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安樂死之非理性

摘要：安樂死不僅是一個學術問題，也涉及到醫學，法學和社會學等多領域的社會問題。學者們從人權包括生命權，人格權和自由以及社會效益等角度談論安樂死是否應該合法化。本文從生命權、人格權、自由和社會效益的角度論證安樂死的非理性，反對將安樂死予以立法。

關鍵詞：安樂死 人權 非法性

安樂死從1986年進入我國理論界至2001年荷蘭將安樂死合法化，這一關乎道德與法律的問題越來越受人們關注，關于安樂死是否應該通過立法予以合法的問題，理論界存在爭議。

一、安樂死的概念

安樂死（euthanasia）一詞源于希臘文。《大百科全書》對安樂死的解釋是：對于現代醫學無可挽救的逼近死亡的病人，醫生在患者本人真誠委托的前提下，為減少病人難以忍受的劇烈痛苦，可以采取措施提前結束病人的生命。[1]

我國法律上沒有關于安樂死的明文規定，一般認為安樂死即患不治之癥的病人在垂危狀態下，由于精神和軀體的極端痛苦，在病人及其親友的要求下，經過醫生認可，用人為的方法使病人在無痛苦狀態中結束生命的過程。[2]

2001后4月10日，荷蘭的立法將安樂死合法化，使世界各國關于安樂死的問題的研究上了一個新臺階。

二、安樂死與人權

西方學者對人權的概念是：人們主張應當有或者有時明文規定的權利，這種權利在法律上得到確認并受到保護，以此確定個體在人格和精神，道德以及其他方面的獨立得到全面最自由發展。這種人權被認為是人作為人有理性有意志自由的動物固有的權利，不是某個人實在接受的或實在法所剝奪或消減的。[3]

基本權利表明一個人不依附于另一個人，與他人具有同等人格與尊嚴，是人得以自立的權利，它的法定化對任何人都是不可缺乏的。[4]生命權作為人與生俱來的最基本的權利，是不能被代替和讓渡的。

主張安樂死合法化的的學者認為，生命屬于個人，個人有權在不危及他人、國家和社會利益的前提下按自己的意愿對生命權進行處分。反對一方的觀點認為:生命不但寶貴而且神圣，蓄意殺害自己和幫助他人自殺等于謀殺。安樂死會使不愿繼續承擔治療搶救義務的患者家屬制造逃避履行義務、甚至合法地謀殺的借口。反對派認為安樂死合法化是對生命權的濫用。

1.安樂死與生命權

支持者認為生命權歸根結底它是一種個人權利，同樣具有私權的基本屬性，可以被自由處分。自決權即個人對自己的人格形成享有自我決定的權利，并排斥國家及他人之侵害。安樂死作為一種特殊形式的對自己生命權利的放棄，實質上是對放棄自己生命權利的行使。

生命權作為基本人權，具有不可缺乏性和不可替代性，也是不可轉讓的。即使人有處置自己生命的權利，但是僅限于自己。實施安樂死的行為人不是病人自己而是醫護人員。自決權應當是基本權利中自由權的核心。從個人自決權出發，任何專屬于個人人格的事項都要由個人來自我決定，毫無疑問，像個人的生命存續與否當然只能由個人決定，否則就構成對個人自決權的侵害。自決權不是 “自主地作任何決定”的權利，更不是需要請求他人配合而做出特定行為的積極請求權。[5]人對自己的生命有處分權，可以選擇死亡，但必須要求自己是生命的處分者。例如自殺行為，法律并不提倡，即使自殺未遂，法律也不追究自殺人的行為責任。但是安樂死的實施主體是他人，即醫生。病人自己只是主觀上同意他人結束自己的生命。基本權利是按人格分配的，即使一人的權利轉讓與另一人，另一人也無法獲得法律承認的雙份基本權利。[4]正如我國刑法中承認被害人的承諾可以阻卻行為人的部分刑事責任，但是對于被害人放棄自己生命的行為刑法不承認行為人的責任阻卻。

2.安樂死與人格尊嚴權。

人格是人的一項基本權利，人生而平等。人格尊嚴也應該是平等的。我們不能因為他人是病人，就認為他的尊嚴降低了，就不受尊重了。否則就是否定人格尊嚴的平等性。認為對病人實施安樂死是維護其尊嚴的觀點首先就混淆了尊嚴與生命的關系。所以筆者認為，維護病人的生命才是真正的維護其尊嚴。

3.安樂死與自由權。

生命權具有不可允諾性，法律并不允許私人之間以協議或承諾處分生命。因此，在這一私權領域中，國家介入并嚴格限制個人擅自處分自由，個人并不擁有對自己生命權完全的處分權。要對生命權進行處分，是必須要有嚴格的程序保障的。如果立法將安樂死合法化，法律必須要考慮各方的利益，最終法律的適用也會存在很大問題。有法而不適用影響了法的穩定性，不如沒有。

三、安樂死與社會效益

支持者認為安樂死是一種無害于社會利益和國家利益的理性行為。允許病人在死亡不可逆轉的前提下選擇死亡，可大幅度地節省人力、物力、財力資源，有利于減輕患者家屬及親人的經濟負擔和精神痛苦，實現社會資源合理分配。無論是從維護社會、家庭的利益，還是解除病患自身痛苦，維護其生命尊嚴角度來說，安樂死都具有積極的意義。[6]

筆者不贊同上述觀點。社會是由不同的社會成員組成的，每個人都是社會的成員，平等的享有從社會獲得利益的權利。我們不可以因為病人對社會的貢獻小或者沒有就否定他存在的社會價值。經濟效益價值僅僅是社會價值的一個方面。如果贊同支持者的觀點，注重社會效益，那么對于老年人就沒有花費大量財力精力去保障其生活的必要，因為他們對社會的貢獻成為過去時，現在和將來對社會的貢獻是越來越少，但是社會卻要負擔他們的生活。從社會效益的角度支持安樂死實合法化，實質上是注重社會的經濟發展，忽視人的倫理價值，是不符合人權的表現。

四、安樂死的非法性

支持安樂死的人們認為安樂死是不違反刑法規定的。實施安樂死的行為不是對患者生命的侵犯，是在尊重生命的基礎上對患者死亡方式的優化處置，而且可以減輕社會和家庭的物質、精神負擔，不存在社會危害性，不構成犯罪。根據要求實施安樂死的行為人不具有主觀惡意，不符合適用刑罰的目的。實施安樂死的行為人是在患者主動請求下，出于人道主義而實施的行為，主觀上無罪過。[7]

這種認為安樂死不具有犯罪性的觀點是不正確的，是對刑法罪刑法定原則的誤解。罪刑法定原則要求刑法只處罰法律明文禁止的行為，量刑也按法律的明文規定。對于沒有規定的行為出于保障人們自由的角度出發，不認為是犯罪行為。但是安樂死并不是法律不予評價的行為。安樂死是幫助自殺的行為的當然解釋，在客體上，行為人結束了他人的生命。即使承認人有選擇死亡的權利，但除了自己，任何其他人沒有終止他人生命的權利。客觀上，行為人實際上實施了向病人體內輸入致其死亡的藥物，從而結束了病人的死亡。主觀方面，行為人存在故意，醫生認識到自己的行為會導致他人死亡，并且希望這種結果的發生。醫生可能是出于結束病人痛苦的動機，但是動機不是犯罪構成要件的必要組成部分，可能在量刑階段予以考慮。醫生的行為完全符合殺人罪的構成要件，雖然刑法有責任阻卻事由，如被害人承諾的行為，但生命權不可以讓渡，行為人無權處分他人的生命權，刑法不承認關于生命權的被害人承諾。在立法規定這種行為不是犯罪前，任何醫生的幫助病人安樂死的行為都是幫助自殺的行為，都要承擔刑事責任。

五、安樂死不具有合法化的現實條件

既使安樂死問題是符合道德的，也并不意味著它就一定會受到法律的認可。法律具有權威性和強制性，我們不可能因為某行動是道德的或正確的就要制定出一項法律來鼓勵它。法律考慮的是社會大多數人的共同意志，這種意志不僅必須是有利于維護國家秩序和社會秩序，并且要存在相適應的立法基礎和執法環境。在安樂死合法化的國家，它的實施條件有著嚴格限制，并且這些國家大都法制健全，執法條件良好，公民的自覺守法意識較強。[8]另外，安樂死牽扯到醫療、病人、家屬等有關方面的判斷，盡管社會上一些人士呼吁安樂死立法，我國不具備實施安樂死的條件。如果安樂死沒有秩序保障，安樂死就成為剝奪病人選擇生命自由權利的借口。

安樂死對醫生救死扶傷的傳統職業道德來說也是一種挑戰。醫生的天職是救死扶傷， 如果要他充當實施安樂死的職責，是與他的職業宗旨和人道主義背道而馳，如果安樂死合法化，面對病人的痛苦，醫生出于憐憫之心，不是盡可能研究病癥，發明新的治療方法，而是要合法結束病人的痛苦，這對醫生的職業道德是一種破壞，也不利于醫學的發展，

我們不得不承認，安樂死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患者的病痛，實現了社會資源的合理分配。但是，相對于生命，沒有任何事物可以與其相互衡量。考慮到我國的傳統理論和法治情況，我國也不適宜立法將安樂死合法化。

參考文獻：

[1]李惠.試論生命權與安樂死權[J].上海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6).

[2]劉澤剛.安樂死中的權利與尊嚴佯謬[J].寧夏社會科學.2008(4). [3]戴維M沃克（英）著.李雙元譯.牛津法律大辭典.法律出版社.2003.

[4]張文顯.法理學（第三版）高等教育出版社[M].2009年第一版

[5]蔡宗珍.‘安樂死’合法化的憲法思考基礎———兼論憲法上生命權的體系結構.憲政第24 卷第1 期.

[6]羅勇，付岷雪.再論安樂死.求實.2009 (1).

[7]項益才.論安樂死的法律規制法制與社會[J].2006(8).

[8]丁曉軍.安樂死適用條件芻議[J].醫學與社會.200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