己有之心。人間的心態是紛亂的復雜的,而世人所認可的智慧只是一種小智慧,他們所認同的修養賢人也是一種愚昧的,這種修養這種認知是淺薄的,人一旦受到功名利祿的誘惑,就容易被形體限制,容易放松對于精神的追求和修養,就好像斥鳩一樣自鳴得意,如果想要獲得心靈的解放就必須打破形體的外在約束虛化自己的心靈,正所謂情為物累,心為形役?!洱R物論》云:“荅焉似喪其耦”,“耦”,寓也,喪其耦,忘己形也。司馬彪:“耦,身也。身與神為耦?!薄皢势漶睢笔且环N精神上的解脫,形體上的如同朽木和精神上的如同死灰的境界才是莊子追求的得道的境界。莊子把形體的“我”是與精神上的“吾”徹底對立起來的,他所追求的是一種精神上的解放,精神與肉體的剝離。
坐忘和虛靜的是對于外在的拋棄,而反應在內主要是德的體現?!肮实掠兴L而形有所忘,人不忘其所忘而忘其所不忘,此所謂誠忘。”這才是一個道德高尚的人所應該具備的?!兜鲁浞防锏脑⒀缘闹魅斯U咄躐~,兀者申圖嘉,以及容貌很丑陋的哀駘它,莊子在起名字的時候不但點明他們身體是殘疾的,并且在名字上也是做了刻意的加工,如王駘,駘字本身就是劣馬的意思,他就點明了王駘這個人在常人眼里所看到的是一個形容猥瑣,智力愚鈍的一個人,但是他們在于這些有學問有見識的人的對話中卻又透露出他們對于人世的另一種智慧,這也就更加強化了莊子對于形的拋棄,對于心的修養的效果。這種心的修養反映在人身上就是一種“德”,這也正是德充的含義,道是外物普遍性存在的本體,而反映與個體之上就是“德”,德充之后外物與之相符。這些殘疾人正是忘記了形體對自己的困擾而提升自己內在的精神修養,莊子借孔子的口說出了自己內心對于德行的人生《德充符》中所提到的,仲尼曰:“人莫鑒于流水,而鑒于止水,唯止能止眾止。受命于地,唯松柏獨也正,在冬夏青青;受命于天,唯堯舜獨也正,幸能正生,以正眾生。夫保始之征,不懼之實。勇士一人,雄入于九軍。將求名而能自要者,而猶若是,而況官天地,府萬物,直寓六骸,象耳目,一知之所知,而心未嘗死者乎!彼且擇日而登假,人則從是也。彼且何肯以物為事乎?”“水”在道家思想里是賦予特殊含義的,他通常的是道的同義詞,萬物是變化不定的,就像流水一樣,他們不能夠反映出真實的自己,只有把心平靜到像止水一樣的道的境界的時候你才能真正的人認識自己,“唯止能止眾止”唯有道才可以讓人們看清楚這迷離的世界?!笆苊诘?,唯松柏獨也正”,“受命于天,唯堯舜獨也正”這是描述了己正而人正,只有自己體悟到了天地間的道,才能夠為世人做出表率;勇士和將這樣的莽夫尚且知道為了信仰把生命置之度外,何況是已經主宰了天地,心胸像城府一樣包藏萬物,身體只不過是心靈的寓所,耳目也不過是心靈的外在表象,參悟了萬物為一的這樣一個人呢,他的心靈是不會死亡的,羅勉道言:“心未嘗限于物以死也?!彼热灰呀涍_到了官天地府萬物的高度,他就不會限制于外物,本真之心也不會喪失,那么他的形體不管如何改變,心靈是不會死亡的?!氨饲覔袢斩?,假人則從是也?!瘪也┬悖骸凹偃恕睙o義,革從“登遐”,文意明顯。謂此道者去留無礙,而升于玄遠之域也。"這正是描寫了得到者飄飄欲仙,凡間俗世盡忘掉姿態,人們也愿意追隨他的姿態,這種姿態正是物我兩忘,心與道冥的一種體現。
三、莊子的逍遙心游
在道家思想里面老子和莊子都注重清靜無為,但是兩人的側重點又有所不同老子突出人的自然無為是為其社會政治學說做鋪墊,而莊子則更突出了生命個體的解放與精神自由,是一種個體對于現實的超越。既然具備了德并且使萬物內外與之相合,那么這個人就是莊子所提到的真人、神人、圣人、至人。正所謂“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謨士。若然者,過而弗悔,當而不自得也。然若者,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熱。是知之能登假于道也若此。古之真人,其寢不夢,其覺不憂,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蹱,眾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嗌言若哇。其耆欲深者,其天機淺。古之真人,不知說生,不知惡死。其出不忻,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來而已矣。不忘其始,不求其所終。受而喜之,忘而復之。是之謂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謂真人。若然者,其心忘,其容寂,其顙頯。凄然似秋,暖然似春,喜怒通四時,與物有宜而莫知其極。”這種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謨士”,他是不謀慮事情的,“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熱”他對于外界事物的不為所動的,“其寢不夢,其覺不憂,其食不甘,其息深深”他因為內心的淡泊,對于外物的欲望很少很少,所以他昏昏沉沉的對于生死也能做到“不知說生,不知惡死。其出不忻,其入不距”。他完全超越了外物的存在,形態雍容自得,心智開闊。莊子心目中的神人、圣人、至人正是這樣一種為無為、事無事、樂無樂、無為則不勞、無事則不累、無樂則不憂、順其自然、安于無為的一種人,用莊子的話說就是“有人之形,無人之情”、“心若槁木之枝,心若死灰。”莊子認為的無為并不是完全放任,他還是有自我追求,他所不為的只不過是追名逐利,為物所役,他追求的是一種個體精神的解放,注重個體心態的寧靜與自然相合。如此一來莊子的逍遙的心游,就通過對于拋開形體的壓抑,物欲的所累,名利的束縛,站在道的角度來認知萬事萬物,并且得道于內顯之為德,忘己忘功從而達到一種超凡入圣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