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多邊貿易體制下國家權力的變化

［摘 要］ 世界貿易組織與其前身《1947年關稅與貿易總協定》相比，保留了多邊貿易體制，并在一定基礎上加以規范和完善。在多邊貿易體制框架下，參與其中的成員若想獲得最大的經濟利益，就必須讓渡與體制不相適應的那部分國家權力即自我約束。WTO成立前的8輪多邊貿易談判很好的證明了這一觀點，說明在多邊貿易體制下，國家會根據現實經濟利益訴求來決定是否讓渡部分國家權力，得出的結論是肯定的。

［關鍵詞］ 多邊貿易體制 國家權力 世界貿易組織

隨著全球聯系的日益緊密，經濟全球化程度的進一步縱深，世界貿易組織（World Trade Organization，WTO，以下簡稱世貿組織）從1995年1月1日成立到現在，已經走過了15年。作為二戰后世界經濟秩序逐步規范化的產物，建立在世貿組織基礎之上的多邊貿易體制在事實上促進了世界經濟的發展，參與其中的成員國也因此而受益。

一、國家權力和多邊貿易體制概念的界定

世貿組織與其前身關稅與貿易總協定（General Agreement on Tariff and Trade，GATT，以下簡稱關貿總協定）既有歷史繼承性，又有本質上的不同，但是這種多邊貿易體制卻都被二者保留了下來。作為一個政府間的國際組織，各成員國在這種多邊貿易體制的規范下，國家權力必然會或多或少的受到約束和影響。盡管如此，仍然有許多國家申請加入WTO。中國這個全球最大的轉型經濟體也是歷經長達15年之久的談判，于2001年12月11日成為WTO的第143個成員。之后，隨著尼泊爾（2004年4月23日加入，第147個成員國）和柬埔寨（2004年10月13日加入，第148個成員國）的相繼加入，WTO有了自成立以來的首批最不發達國家成員，使得這種多邊貿易體制更具有完整性和代表性 。從這些事實來看，在多邊貿易體制下，作為WTO成員的各主權國家，其國家權力在加入WTO前后確實存在著一些變化。

1.概念的界定

國家權力是指，在國際政治互動關系中，一個國家影響或改變其他國家行為的能力，其核心內容是控制力 ，還包括由此衍生發展而來的一些其他權力概念。

多邊貿易體制（Multilateral Trade System）是“為各國相互處理貿易關系時必須遵守的一系列國際規則的集合 。”

世界多邊貿易體系建立于20世紀40年代，其組織基礎和法律基礎是1948年起生效的關稅與貿易總協定。1995年1月1日WTO的建立，取代了原來的關貿總協定，成為新的世界多邊貿易體系的組織基礎和法律基礎。

WTO的多邊貿易體制作為一種游戲規則，必定對上述所界定的國家權力造成一些影響。事實是，申請加入的國家必須接受這種規則的約束；否則，將會被拒之門外，不能享受由此帶來的一系列豐厚經濟利益。而促使他們加入WTO的最主要動力之一，就是國家經濟利益。

2.國家利益驅使下的權力變化

為了更好的追求國家經濟利益，或者說追求更好的國家經濟利益，申請加入的國家必然要以國家權力的部分讓渡來切掉那些與規則不相適應的地方，以便順利加入WTO，按規則進行游戲，最終獲得現實的國家經濟利益。這一過程，在這里被稱作是國家權力的部分讓渡或者自我約束（即約束自己的部分國家權力，與讓渡出去的那一部分是相等的）。

這種讓渡與自我約束的的最終結果是，WTO多邊貿易體制下的國際經濟總體利益最大化的和各成員國通過合作的經濟利益最大化的實現。在整個過程中，國家主動讓渡的那部分權力被忽略掉了，剩下的是與這種多邊貿易體制相配套的國家權力，強調的是一種有序的國際經濟交往和國際經濟合作。這樣一來，WTO的各成員國在這種特定約束下，對這種多邊貿易體制的安排欣然接受；而那些非成員國在不接受這種規則的情況下，一邊努力改革自己欠發達的市場經濟體制向更加完美的方向發展，一邊痛苦的抉擇——是否需要犧牲部分權力即讓渡部分國家權力接受這種規則，追求最起碼看上去還算不錯的經濟利益。

二、多邊貿易體制發展下國家權利的變化

從《1947年關稅與貿易總協定》（GATT1947）到世界貿易組織（WTO），多邊貿易體制的發展經歷了一個漫長的過程。發展到今天，以WTO為基礎的多邊貿易體制，更好的保障和規制了成員國的權利和義務。這一點，從其目標就可以看出不同。

1.GATT1947與WTO目標的變化

GATT1947的序言提出的目標是：“提高生活水平，保證充分就業，保證實際收入和有效需求的大幅度穩定增長，實現世界資源的充分利用以及擴大貨物的生產和交換 ”。而WTO所建立的新世界多邊貿易體制的目標包括“GATT1947”的目標，還進行了實質性的擴大：把服務的生產和貿易加進多邊貿易體制，納入可持續發展目標，強調關注發展中國家特別是最不發達國家的貿易發展，提出多邊貿易體制的特點為完整的、更可行的和持久的多邊貿易體制，明確提出WTO就是要維護多邊貿易體制的基本原則的決心。從這兩個目標的對比中不難看出，這種發展和完善，實際上是提高了WTO的進入門檻。看似完善的規則，從無形上將一部分市場經濟欠發達國家排除在外（WTO要求加入國家必須是完全的市場經濟），而在這些國家中，不乏有之前所說的那種“痛苦的抉擇”。

2.目標變化下的選擇

WTO在全球經濟發揮越來越大作用的今天，少數市場經濟欠發達國家為了更好的發展或獲利，會努力進行改革，使自己的市場經濟體制更加完善；同時，為了在以多邊貿易體制主導下的世界中更好的發展本國經濟，這些國家正試圖努力加入WTO；并且，摒棄自己本身所固有的那些與多邊貿易體制相不適的權力，在多邊貿易體制下尋求更多的合作伙伴，哪怕意識形態不同，他們也會為了所謂共同的經濟利益而拋棄那些自己原本不愿讓渡的權力，并在多邊貿易體制下實現一種看上去是主動的自我約束，以適應這種游戲規則。

現實的情況則是，這種權力的部分讓渡或者自我約束，可能是這些國家在加入WTO時的無奈之舉罷了。因為，高于一切的是國家所追求的經濟利益而不是其他。如果放棄加入WTO，將會失去更多。雖然加入的門檻一直在抬高，但在綜合考量之后，這些國家最終還是會選擇讓渡部分權力或者自我約束。

三、八輪多邊貿易談判的事實驗證

WTO作為一個政府間的國際組織，在其基礎之上的多邊貿易體制不但強調有序的國際經濟交往與合作，突出國際社會總體的經濟利益，并關注各成員國的權利和經濟發展。這種交往合作的有序發展和規制對國家權力的部分讓渡或者自我約束也有一系列體現，GATT1947的8輪多邊貿易談判就是一個有力的事實。

1.八輪多邊貿易談判概覽

1947年4月至10月，關稅與貿易總協定第一輪多邊貿易談判在瑞士日內瓦舉行，談判的主要成果是下調關稅的承諾。23個締約方在7個月的談判中，就123項雙邊關稅減讓達成協議，關稅水平平均降低35%。在雙邊基礎上達成的關稅減讓，無條件地、自動地適用于全體締約方 。在整個談判過程中，試想，如果只要有任何一個締約方不接受降低35%的關稅水平，談判便會難以繼續，無果而終。所以，為了獲取更大的經濟收益，締約方都會在仔細考量之后決定是否同意協議并簽字。很顯然，與這些收益相比，那部分被讓渡的權利或者自我約束所造成的損失遠遠小于拒簽協議的損失。所以，那部分權力才會被讓渡，最終妥協于現實的經濟利益。

第二輪多邊貿易談判于1949年4月至10月在法國安納西舉行，目的是給處于創始階段的歐洲經濟合作組織提供進入多邊貿易體制的機會，促使這些國家為承擔各成員之間的關稅減讓作出努力。這次談判的主要成果是達成147項關稅減讓協議，關稅水平平均降低35%。從此次談判的目的不難看出，在這種多邊貿易體制下，國家權力是必須作出部分讓渡才能實現各成員國之間的關稅減讓。

1950年9月至1951年4月的第三輪多邊貿易談判出現了一個與以往不同的情況。在關稅減讓方面，英聯邦國家（主要指英國、澳大利亞和新西蘭）不愿在美國未作出對等減讓條件下放棄彼此間的貿易優惠，最終使美國與英國、澳大利亞和新西蘭未能達成關稅減讓協議。這一輪談判的結果很好的證明了如若不愿讓渡部分國家權力或者實行這種讓渡下的自我約束，則最終的結果是不能完全實現當初的預期。同樣的情況也出現在1956年1月至5月的第四輪多邊貿易談判中。美國國會認為前幾輪談判，美國的關稅減讓幅度明顯大于其他締約方，因此，對美國政府代表團的談判權限進行了限制 。這一事實也是過多的考慮實際經濟利益而最終導致不愿讓渡國家權力或者自我約束的一個反映。最終，美國對進口只給予了9億美元的關稅減讓，比前幾次的水平都要低。

第五輪多邊貿易談判（1960年9月至1962年7月）使關稅水平平均降低20%，但農產品和一些敏感性商品被排除在協議之外。歐洲共同體六國統一對外關稅水平平均降低6.5%。這一輪談判的成果表明，當涉及國家敏感性商品即巨大利益的項目時，締約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做出讓渡部分國家權力或自我約束的，這也從反面論證了為追求一些實際的經濟利益，國家是可以將部分權力進行讓渡的。同時，歐洲共同體六國內部統一的關稅水平和其作為一個整體對外統一的關稅減讓也說明了這一點。

第六輪和第七輪多邊貿易談判，不僅涉及了原來從未涉及的非關稅壁壘，新增“貿易與發展”條款，使總體關稅水平在原有基礎上大幅度下降，也減少或取消了非關稅措施，更好地完善了多邊貿易體制。

WTO成立前的多邊貿易談判“烏拉圭回合”，是關貿總協定的最后一輪談判。針對重新抬頭的貿易保護主義，“烏拉圭回合”歷時8年（1986年9月至1994年4月），最終在貨物貿易、服務貿易和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等方面取得重大成果，完善和加強了多邊貿易體制，為WTO的建立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2.談判內容變化中國家權力的變化

從后面的三輪談判可以發現，隨著多邊貿易體制的不斷發展與完善，其締約國讓渡國家權力的范圍和形式也在不斷發生變化，從原來的貨物貿易領域擴展到與貿易有關的各個領域，這種縱深，從一定程度上講，要求國家讓渡更多甚至是范圍更廣的權力才能獲得相應的經濟利益。不論是讓渡權力的廣度和深度，還是強度和范圍，都是一種擴大化，這種擴大化是伴隨著多邊貿易體制的發展而發展的，是一個隱性的過程。

看似合理的讓渡實際是一種利益追求的擴大化，而往往這種追求又都表現為是一種有序的經濟交往和經濟合作，最終的目的是實現集體經濟利益和參與者經濟利益的最大化。因此，只要這種經濟利益需求持續存在，那么交往與合作也會持續下去，并涉及更多之前未曾涉及的領域，一直縱深，直到觸及每個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只要多邊貿易體制繼續存在和發展，這種國家權力的讓渡或者說是自我約束也會隨之發展，二者始終是相輔相成的。而這個總的過程，也符合自由主義承認國際社會的無政府狀態，強調有序交往和國際合作，突出國際社會的總體利益及集體和個人的利益，關注國際關系中日益增多的全球性問題以及與此相關的公正、道德與秩序這些核心觀念。

四、結語

綜上所述，在多邊貿易體制下，國家權力的變化是隨著其追求的國家經濟利益的變化所變化的。或讓渡部分國家權力即自我約束，獲得實際的經濟利益，進行國際交往與合作，關注全球經濟問題，促進自身經濟發展；或堅守陣地，不愿與多邊貿易體制妥協，走自己的路，抓住眼前的實際所得。不論怎樣，多邊貿易體制的發展與在這種體制下國家權力的變化始終是交織在一起的，不論怎樣抉擇，國家利益總是至上的，這是永恒不變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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