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首富與養豬專業戶、傳媒巨子與洗腳屋老板……如此天差地別的兩種身份卻被統一在一個人的身上。在大多數人看來,這樣的搭配只會出現在無厘頭的香港搞笑電影中。可中國商界發生的某些事情,卻經常很認真地“搞笑”,甚至會把大家認為最不可能的事情演繹成商業經典。
如果早些年,一些不那么“安分守己”的企業家干出點稀奇古怪的事情,還可以被理解為追求成功而勇于嘗試,那么時至今日,像丁磊做“豬司令”、何伯權賣“久久鴨”之類的事,就顯得不那么好理解了。
聽聞這些,有不少人先是驚、后是笑,再就是不屑地說:這是不務正業!當然,肯定也有某些人會“理解”地說:企業家嘛,也是人,又有錢,那還不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實在不必認真。
可是,認真分析后會發現,那些“不務正業”的企業家們的這些所謂副業,其實是正業。事實上,沒有一個商人會拿自己的財富、事業開玩笑。如果有人覺得這些是玩笑,那只是因為說這些話的人還沒有資本或者資格來開這樣的“玩笑”而已。
丁磊:目光轉回傳統
丁磊去養豬了!
當這則新聞剛爆出時,相信不少人會下意識地思索:當天是不是4月1日?即使消息被驗證之后,多數人也覺得丁磊不過是說說而已。養豬?一個IT界紅人,曾經的全國首富,會淪落到去養豬?那又臟又累的行當能掙幾個錢?
可丁磊用實際行動證明,他絕不是說說而已。丁磊組織了一個專業的團隊,投入了大量的資金,用了整整一年時間考察了中國數十個農場,并進行了詳細的可行性分析。仿佛是為了“配合”丁磊的行動,那段時間,中國豬肉價格快速上漲,零售價格幾個月內就幾乎翻了一番。一系列事實表明,丁磊決定養豬是建立在長期考察和分析基礎上的慎重投資,或者說,他試圖用一種全新的概念來重新定位養豬這樣一個傳統商業領域。
2009年,丁磊在浙江投資數千萬元的豬場正式啟動,到下半年,規模已達一萬多頭。“中國的好豬品種有將近20種,浙江有兩種,一種是太湖豬,一種是金華豬”,“一頭豬每天有2.2公斤的排泄物”……此時的網易總裁說起豬來已經頭頭是道。
“中國的食品安全問題才剛開始,因為中國的農業生產重量不重質,有13億人口,要先解決溫飽問題,這也是袁隆平雜交水稻受重視的問題。目前我們吃的食物都來自于農產品和農副產品,現在從事這些的企業基本都沒有科學的知識,不管市場營銷,資金又不足,你怎么保證國家的食品安全呢?”實際上,投資養豬的丁磊是看到了舊供給和新需求斷層中產生的商業機會——在中國,中高端消費人群已經大量出現,他們的理念認知和消費模式都不再局限于傳統,而中國的農業生產加工模式卻不能滿足這樣一種需求。
丁磊一再以法國的紅酒和日本神戶牛肉為例。雖然它們都是高端農產品,但卻能夠做到全世界家喻戶曉,這不僅僅是質量好的問題,而是一套全新的概念在引導傳統的農業。
因此,丁磊希望通過投資養豬,探索另一種幫助農民生產的方式,用自己的知識、資金,通過網絡營銷渠道等現代商業手法,做一些對中國的農業生產有利的事情。“當然要獲利,即便只是為了推廣項目理念,因為你不獲利的話,項目理念也是推廣不出去的。”丁磊肯定地說。
何伯權:“買”下創造財富的人
原來只想沿途打劫混口飯吃,想不到干著干著就黃袍加身了!這是當年發生在漢高祖劉邦身上的真實歷史。同樣,何伯權投資“久久鴨”時也純粹是出于義氣,想幫昔日的老部下一把,想不到這份“慈善性投資”最后卻成為他收益最豐厚的投資之一。
要說何伯權投資“久久鴨”是不務正業,這無疑是一種曲解,因為自從把樂百氏賣掉,何伯權便進入到投資領域,拿著錢找項目就是他的主業。連鎖酒店、大型醫療、辦公用品……何伯權所投資的企業五花八門,似乎毫無章法可言,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這些項目背后的負責人,或者是他的舊部,或者是他多年深交的朋友,而其中之一,就是他在樂百氏時的得力干將顧青所創立的“久久鴨”。
離開樂百氏后的顧青打算自己創業,他的思路也與何伯權如出一轍——做生不如做熟。
什么最熟?除了礦泉水之外,當過樂百氏武漢公司經理的顧青最熟悉的恐怕就是武漢小吃鴨脖子了。顧青不僅平時經常購買鴨脖子回來大快朵頤,而且每次回樂百氏總部開會,還會還鴨脖子做禮物。結果他發現,不管是南方人還是北方人,全都喜歡吃鴨脖子,只要30分鐘,帶回總部的鴨脖子就會全部被消滅光。
最終,離開了樂百氏的顧青選擇了鴨脖子。既然天南地北的人都愛吃鴨脖子,那么自己就一定可以把這個原來僅限于區域性的小吃項目推廣到全國。
“我現在做鴨了!”每當遇到老同事和朋友,顧青一張口就是這一句話。果然,后來久久鴨被他做成了全國知名的食品品牌,在全國各地擁有數百家加盟店。
何伯權喜不喜歡鴨脖子,我們不得而知,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非常喜歡顧青這個人。何伯權有一句名言:“我投資選人不選項目,因為項目都是人做的,項目再好,如果人不好也是不行的,因此,找我投資,我要先看人,其次才是項目。”
在樂百氏共同做事的八年里,顧青的成長和成熟何伯權歷歷在目,對顧青的人品、素質、思想也多有了解。在何伯權眼里,顧青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而顧青至今提起何伯權仍然一口一個“何總”,崇敬有加。因此,與其說何伯權投資的是“久久鴨”這個項目,毋寧說他投資的是顧青這個人;與其說何伯權不務正業干起了賣鴨子的勾當,毋寧說他“買”下了一個能為他創造巨額財富的人。
欒潤峰:讓副業為正業服務
2007年的最后一天,有一家軟件企業在深交所進入資本市場成為公眾企業,入市第二年,金融危機沖擊全球,這家軟件企業在市場逆勢增長300%,入市第三年,即2009年,全球經濟進一步滑坡,而這家軟件企業的增長速度卻達到了324%,成為中國軟件業界的翹楚。
取得如此驕人業績的這家企業,叫做金和軟件。這家企業的創始人,叫做欒潤峰。
但欒潤峰說:“我是研究管理思想的,不是做軟件。”事實也證明了他所言非虛:他在北大光華管理學院的講課座無虛席,80多篇學術論文、600多場演講以上種種情景均暗示了欒潤峰似乎不是一位不務正業的企業家,而是一個兢兢業業的學者或者教授。難怪有熟悉他的人說:“欒總一年12個月,有8個月的時間在各地講課,2個月時間在研究精確管理思想,1個月思考人生,剩下1個月在金和軟件開開會也就過去了。”
有人說欒潤峰是學者型的企業家,其實說他是企業家型的學者恐怕更合適。金和軟件也很難被定義為一家軟件企業,而更類似一家為欒潤峰的精確管理思想落地而提供輔助工具的企業。
從1984年開始,學者欒潤峰開始研究精確管理思想,并試圖將之市場化。到1994年,他的這套管理體系已經成熟,但還沒有一個載體能夠將之實用化。此時,他有機會到美國IBM參觀考察,在那里,他見識到一種改變自己、改變命運的東西——軟件。他迫不及待回到中國,絞盡腦汁想把精確管理思想產品化,變成一個可以運行的軟件程序。此時欒潤峰的想法是,這個東西可以把我的精確管理思想具體化、實用化、自動化。
但1997年6月,金和的多點協同解決方案1.0版本出爐,卻無人問津。究其原因,領先市場太多是產品滯銷的關鍵因素。欒潤峰有出無進,金和一直處于虧損狀態。對于那個時候的心理狀態,欒潤峰坦言,自己堅持下來的原因遠沒有外界描述的那樣“偉大”,自己能堅持十年不回頭,一方面是因為投入成本越大,退出就越困難,另一方面是對產品的信心。也因此,后來欒潤峰感慨地說:“創業最好不要領先別人一步,否則很可能前功盡棄,以失敗告終;也不能不領先,最好領先半步。”
感慨歸感慨,但有了厚積才有薄發,正因為有了前面一二十年的日積月累,以精確管理思想為根本所做的金和軟件才會大熱。反過來,別的企業要想做與之相類似的軟件,沒有個十年八年的時間也不可能做出來。
欒潤峰說:“先有思想后有軟件是金和迅猛發展的原因,金和不賣軟件,只傳播思想,這是金和未來發展的保證。”他前一二十年在不斷講解推廣思想,現在仍然在這樣做。
從這個角度上看,似乎講學傳播思想才是他的正業,賣軟件反而成了副業;教授成了他的正職,企業家反而成了兼職。那到底是誰正誰副,誰為誰服務,還真不好說!
朱駿:下一個人生興奮點
對于某些企業家來說,正業干好了,把興趣愛好作為人生事業的第二春也是不錯的。賺錢其次,關鍵在“玩”,能“玩”出效益來當然更好。比如朱駿的玩足球,唐駿的玩電影。
朱駿的主業自然是網絡游戲運營商和開發商。他的“第九城市”在2004年創造了《奇跡》般的優異成績,并根據中國古典名著《西游記》的故事背景自主開發了《快樂西游》。同年,獲得世界頂級游戲制作公司“暴雪”的作品《魔獸世界》的代理權。還是在這一年,“第九城市”在美國納斯達克成功上市,募集資金超過1億美元。
2006年,朱駿花費3000萬人民幣買下上海中邦,成為足球中超俱樂部老板中的一員。后來有人描述,那時候,一幫中超的球員專門陪著某個人踢球,作為老板的朱駿經常“與民共樂”。據說,每當正式比賽的時候,朱駿總是親自排兵布陣,而且坐在教練席上大喊大叫,“壓上!往前壓!你怎么踢的?不會踢就下來……”更重要的是,就在他的手邊,還有一個大箱子,里面裝的是上百萬元的人民幣,只要球隊贏了,馬上現場分錢。
那時候,很多人說朱駿是在玩票,就像一個有錢人在家里養戲班,自己時不時也要上去演一回。朱駿承認自己很早就是“球迷”,踢球、看球是他的業余愛好之一,“但我把事業和愛好分得很清楚,只是對自己的愛好更執著而已。這些錢都是我的私人投資。”
也許這之前朱駿確實是在玩票,但2007年之后就不是了,他開始把足球當成了一份真正的事業在做。這一年,他出資1.5億入股申花。一名前聯城俱樂部的工作人士這樣解釋:“朱駿一直想把足球做大做強,原來的那個小平臺顯然無法滿足他的要求。”
又是幾年過去了,中國足球界風云變幻,許多玩票的企業家如趙本山等,都不想玩、玩不起了,但朱駿仍然在玩。不,應該說在做——把足球做大做強,把申花做成一流的、能獲取巨大商業利益的超級俱樂部。如果夢想成真,在那個時候,誰還能說足球是朱駿的一項副業呢?足球已經變成了朱駿繼網游之后的下一個人生興奮點。
同樣在尋找人生下一個興奮點的還有近日陷入“假文憑”風波的唐駿。他曾說過,他喜歡精彩的人生,甚至不在乎結果,只要足夠精彩!確實,唐駿此前的人生精彩紛呈:中國第一職業經理人、身價10億的“打工皇帝”等等。
但唐駿一直在尋找新的興奮點。他說:“收購、投資,這些我每年都在做,很難再形成新的興奮點,所以要來點新鮮刺激的。這次我準備投資拍電影了!”
在一部暫命名為《我行我素》的電影中,唐駿的角色很復雜,包括出資人、制片、編劇、演員和半個導演。唐駿預計票房能達到8000萬到1億。讓他這么自信的,是他的那套豪華的跑龍套班底:馬云、李彥宏、王石、俞敏洪、馮侖、李開復、潘石屹、張朝陽…一
唐駿并不贊同外界“純屬玩票”的評論,他說:“我希望通過電影可以傳遞一些理念和思想,同時還想看看電影市場的機遇。最初動機肯定是出于多年的愿望,但是要看市場的反應,我還是很希望能把電影當作一項事業來做。”
可事實上,如果要把電影當成一個正業來做的話,光靠他的這一套豪華龍套陣容陪玩是不夠的,光靠他個人臨時性的投資也是不夠的,怎樣去形成一套成熟的資本運作和實務操作的模式?怎樣打造一個像“華誼兄弟”那樣的影視班子?如果要在影視界繼續“玩”下去,他需要投入的東西還很多,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
看似與主業毫不相關,甚至風馬牛不相及,但還是有越來越多的企業家們前赴后繼,一次次沖進全新的戰場。是新奇?是無所謂?還是另有所圖?主業與副業的界限在哪里?這些企業家是否真的“不務正業”?看來,對于諸如此類的問題,只有時間才能給出正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