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企業網絡化生產與交易的事實背景,凸顯了商業網絡的研究意義。文章通過研究對象的分析確定了作為智能體的浙商以及浙商與其利益相關者之間的關系作為研究的雙主體,接著對浙商社會網絡所鑲嵌的地域文化屬性進行了分析,對浙商社會網絡的功能與局限則從信息獲取、資源獲取和封閉性三個層面辯證的進行了客觀的解析。
[關鍵詞]浙商 社會網絡 雙主體 鑲嵌 功能
一、引言
當代西方社會和西方哲學已經從重視主體轉向重視“主體間性”,從“自我”走向“他人”, 從單數的“我”走向復數的“我們”。在哲學的指引下,到了上世紀80年代中期,作為企業靈魂的企業家研究的焦點從人口統計特征和心理特質轉向行為和社會網絡。在經濟全球化背景下,企業與外部組織之間的聯系越來越緊密,形成了產業網絡。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越來越多的企業采用企業間協調的方式來組織交易和生產,即采用企業網絡的方式,對此很多國外學者對其產生了關注,企業網絡成為學術研究的一個現實熱點問題。
作為當今中國第一大商幫的浙商,歷史上先后產生過湖州商幫、龍游商幫、寧波商幫、溫州商幫、義烏商幫等著名商人群體,在中國乃至于世界的經濟舞臺上都扮演了和扮演著重要的中堅角色,由于其舉世矚目的經濟成就吸引了各界高度關注。浙商是一個龐大的商人群體,群體成員之間的血緣、地緣和業緣等關系構成了龐大復雜的社會網絡。從系統的視角下對浙商社會網絡進行解構,有助于我們更客觀的從系統的角度認識浙商,學習浙商、教育浙商和發展浙商,從而服務于浙江經濟。
二、浙商社會網絡研究的雙主體
浙商不同于同處沿海但更受中央政權和主流文化影響較大的山東商人和江蘇商人,也不同于同處沿海但更加遠離中央政權和主流文化的福建商人和廣東商人。浙商既長期遠離中央政權和主流文化,又有深厚的文化積淀和儒道佛等學說思想,是具有鮮明“個眾”特性的商人群體。社會網絡中的關系是人與人、組織與組織、人與組織之間由于交流和接觸而實際存在的一種紐帶聯系,有強弱之分并且存在于組織內部及其間,可以通過互動頻率、感情力量、親密程度以及互惠交換等四個維度來進行界定。
浙商之間的血緣、姻緣、地緣和業緣關系,對其商業運作產生了重要影響,例如溫州的炒房團、浙江家族企業、各地區商會和各行業協會等,浙商之間的這些關系及其運作與國外或者國內其他地區有著明顯的區別。結構主義學派促進了對問題的整體性認識,這一狀況在浙商研究上體現為關注“關系”,例如對企業集群的系列研究。這一點是符合實際情況的,中國自古就是一個關系社會,梁漱溟曾提出中國社會是關系本位的,費孝通也用“差序格局”來形容中國人的社會關系,而且中國背景下的研究也支持網絡成功假說,這些都凸顯了“關系”的研究意義。
盡管事實如此,作為一個現實情況就是,浙商網絡構成主體的核心是浙商,浙商作為理性與非理性兼而有之的商人群體本身是智能體。浙商以智能體的本質進行社會網絡認知和參與社會網絡,必然會導致浙商社會網絡的主觀性、變動性和暫時性。也就是說,現實經濟生活中的浙商是介于社會學中的過度社會化與經濟學的低度社會化之間的狀態,這是我們研究浙商的基點。浙商的地域屬性與人文特性等本質屬性會塑造他們嵌入其中的社會網絡同時受該網絡的影響,主體性分析范式的提出也是基于這一點。由此可以看出,作為智能體的浙商應該是浙商社會網絡的研究主體之一,這是對結構主義視角下“關系”為研究對象是一個有益補充,因而浙商社會網絡的研究對象是作為雙主體而存在的,即浙商本身及其與外部利益相關者之間的關系。
三、浙商社會網絡的鑲嵌屬性解析
作為經濟運行主體的浙商,其經濟行為毫無疑問成為經濟管理領域研究的一個重點。格蘭諾維特(1985)發展了卡爾#8226;波蘭尼 “嵌入性” 的概念,認為經濟行為鑲嵌于社會結構,而核心的社會結構就是經濟生活中的社會網絡。據此,從一定意義上來講,對浙商現實經濟行為的研究應該首先著眼于其行為所嵌入的社會網絡的本質屬性研究,前者是果后者是因,當然該因果的作用和生成過程是復雜的。
歷史上,以地域性商人群體的主業視角來看,徽商之于鹽業和海上貿易、晉商之于票號業和邊境貿易、甬商之于錢莊業和運輸業、京商之于娛樂文化產業無疑是曾經成功或者正在成功的典范,這些經濟現象無一能夠脫離其所鑲嵌的社會網絡。浙商對其社會網絡位置、屬性、中心性等方面的認知也決定了浙商在社會網絡中的行動。浙商社會網絡植根于其所鑲嵌的地域環境和人文環境。歷史的發展實踐證明,以種植糧食為主的群體商品經濟意識普遍比較薄弱。浙江“七山一水二分田”的地形地貌作為浙商所鑲嵌的地域環境對其商業網絡的發展起到了很大的促進作用,也就是說地理環境特征塑造和促進了浙商的人文環境。原浙江省委書記張德江曾指出:浙江現象的背后有文化的因素。浙商因其地域差異而體現出不同人文特性,但其整體嵌入的社會網絡也體現出了“天人分離”與“天人合一”并存和結合的浙商基本人文特性,“自主性”與“相關性”統一的浙商主體人文特性,“個眾”與“和合”統一的浙商總體人文特性等共性。浙商中溫州商人的“敢為遠征抱團”、臺州商人的 “硬靈互動復合”、金華商人即“婺商”的“多元差異分合”、紹興商人即“越商”的“睿智應用和合”、寧波商人即“甬商”的“大氣開放和合”、湖州商人的“中和義利仁合”,無一不帶有地方文化的印記。浙商的認知直接決定了其在各種商業活動中對網絡的認知、擁有、拓展和利用的方式和程度,因而浙商所鑲嵌的社會網絡的人文屬性是研究浙商網絡構建與運行的基石。
四、浙商社會網絡的功能分析
1.浙商社會網絡的信息獲取功能
企業社會網絡構成因素諸多,包括合伙人、供應商、分銷商、客戶、風險資本者、銀行家、其他信貸者、貿易協會和家庭成員等(DubiniAldrich,1991)。這些異質性的結點通過社會網絡中的若關系提供了大量異質性的信息Ozgen(2005)和Ozgen以及Baron(2007)的研究發現社會網絡中的弱關系能促進企業家的機會識別。社會網絡的特性與范圍影響著企業家識別與利用機會的能力,這種機會能夠提供一種具有贏利率與成長增長可能的業務(Anderson Miller,2003)。經濟主體的行為是嵌入在一個具體的社會關系系統中,這些關系促進并限制了主體的利潤與租金搜尋行為(Granovetter,1985)。也就是說,弱關系能夠使企業家獲取更多的信息,這些信息經過企業家主觀能力的提煉、吸收和利用,更易于達到目的獲得成功,畢竟信息不對稱的客觀存在是企業成功的主要障礙之一,這一點在企業的創業階段尤其明顯。溫州俊爾高聚物有限公司原來生產電纜,經營效益并不好從而產生了向相關產業轉移的想法。后來公司董事長在與一位制鞋老板的聊天中得知溫州鞋業對鞋底耐磨性強和彈性優良的材料有旺盛的需求,于是確定了該轉型方向,自身獲得了良好的發展同時也為區域的集群產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社會網絡對信息獲取的關鍵作用已經得到承認和證實,但是不同區域和研究對象的實證研究并沒有能夠證明社會網絡對企業的績效有顯著的正相關,而是出現了一些矛盾性的結論(Ostgaard Birley 1996;Lee,2001;Brown Butler,1995)。企業家創始條件(包括吸收能力、擁有資源、企業的規模和戰略以及產業情景的差異等因素)的差異、多重網絡的綜合作用、社會網絡成本的客觀存在存在都影響著該相關性(Witt,2004)。因而企業利用信息的能力及其外在的情景因素也是企業績效的關鍵影響因素,企業需要通過提升其組織學習能力來促進企業績效的提升,當然其作用過程由于情景因素等客觀差異而不同。浙江以民營經濟著稱,俗稱“草根經濟”。受益于中國經濟改革轉型初期的創業沖動以及商品短缺的現實,憑著勤勞務實、肯吃苦精神的第一代浙商打拼出了一番天地,以集群經濟為特色組建了較為發達的商業網絡。發達的商會和協會組織以及學術團體所包含的諸多網絡以及現代信息技術網絡為浙商提供了大量的信息功能,這一點對浙商的發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在以后的發展歷程中,如何提升浙商利用信息的能力也就是加強組織學習成為浙商發展的一個主題。曾有浙商坦言:“企業家不能停止學習,企業沒有經營理念、沒有規范制度是萬萬不行的。”因而,諸多的EMBA班、培訓班和產學研結合的一些會議上,處處可見浙商孜孜不倦的學習身影。
2.浙商社會網絡的資源獲取功能
在發展和修正格蘭諾維特的弱關系力量假設時,林南形成了社會資源理論,認為嵌入于個人社會關系網絡中的社會資源——權力、財富和聲望可以通過網絡關系來直接或者間接獲取。在社會資源理論中,弱關系的作用超出了格蘭諾維特的信息溝通作用,因為行動者之間信息異質性的原因而成為攝取社會資源的有效途徑。林南認為社會資本存在于一定的社會結構之中,人們必須遵循其中的規則才能獲得行動所需的社會資本,同時也說明了人行動的主觀能動性,通過有目的的行動可以拓展社會網絡發展弱關系從而獲得社會資本。
在中國私營企業家出現的早期,具有優勢的企業家社會網絡體現為“政治資本”(丁棟虹,1999)或“體制資本”(李路路,1995),對企業績效具有明顯的和直接的正相關性。企業家通過社會網絡,可以接觸到要實現目標所需資源的關鍵關聯人物,從而直接或者間接的獲取異質性程度更高的信息與資源(郭毅,朱森,2002)。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和完善,盡管企業家社會網絡的政治色彩在淡化,但鑲嵌于其中的資源絲毫沒有減少。可以說,企業家的社會資本已經超過了“體制資本”,對于資源獲取和企業發展具有重要作用(邊燕杰、李路路、李煌,2006)。事實上,接觸到實現目標所需資源的關鍵關聯人物并不能具有優勢,只有作為智能體的浙商擁有和利用社會網絡的時候這一優勢才能成立。另外,良好的社會網絡對浙商能否稱為基業長青的浙商至關重要。美國經濟學家簡#8226;弗泰恩和羅伯特#8226;阿特金森指出,創新是企業發展的原動力,在新經濟中的創新更多是通過借助動態的生產關系或合作創造價值的網絡實現的。浙商在改革開放初期的短缺經濟背景下,依靠低成本和勤勞肯干的務實贏得了市場,但這種粗放式的增長已經不適合當今的市場,浙商要實現轉型,必須要創新,而創新離不開合作的社會網絡。
五、浙商社會網絡的封閉局限性
以行業協會和地方商會為載體而習慣抱團是浙商的顯著特點之一,這一特點對于浙商重商主義文化的傳承、創業精神的光大、集群效應的強化和企業強關系效能的發揮都大有裨益。不過事物的發展都有其兩面性,發展到極端就容易產生新的問題。改革開放以來,建立在親戚關系或親戚式個人關系上的、憑借血緣共同體的宗族紐帶而形成和維續的社會關系網絡和特殊信任模式,無疑給浙商私營企業組織模式打上了深刻的烙印。浙江省工商局對全省個體私營企業的調查問卷統計結果顯示,在浙江私營企業領導層構成中,家族成員居多的占41.30%。另外應煥紅對溫州樂清88個企業的樣本調查結果也顯示,在管理層中有59.31%的人員與業主具有親屬、鄰居或朋友關系。
除了弱關系之外,社會網絡中的強關系也是知識共享的重要渠道(Ghoshal eta1,1994;Hansen 1999;Uzzi 1996,1997)。浙商團體(例如地方商會和行業協會)內部的強關系,對于浙商的歸屬感、信息和特定資源的獲取是一個非常有利的因素。但如果該團體由于內部關系的強化而導致與外部聯系的封閉的話,該內部的強關系就會阻礙群體之外的人獲得為該群體控制的特定社會資源,非該群體成員為獲取這種資源必須要付出昂貴的代價。也就是說,社會聯系能夠極大地控制個人的任性行為并提供攝取資源的特許渠道,也會限制了個體自由,并通過特殊的偏愛阻止局外人進入獲取同一資源的渠道,這一點對于群體浙商或者浙商融入的其他區域群體的協同發展是極為不利的。所以,浙商要成為世界之浙商就“要有跳出浙江發展浙江的大手筆,具備積極參與全球化合作與競爭的勇氣和膽略,在更大范圍、更廣領域、更高層次參與國內外的經濟技術合作和競爭,努力提高對外開放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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