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高利貸比作鼴鼠,那么,現在鼴鼠已經明目張膽地鉆出地面,并且在全國范圍內肆虐。究其原因,近一年多來銀行信貸不斷收緊,中小企業的融資無門,民間借貸便如雨后春筍般涌出。
借助民間借貸的渠道,無數求貸無門的中小企業獲得了寶貴的資金“輸血”。但與此同時,旺盛的資金需求也催生了諸多民間高息借貸亂象,僅從借貸利息之高(個別地區民間拆借年息已超過100%)來看,不少民間借貸早已異化為典型的高利貸。
雖然,高利貸讓金融市場秩序混亂,且容易催生民間金融風險,但如果只是靠政策打壓,不僅高利貸形態不能完全解決,而且還會錯傷那些需要資金救濟的中小企業。因此,管理部門不如因勢利導,盡快出臺放貸人條例,給民間借貸一個合法的空間,使其在促進中小企業融資方面真正發揮應有的作用。
民間借貸雨后春筍
時下,民間借貸已經由陰影中走到了陽光下。在互聯網上、手機信息中經常可見民間借貸的廣告,雖然這些信息魚龍混雜,可信度很低。但不得不承認,民間借貸在解決中小企業貸款難、活躍民間經濟,起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盡管長期以來國家政策對民間借貸持否定態度,但一個不爭的事實是,當現有金融體制不能解決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時,民間自發的金融創新便開始了,一個表現便是民間借貸中介機構的興起。
處于地下狀態的民間借貸,其規模總量具體有多大,自然沒法精確統計出來。但從銀監會日前向銀行業機構發布“人人貸”風險提示來看,說明民間借貸已呈“燎原之勢”。
人民銀行溫州市中心支行調查監測,當地大約89%的家庭個人和59%的企業都參與了民間借貸,整個民間借貸市場規模約1100億元。千億級的規模可不是小數字,溫州各銀行機構的信貸總規模目前也就在4000多億元。
現在看來,全民放貸并非信口開河,民間借貸數據激增成為了一個無法回避的事實。中小企業長期以來存在的資金饑渴癥狀如果處在一個經濟平穩的環境下,似乎尚可忍受,但是現如今的社會經濟現狀卻是通貨膨脹不止、貨幣流動性過剩,央行不斷的通過貨幣回收、信貸緊縮的方式控制宏觀經濟。此時,中小企業通過銀行貸款融資已是難上加難,在生與死的選擇下,不向民間借貸伸手,又該怎么辦?
這也最終造成了,民間借貸利率的瘋狂無度。
與其打壓不如規范
民間借貸,在現行的制度下是不受法律保障的,不過純粹打壓,也不是辦法。對民間借貸“一刀切”全盤否定,其結果只能是兩種。
一是,高壓之下,民間借貸被斬草除根了。只不過,當下的金融體制,決定了中小企業融資只能千軍萬馬擠銀行貸款這個獨木橋。如果民間金融完全絕跡,當銀行收縮信貸時,中小企業的窘境,可能真就像社會學家費孝通《江村經濟》描述1936年的蘇南農民所說的那樣,“以前我們至少還有個地方借個錢度過危機,現在連借錢的地方都沒有了”。
還有一種后果是,高利貸盛行。如果我們冷靜思考一下,就會發現,對民間借貸若一味的打倒或禁止,將會大大提高民間借貸的風險成本,從而促使借貸利息進一步高漲。現實的狀況表明,正是政策多年來對民間借貸的否定,才結出了信貸緊縮之下高利貸盛行這個“果”。
簡單地回顧一下歷史。2008年在浙江東陽曾經發生過一個案例,就是吳英案。搞民間借貸,結果崩盤,被追究刑事責任。這里無意去為吳英鳴冤叫屈,只是我們應該更進一步思考一個問題:放高利貸者固然是資本逐利使然,但借錢者難道都是傻子嗎?非得往這個火坑里跳?
《江村經濟》里有這樣一段描述,“同我調查的這個村莊有關系的一個高利貸者,姓施,叫剝皮。這一外號說明了公眾的憤恨。可他又是農民急用款時的一個重要來源,可供借貸的款項極為有限,而需求又很迫切。”可見,對于目前這種民間借貸亂象,不是打壓能夠解決問題的,給中小企業迫切的融資需求一個合法的解決渠道,才是根本。
放貸人條例該出了
另外,監管層切不要對商業銀行成為中小企業融資渠道抱有太多幻想。
信貸向中小企業傾斜喊了多少年了,結果如何?一味指責商業銀行不講政治大局也不妥當。既然是商業銀行,在經營上追求安全性、盈利性無可厚非,貸款利率受到管制,銀行抓“大”放“小”未必不是一種精明。
化解中小企業融資難,根本途徑還在民間融資。也只有一直身陷監管灰色地帶的民間融資披上了合法的外衣,當前的借貸亂象也才有可能根除。不管從哪個意義上講,出臺放貸人條例,都是刻不容緩的事情。
早在三年前,央行官員就放出風來,說是允許個人從事放貸業務的放貸人條例已然擬訂,并呈交國務院。但時至今日,這個從根本上對民間借貸起到規范的條例,卻不見面世。
個中緣由,據接近決策層面的人士表示,是因為有幾個核心條款相關部門爭議很大,還牽涉到管轄權的問題,最后不了了之。
不管有什么樣的部門利益糾纏其中,在當前高利貸日益盛行之際,出臺放貸人條例都顯得刻不容緩。只有通過國家立法形式規范民間借貸,將所謂的“地下錢莊”陽光化,才能徹底鏟除滋生高利貸的土壤;同時,打破目前信貸市場所有資源都被銀行壟斷的局面,才是真正化解中小企業融資難的最有效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