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石油施工企業反商業賄賂預防體系建設初探

　　摘要：經濟全球化，同時也帶來商業賄賂行為蔓延。海外石油施工企業如何建立反商業賄賂（Anti—Bribery andCorruption簡稱ABC）預防體系，文章借鑒國外立法實踐，結合中國海外石油施工企業實踐，探討完善中國海外石油施工企業ABC預防體系建設，從而保障國企海外石油施工企業正常健康發展，維護國家和國企的良好信譽形象。
　　關鍵詞：海外石油 施工企業 反商業賄賂 預防體系
　　中圖分類號：F27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12）06—074—03
　　商業賄賂一般是指企業或員工為達到商業目的，通過財物等手段，秘密收買對方的雇員或者代理人，獲取短期利益的行為。廣義上從商業賄賂的雙向性上來講，像德國的《反不正當競爭法》對商業賄賂的定義為：在商業交易中，以競爭為目的，對企業的職員、受任人提供、允諾或授予一定的利益，或企業的職員或者受任人在商業交易中接受他人給予的利益，以不正當方法使他人在購買商品或營業商的競爭中受到優惠。此種定義包括行賄和受賄，說法更為周延和全面。商業賄賂是經濟社會中的伴生物。它存在于各國經濟生活和法律規范之中。經濟全球化的同時，商業賄賂行為也呈全球化蔓延。國外對商業賄賂的研究工作，已經擴展至跨國商業賄賂行為。美國《海外反腐敗法》是一部將反商業賄賂延伸到境外的法律，這部法律實施以來，由于美國政府執法有力，成效顯著，形成了很多著名的案例。其在治理本國商業賄賂犯罪的同時，注意到商業賄賂跨國發展的趨勢，關注以他國人員為對象的商業賄賂行為。這是十分值得我們研究學習的。隨著經濟全球化和國家“走出去”戰略的實施，越來越多的石油施工企業走出國門，在世界各地成立公司，開展各種形式的投資、工程服務和貿易活動。公司從初創、不規范管理逐步發展到融入當地社會，經營規模越來越大，競爭實力越來越強，已經不斷引起當地政府和業主的高度關注。國家國資委也陸續出臺了國企境外投資資產保值增值、責任追究等管理規定。無論從內部和外部環境上來講，作為國企的海外石油施工企業肩負的壓力和責任重大。
　　世界各國政府為保護本國企業、促進本國居民就業，出臺了一系列保護本國企業和居民利益的措施。同時中東北非政局動蕩，為保民生和政局穩定、促進公平競爭，各國政府也紛紛加大了反商業賄賂懲治力度，各種檢查、評估、審計接踵而至，頻率越來越高。中國企業繼續沿用國內的做法和商業慣例，已遠遠不能滿足國際化和當地化的需要，稍有不慎，就會引起法律責任、損害企業聲譽、巨額罰款和提高企業運營成本，輕則被業主打入黑名單，公司關門，逐出市場，重則影響中國公司整體品牌形象甚至國家形象，必須引起高度重視。隨著全球經濟一體化的進程，海外石油施工企業對海外官員或業主的賄賂行為已成為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它給東道國、母國的商業體系、法律建設、社會文化以及全球經濟秩序都帶來了很多不利影響。對此，國際組織及各國，特別是市場經濟體系比較完善的國家都十分重視，一方面加強本國相關立法，明令禁止這種破壞正常國際經濟秩序的行為；另一方面各國加強國際合作，打擊跨國賄賂犯罪。建立公司內部健全和有效的反商業賄賂預防體系，可以促進公司在當地合法經營、依規運營，降低商業賄賂造成的潛在風險。本文主要就ABC方面探討如何建立完善海外石油施工企業的ABC預防體系建設。
　　一、目前海外石油施工企業ABC存在的缺陷
　　1.缺乏相應的ABC風險評估機制或機構。很多企業或管理者沒有意識到商業賄賂是企業的一種高風險或雖有意識但沒有及時中止，沒有意識到商業賄賂行為會給企業造成極大的危害性。如果僅僅為了經營業績發展而不注重商業賄賂評估，結果往往得不償失或付出多倍的成本來換回業主的重新認可和準入。企業缺乏設立相關的風險評估機制，不能隨時了解自身所面臨的風險，并適時加以處理。
　　2.缺乏具體明確的ABC政策和落實措施。沒有對易發生商業賄賂關鍵控制點或崗位實施控制，企業內部控制制度中也缺乏明確的ABC條款。許多企業不重視已建立的內部控制制度。或者認為可操作性不強，意識上不重視。或雖然建立但是不完善、不夠科學、有空可鉆。
　　3.海外施工企業內部審計機構不健全或不能發揮獨立審計再監督作用。大多數海外石油施工企業疲于各種項目的施工作業及項目運營，忽視了內部審計。認為得到財務部門的審核或僅僅接受上級的審計就已經萬事大吉。其實企業日常存在的風險危害往往不能及時預警或被發現。國內對海外石油施工企業的短期審計往往只是抽樣審計或追溯審計。對于海外石油施工企業不能夠做到全面及時的體檢。
　　除了以上幾點，當然還有很多方面的原因，造成海外石油施工企業不能很好地對商業賄賂有效監控和規避。為了最大限度地防范和預防商業賄賂帶來的危害，必須在海外石油施工企業項目中建立有效工作機制。健全可操作、可控制關鍵節點、可追溯的企業內部流程制度體系和實際監督約束機制。
　　二、預防體系建設實踐及制度體系建設
　　1.建立自上而下的反商業賄賂公司文化，提高反商業賄賂意識。從管理層要牢固樹立依法合規經營的理念，時刻也不能放松。要像愛護自己的眼睛一樣，維護企業整體的良好形象和國家聲譽，積極研究所在國家的法律和商業慣例。海外石油施工企業為開拓市場，規避所在國簽證、勞工許可、物資清關、雇工當地化等政策法規以及解決合同中標、履約、變更索賠過程中的難題，在成立之初往往將商業賄賂作為規避市場準入和所在國政策法規的主要手段，忽視了商業賄賂所造成的巨大潛在風險。隨著海外石油施工企業經營規模的擴大和所在國政府及業主檢查力度的加強，海外石油施工企業必須從以下幾個方面加強公司反商業賄賂文化建設，從思想上杜絕商業賄賂現象的發生，形成從領導層、中層干部、關鍵崗位人員到一般操作施工人員的反商業賄賂公司文化氛圍。一是編制公司簡稱ABC條款，規范合規委員會和工作機構的職責、成員和部門分工、工作內容。二是編制反商業賄賂培訓教材，開展公司管理層和關鍵崗位反商業賄賂培訓，并逐級簽訂反商業賄賂承諾書。三是建立反商業賄賂舉報機制，設立舉報熱線電話、聯系人和信箱，明確保密原則和懲處政策和程序。四是定期總結公司反商業賄賂的經驗和教訓，通過問卷調查、經驗交流、績效考核等形式，不斷改進反商業賄賂的公司文化氛圍。
　　2.建立健全管理程序和政策體系，規范企業和員工經營行為。由于海外石油施工企業成立時間短、規模小、人員流動大和國際員工較多等原因，其組織架構極其不穩定和不規范，給項目執行和公司運營帶來諸多隱患。借鑒西方公司成熟的企業運行組織架構，根據海外石油施工企業實際情況，搭建科學合理的公司內部組織機構，全面開展英文版部門職責和個人崗位職責描述，確保公司上下、左右職責明確、運行順暢。同時健全、科學有效的公司管理程序和政策體系是公司規范運營的有力保證。
　　編制適合公司所在國的HR Policyand Procedure和Staff Code，從員工招聘、錄用、入職、考核、解聘等環節入手規范員工行為。招聘過程中，不得錄用利益攸關者和違反商業賄賂者。錄用過程中在雇工合同中加入遵守公司員工手冊，承諾不進行商業賄賂。入職教育階段，開展反商業賄賂培訓并將出勤記錄、考試結果歸檔備案。在員工年度績效考核內容中加入遵守公司章程和反商業賄賂內容進行考核。
　　制定Procurement Policy andProcedure，對供應商、勞務公司、分包商進行有效管控。首先實行供應商資格預審和供應商名錄制度，對供應商經濟實力、商業信譽和誠信經營進行盡職調查，將不良企業排除在外。在簽訂采辦合同中明確反商業賄賂條款和保留審計權利等內容并簽訂反商業賄賂協議書，約束供應商依法經營。同時建立供應商管理平臺，采辦、財務、法律和各專業部門、項目部在一個平臺工作對接、聯動，實行供應商交易信息動態管理和監控機制。
　　嚴格第三方代理和咨詢服務商的管理。對第三方代理、咨詢監理和技術服務商，事前開展盡職調查，不得錄用當地政府和業主列入黑名單的第三方。簽訂代理或服務合同時，詳細列明代理或咨詢監理服務的明確具體、可量化的服務內容，并簽署反商業賄賂協議書，明確保留審計或追查資金用途的權利。符合所在國商業慣例或通行做法，如代理費按合同額1%—5%，通過銀行支付服務費用。
　　強化合同管理。一是建立標準合同范本，所有合同中加注通用反商業賄賂條款，嚴禁供應商、勞務商和分包商賄賂公司、業主和政府工作人員，并保留審計的權利。二是加強對供應商、勞務商和分包商的盡職調查，并簽訂反商業賄賂協議書，建立公司內部誠信體制制度。三是加強合同簽訂和合同執行過程中的審查，對違反合同規定和執行合同中的異常情況預警并采取后續動作。
　　規范國內分包商的管理。簽署內部合作協議、引進國內施工隊伍和勞務成為海外施工企業降低成本、取得競爭優勢的重要手段。由于這些企業反商業賄賂意識不強，同時把商業賄賂作為獲取不正當得利的主要手段。因此，海外石油施工企業應尤其重視分包商管控、把國內分包商作為公司隊伍的一部分加強管理，加強反商業賄賂培訓、檢查監督力度，降低風險。
　　3.強化公司內審內控監督，降低商業賄賂的發生。海外石油施工企業遠離公司母體，國內的內控政策與流程，不適應海外實際需要或監督檢查缺位，導致海外施工企業內審內控體系缺失。為此，應在海外機構設置專職審計機構和人員，明確內審內控職責，開展內審內控檢查、監督和考評工作，做好文控工作，結合海外實際把內審內控工作落到實處。特別是強化現金流量管理、業務招待費和禮品費用的管理。一是嚴格現金使用范圍，實行現金流量限額制度。通過各種方式，徹底改變中方雇員使用現金的習慣，鏟除商業賄賂的溫床。在德國，每個人一生只能有一個銀行賬號，并且規定個人不能一次向銀行存款超過5000歐元。法國為了遏制金融領域的貪污賄賂問題，規定超過1000歐元的交易，禁止用現金支付。即公司之間、公司與人個之間超過這個額度的交易，必須通過銀行轉賬才能完成。這個制度限制了大額現金交易，可以有效地防止洗錢和賄賂，因為賄賂多是個人之間以現金交易形式完成的。同時加強稅務籌劃，以當地通行的商業慣例，與第三方（包括國外第三方）簽訂服務合同，通過第三方轉移支付，規避商業賄賂風險。制定適應當地商業慣例的業務招待費和禮品費程序和政策。與所在國政府或業主禮品費標準匹配如30美元。特別是禮品費，如國際標準30美元以下，帶公司LOGO，由公司統一制作，并經禮品收受人簽收。嚴禁購買國際奢侈品用于業務公關或禮品贈送。同時也嚴禁以加班工資、技術服務費等名義支付給政府或業主工作人員，避免涉嫌行賄受賄。
　　4.加強與國內母公司聯動，理順反商業賄賂體制機制。國內母體公司有著健全、完善和有效的審計、內控、紀檢監察機構和管理制度體系，對防范商業賄賂發揮了較大的作用。由于海外企業體制機制尚不健全，經營環境、商業慣例、組織結構和東西方文化與國內大相徑庭，主要表現在：一是國內審計、內控和紀檢監察機構和職能、規章制度側重于企業內部合規經營，而忽視了企業外部合法經營，由于不熟悉、了解當地的經營環境、商業習慣和文化，為了業務發展需要，加之海外企業遠離公司母體，監督力量不夠，某種程度上縱容了商業賄賂現象的發生。二是中外管理體制、管理方式不同。國外企業由于設立時間不長、對外國公司管理體制、機制和模式不熟悉等原因，加之人手不足和項目合同期限短等因素，往往忽略了內審內控機構的設立和職能的發揮，存在商業賄賂的潛在風險。三是商業慣例、管理理念和文化差異。國外公司對于商業代理、簽證、勞工許可、物資清關、雇員當地化等通過第三方服務轉移商業賄賂造成的風險，而海外企業往往通過自己“公關”來解決生產經營過程中遇到的問題。中國公司商業文化中特有的業務招待費和禮品費用作為企業正常的業務支出被廣泛應用，而國際上超過30美元的禮品送給政府和業主工作人員涉嫌商業賄賂，引起反商業賄賂調查。
　　針對海外石油施工企業特點，海外企業預防體系建設完善要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一是母體公司修訂完善內審內控的規章制度，把反商業賄賂作為內審內控檢查監督的重要內容，加大對海外企業反商業賄賂的檢查力度和稅務籌劃支持力度。二是海外企業要建立融內審、內控、法律、合同、財務、采辦等內外部風險防范職能于一體的超獨立內審機構，明確職責權限，開展日常、例行性工作，嚴控經營、合同和法律風險。三是在人力資源、采辦、公共關系、法律合同、分包商管理等各環節構建全方位、立體化、全過程的反商業賄賂體系，從人、財、物各方面、各環節和關鍵把控點將商業賄賂的風險降到最低。
　　5.建議國家層面加強有關反海外商業賄賂的立法工作。2003年10月，第58屆聯大審議通過的《聯合國反腐敗公約》，是國際社會在反腐敗領域進行國際合作的最重要的國際法律文件，全國人大常委會于2005年10月批準了該公約。對受賄內容，公約規定賄賂的內容是“不正當好處”；對受賄的認定，公約規定許諾給予、提議給予或者實際給予公職人員本人或者其他人員或實體不正當好處也屬于賄賂犯罪的范圍，而不一定實際得到好處。我國現行刑法中規定了行賄罪、對單位行賄罪、介紹行賄罪和單位行賄罪。但這些行賄罪的對象不包括國外官員。對于跨國公司賄賂我國官員的行為，根據刑法屬地管轄原則直接依我國刑法處理即可，但是對于中國跨國公司行賄外國官員的行為缺乏相關立法，處理起來比較麻煩。美國制定了《反海外賄賂法》，把反商業賄賂推向海外。該法律適用于美國公司在海外的商業行為，適用于任何公司以及為公司效力的高管人員、董事，雇員或代理人。該法律對美國公司遵守所在國法律、禁止賄賂外國政府工作人員，以及建立完善的財務制度等問題進行了明確規定。從美國的情況看，治理商業賄賂既需要嚴格的立法和執法，也需要營造一個不利于商業賄賂生長的政治、經濟和社會環境。建議可借鑒美國等發達國家的做法，制定專門的反海外商業賄賂法律。在其中對有關賄賂犯罪主體的規定加以完善；對賄賂犯罪的對象范圍應擴大到外國官員；對行賄的內容應擴充，可考慮將現行刑法中規定的“財物”擴大到能夠直接予以計量的各種物質利益的范圍，即“財產性利益”；但應注意的是，海外商業賄賂行為的構成應以謀取不當商業利益為前提，也就是說，企業向外國公職人員或國際組織工作人員提供利益的目的是為了讓后者在履行其職責的過程中濫用權力，以實現自己的不正當商業利益。否則，企業即使向外國公職人員或國際組織工作人員提供了利益，但并沒有謀取不正當商業利益的意圖，就不構成海外商業賄賂行為。加大對行賄、受賄雙方的罰金刑的力度，對行賄犯罪主體中的負責人員也應明確處罰規定，以督促公司管理者及雇員更好地履行公司的內部控制職責，監督公司資產的運行。
　　隨著石油石化企業國際化經營深度和廣度的不斷擴大，在獲取資源，把隊伍帶出去，學習西方管理經驗，賺取利潤的同時，應高度重視海外石油施工企業長期運行過程中的各種潛在風險，特別是商業賄賂給企業造成的巨大的政治風險。為企業創造一個良好的外部經營環境，促進海外石油施工企業健康、良性發展。
　　（作者簡介：張德文，現任中國石化集團國際石油工程有限公司沙特分公司副總經理、總會計師）
　　（責編：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