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解雙魚玻璃心

1 相逢好似初相識

關于秦腔，寶貍并不陌生。小時候爸爸常常坐在院里，退上架一把二胡，扯開嗓子便吼：“手托孫女好悲傷，一個年幼不離娘，一個還要娘教養……”有時興致來了，也會偷偷教寶貍唱幾句。

媽媽不喜歡秦腔，她說女孩子從小就要矜持細致，就像南方的瓷器，精致里藏著大氣。不管什么地方，哪種場合，都要撐得起臺面。彼時寶貍年幼，不明白其中的含義。慢慢的長大了，才知道，原來在西北，有吼秦腔之說，而非唱。

也是，任憑哪一個母親，看到自己娟秀清麗，纖弱無骨的女兒，面露青筋聲嘶力竭的吼秦腔，都一定會憤怒，會阻撓。所以對于母親的不喜歡，寶貍安然接受。

大一的時候，寶貍因為有些舞蹈功底，被選去參加電視臺里一場大型文藝節目。在電視臺的化妝間里，有女孩一身素雅的青衣裝扮，斜倚在化妝臺邊輕聲哼著不知名的曲子。寶貍覺得好聽，遂轉過身詢問她唱的什么，她柔聲答道，秦腔。

寶貍討了個沒趣，訕訕的轉過身。有人在走廊里喊，穆歡，穆歡，該你上場了。女孩甩著水袖，蓮步輕移，婷婷裊裊的從寶貍旁邊走了過去。

寶貍在心里默念，穆歡，穆歡，原來她叫穆歡。名字別致，容貌也一定國色天香。這樣想著，越發好奇，這樣閑雅超逸的女孩子，怎么會去學秦腔。令寶貍更為驚奇的是，印象中慷慨激昂的秦腔，竟生生的被穆歡唱出清麗脫俗的韻味來。就連憤怒的神情，都帶著一絲優雅。

演出結束的時候，寶貍特意去找穆歡，她想告訴她，自己對她連同秦腔的喜歡。彼時穆歡正在卸妝，一張臉，一半是油彩，一半是素顏。寶貍只看了一眼，便呆在了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卻是穆歡，很平靜的轉過頭問，嚇到你了？

寶貍，點頭，繼而又慌亂的搖頭。

穆歡淡笑，不用緊張，在見過我素顏的人里，你是表現最真實的一個。

半晌見寶貍不說話，她起身，伸細白如瓷器的右手莞爾笑道，做個朋友。

寶貍慌亂的回應，你好，我叫寶貍，寶貝的寶，狐貍精的貍。語落覺出不對，遂想改口。

穆歡微微一笑，不用解釋了，我明白。

寶貍長舒一口氣，滿心如同皺褶的不知所措，漸漸的被穆歡平和的語氣撫平。

就這樣，寶貍認識了穆歡。知道她有富庶的家世，就讀于市里最昂貴的戲曲學院，師從名家。人生完美的似乎毫無瑕疵，卻偏偏生了一張丑陋的臉。即便這樣，也常常會被人奉承天生麗質。

“唔”她溫柔的笑“既然別人不吝嗇他的贊美，我也只有受之無愧了。”

2情話復讀機

穆歡來找寶貍的時候，離那次演出已經過了一個月。她穿著淡青色的連衣裙，站在校門口，遠遠望去如同一枝亭亭玉立的蓮。看見寶貍出來，抬起手溫柔的揮了揮。

寶貍用一個超大號的擁抱，回應了穆歡，然后傻兮兮的笑。

“我新學了一段戲文，不如唱給你聽？”穆歡笑瞇瞇的說。

寶貍睨她一眼，說：“又想顯擺，是不？”

穆歡幽幽地說：“也只有唱給你聽了，旁人就是聽，也聽不出什么韻味來。”

寶貍呵呵笑，那是，知音和和伯樂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當的。

那是7月，盛夏剛剛開始，校園里開滿了紅色的山茶。寶貍乘著沒人注意，偷偷折了一朵插在穆歡鬢邊。穆歡摘下花，訕笑，如此丑陋的臉，怎敢帶這么嬌艷俏麗的花，這不是自取其辱么。”

寶貍噎住，一句話梗在喉嚨里吞吐不得。穆歡卻“嗤”一聲笑出來。“不必那么在意的，這些年我早就習慣了，借用齊秦的一句歌詞，我很丑可是我很溫柔。”知道穆歡的用心良苦，寶貍也適時地一笑而過。

她們后來去了學校后面的公園，穆歡站在草地上翹著蘭花指，蓮步輕移，嘴里依依呀呀唱著寶貍聽不懂的戲詞。

寶貍被感染，捏著嗓子，笨手笨腳的學著穆歡起哄。宋致城出現的時候，她們正在草地上鬧成一團。忽聽有人喊：“戚寶貍。”兩人都嚇了一跳，寶貍抬起頭四下張望，終于看見宋致城那張諂媚的臉。

“唱累了，喝點水吧。”宋致城遞過兩瓶水。遞給穆歡的時候，他笑嘻嘻的說，我叫宋致城，寶貍的忠實守護者。

寶貍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和程晉相比，宋致城永遠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最常說的一句話便是，寶貍，我們交往吧。和誰過不是過呢，你就將就一下答應我吧。

最初寶貍會認真，會義正言辭的一口回絕，會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漸漸的便不在乎了。

比如宋志成說，寶貍，我是真的喜歡你。

她便答：“我知道，真的知道你是真的喜歡我。”

又比如宋致城說，寶貍，看在我這久鞍前馬后，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忠心耿耿的份上，你就做我女朋友吧。

她便笑：“我一直都是你女朋友啊，女性朋友。”

也是，再動聽的情話，每天被人像復讀機一樣不斷的重播，時間久了便成了玩笑。帶著幾分戲謔，還有一點曖昧，偏偏覺不出真心。

有時寶貍也會想，不如就答應宋致城吧。能三年如一日堅持對同一個女孩，講同樣的話，也是件難能可貴的事。可權衡再三，還是覺得宋致城與程晉比不得。

是的，比不得。

3 雙魚的心是玻璃做的

寶貍喜歡的男生叫程晉，與她同屆，社科系。喜歡旅行，喜歡四處拍風景，喜歡穿紅色球衣，喜歡吃一品軒的糯米圓子。

為此寶貍買了相機，偷偷跟著程晉去蘇州，宏村，婺源……一路上程晉拍風景，寶貍拍程晉。各種各樣的程晉，微笑的，沉思的，假寐的，沉睡的，走路的，奔跑的，憂傷的……仿佛世界只剩下程晉，其實也只有程晉。

寶貍還買了許多紅色的衣服，穿著它們在程晉出沒的地方流連徘徊。她無數次的設想過，能和程晉有一個美好的開端。比如在一品軒遇見，坐同一張桌子，吃相同的糯米湯圓。溫情脈脈的攀談起來，聊江南的山清水秀，志趣相投，相見恨晚。此后感情迅速升溫，一拍即合，這不是沒有可能。

卻是事實離幻想差的太遠，寶貍經常去一品軒。卻只見過程晉三次，一次他坐在靠窗的位子吃湯圓，任憑寶貍將碗勺碰的叮當作響，連頭都不抬一下。一次，寶貍從他身邊走過，不小心一碗滾燙的湯圓倒在程晉身上。他只起身用紙巾揩去殘留地湯汁，而后輕描淡寫的推門離去，不曾理會手忙腳亂的寶貍。一次，是他離去的背影。

看著他無動于衷的表情，寶貍很傷心。她問穆歡，是不是自己真的太平庸，平庸到那么努力刻意的出現在他的周圍，他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穆歡說，寶貍，你有你的優點，你性格好，從來不惱人，就算有情緒很快就會恢復如常。

寶貍雙手互握，靜靜看著穆歡，還有呢？

你很善解人意，會認真的聽別人說話。不管他是在講道理、還是在吹牛，都不會潑冷水。你不會像其它女孩子那樣虛榮勢力，做很多趨炎附勢的事情。你對錢沒有什么概念，不會和人斤斤計較。你快樂的時候像只活潑的小白兔，憂傷的時刻又像是受了驚嚇的鹿，總是讓人覺得應該要多疼愛你一點。

“哇，真的嗎？”寶貍頑皮的大笑。

“那當然。”穆歡揚眉一笑，眼神晶亮。

“是照著星座分析上背出來的吧。”寶貍懶洋洋的說。

穆歡笑吟吟：“雙魚座的女人很缺乏自信，即使她擁有了那么多的優點，她仍然經常地覺得自己不夠好。她可能覺得自己不夠堅強，不夠有上進心，不夠能干。她總是愈想愈擔心，愈沮喪。因此，她非常需要你給她鼓勵和安慰。你大聲說話或是一個不耐煩的表情，都可能讓她心碎。更不要說你變心啰！那很可能對她是致命的打擊。雙魚座女人的心是玻璃做的，既然她交給了你，你可得小心呵護才行。”

“那為什么程晉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寶貍借機訴苦。

穆歡且笑且啐寶貍：“看來，改天我要會會這個程晉。”

“你敢。”寶貍擰穆歡的胳膊。兩人邊笑邊躲。

偶爾寶貍也會說起宋致城，說他如何從高一就開始說喜歡她，快五年了還是重復著同一句話。說他復讀的時候，如何辛苦的坐火車來看她。說他如何在飄著鵝毛大雪的夜晚，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只說一句生日快樂。說他如何破釜沉舟，終于考取了她讀的大學……

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偏偏我就是不喜歡。寶貍學著《白馬嘯西風》里，李文秀的語氣，惆悵的說。

穆歡只掉過臉去，良久不語。

秋天的時候程晉生日，寶貍自己做了份禮物準備送給他。第二天，當她興致勃勃的去找程晉的時候，卻被告知，他出國了，沒有歸期，地址，聯系方式。

世界在瞬間 疲倦地灰暗下來。寶貍的心如同一個玻璃球，被人從高空拋落。只聽嘩啦一聲，已是滿地狼藉，支離破碎。

4空洞的回憶

穆歡打電話說歡樂谷的免費門票，一起去玩。

寶貍敷衍她：“功課太緊了。”

穆歡靜默一下“你沒上課，你在宿舍。”

寶貍突然悲從中來，哭的透不過氣，“他怎么可以就這么走了，我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氣。”

穆歡連聲說，別哭，別哭，慢慢說。

可是從哪里說起呢，寶貍不知道。由始至終，故事只是她一個人的故事。是她一直在尋找他，他并不曾許諾什么，哪怕是一個輕微的眼神。所有的回憶都是她靠幻想儲存下來的，他其實從來沒有在她的生活里出現過，真可悲。

合衣躺在冰冷的單人床上，寶貍抱著從前偷拍程晉的那些照片，心情絕望的如同太陽就要隕落。她太清楚這種絕望的徒勞，只能更緊的抱緊懷里的照片，也只能這樣擁抱他了。

宋致城也打過很多電話，每天源源不斷的送寶貍喜歡吃的東西過來。它們有的被寶貍分給了同宿舍的人，有的被寶貍扔在桌子上生出了灰色的霉斑。她不同他說話，就那么長久的沉默著。

二十二歲，寶貍感覺自己的心突然就空了。原來那么滿滿當當的盛著一個名叫程晉的人，可突然間就被抽空了。她什么都不曾擁有過，連回憶都是虛假的，這讓寶貍很沮喪。

宋致城來找寶貍，劍拔弩張的站在宿舍門口，瞪著寶貍。

寶貍震愕，良久不做聲，忽然笑了：“幾天不見，脾氣見長啊。”溫和地，如同什么事都不曾發生過。

宋致城哭笑不得，探身詢問：“沒事吧。”

寶貍依舊笑：“沒事。”卻難掩聲音中的灰敗。

從宿舍里走出來那天，是個陰天。宋致城提議一起去看電影，寶貍沒有拒絕。在昏暗空蕩額電影院里，寶貍被熒幕上血腥的鏡頭嚇心驚膽顫，而宋致城適時的將她用在了懷里，一雙大手厚實而溫暖。

他輕聲道，寶貍，有我在，不用怕。

寶貍沒有躲避，縱然心里還有一個揮之不去的影子，她仍愿意和宋致城在一起，希望借助一段新的感情，掙扎著，忘掉那些空洞的回憶。

如果可以，她想她不會再拒絕這個每天重復說同一句情話的男孩。或許還有那么一天，她會真的愛上他。嗯，那一天，應該不會很久。

5 厭倦是在一瞬間激發的

穆歡依舊常常來找寶貍，有時是逛街，有時閑聊，有時就那么靜靜的坐著，什么都不說。好幾次穆歡都在追問寶貍，不是不喜歡么，為什么還要在一起呢？

每每此時，寶貍便笑，覺得合適了就在一起了唄。

穆歡追問：“僅僅只是合適？”不依不饒。

寶貍啞然，竟不知如何回答。

眼看著要冷場，宋致城適時的跑來結尾。寶貍和穆歡都一副不計前嫌的樣子，可彼此都知道，各自心里早已生了間隙。

春天的時候穆歡說她要出國了， 寶貍失笑，出國干什么，吼秦腔？站在過外的大劇院里，扯著嗓子吼《穆桂英掛帥》？外國人聽得懂嗎？那么粗獷的聲音，別一開口就把人嚇跑了。

寶貍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變的那么刻薄，口不擇言，恨不得用盡天下涼薄的詞。可是從前她是喜歡她的啊，是啊，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寶貍自己都不記得了。

再見程晉是在一年后，寶貍考了本校的研究生，陪著宋致城畢業。穆歡也早已沒了聯系，生活過的波瀾不驚，卻也安穩踏實。

那日因為被導師訓斥了幾句，寶貍很沮喪，獨自去一品軒吃糯米湯圓。剛坐下，一抬眼看見程晉和穆歡。兩人似乎要到對面去，站在路邊等綠燈。穆歡時不時的拿紙巾幫宋致城擦汗，胳膊吊在程晉脖子上，恨不得整個人都粘身上去。

寶貍怔正的看著，內心的情緒，風起云涌。她用勺子奮力的攪動著滾燙的湯羹，碗勺相碰發出很大的叮當聲。對面有人在無聲的抗議，寶貍視而不見。她只是想知道，當年的如今的程晉會不會像當年一樣，平靜的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可惜寶貍忘了，如今的她和程晉，隔著一品軒的玻璃門，隔著人潮如水的馬路，隔著塵世的種種喧囂，隔著穆歡未來的幸福。從前她沒有勇氣往前走一步，如今只能一退再退，潰不成軍。

寶貍按捺住內心的沖動，慢慢起身，離開。站在明晃晃的陽光下，很想放聲大哭，卻怎么也哭不出來。她想她終于徹徹底底的無法再擁有他，哪怕一個輕輕的擁抱，一個不經意的眼神，一句無足輕重的問候。

此后某個落雨的黃昏，寶貍靠在床上，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將關于程晉的那段往事重新整理了一遍。最后卻沮喪的發現，自己再也堅持不下去了，不能在山高水長的喜歡這個人，無法再心甘情愿的躲在他看不見的角落只難么簡單的，滿心歡喜的喜歡這個人。

厭倦，仿佛是在一瞬間激發的。她想，這真是件讓人遺憾的事。

6 你的樣子

和宋致城在一起的第四年，生活比想象中安穩，日子一路小跑便到了青春的尾巴上。寶貍也有了一個新的身份，程太太。婚禮選在了9月9日，據說這一天寓意長長久久。

程晉來找寶貍的時候，她剛結束一堂實驗課，身上的實驗服尚未褪去。他站在她面前，溫和的笑，寶貍，一起坐坐吧。

寶貍愕然，滿目驚恐的望著程晉。

程晉淡笑，你喜歡一品軒的糯米湯圓，幾乎每天都去。我們在店里遇見三次，一次你坐我對面，一次你不小心將湯圓灑了我一身，一次我剛離開，你就到了……

你跟團去蘇州的時候，我知道。你拍我的時候，我也知道。你在婺源的時候感冒，床頭的泰諾是我冒著大雨買回來，拜托老板娘放的。你在默默關注我的時候，我也一直靜靜的喜歡你。

你一定知道我喜歡拍照，可你也一定不知道，我的拍的照片里，你的樣子最多。

他無奈的笑，寶貍，我對你的喜歡并不比他少，我只是身不由己。

寶貍呡一口咖啡，笑的花枝亂顫，那你和穆歡在一起也是身不由己？你的身不由己也太多了吧。出國身不由己，愛情身不由己，和穆歡在一起身不由己，拿著她的錢去留學身不由己……

寶貍憤怒的將勺子丟進被子里，起身離去，門外是6月晴朗的艷陽天。

程晉不知，關于他和穆歡，宋致城曾在一次酒醉后提起過。他哭，傻姑娘，他不值得你那么喜歡。而穆歡，也并是如她所表現的那樣善良。程晉出國的錢是她家里出的，學成歸來進的也是穆歡家的企業。

宋致城笑，丫頭，你沒有程晉的前程重要，也不能和穆歡的幸福比……

是個殘忍的真相，可是有什么關系呢。星座分析里不是也說，當愛人跟魚魚分手時，魚魚會哭得很傷心，很傷心。但是很快，她便會重新等待新的白馬王子出現。而寶貍，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白馬王子，不是么。

眾說紛紜雙魚座：

心星之天使：

雙魚座，是典型的浪漫主義，信奉愛情，愛幻想，普遍懶散。

在湖南愛你

我愛的少年是雙魚座的，他有著世界上最美好的容顏。他千方百計得證明自己。從來不放棄自己，他說他要用努力證明自己，他腳踏實地。懂得變通，會放會收。不愛感傷，卻有自己深奧的人生觀。他喜歡安靜的想自己的事情，但也可以吵鬧的逗別人開心。我很愛這個少年。這個很懂事，很努力，報喜不報憂的雙魚座少年

下一站是賢重：

我就是雙魚座的孩子，有時會很天真，有時卻突然間變得很憂郁，個性浪漫主義，喜歡想東西，貌似有點雙重人格，說變就變，表面看上去很無憂無慮，其實內心比誰都渴望有個人真正看穿自己，很害怕孤獨，怕一個人呆坐

也擁有很準的第六感，就像我。

顏逸曦

雙魚座的人很多愁善感，愛天馬行空，貌似脾氣也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