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本來不是皇帝,只是明英宗朱祁鎮的弟弟。“土木堡”之變(編者按:指公元1449年蒙古族瓦剌部落首領也先率軍南下進犯,明英宗聽信宦官王振讒言,倉促發兵,御駕親征,在土木堡即今河北懷來縣土木鎮被俘的事件)后,朱祁鎮被蒙古人抓去當了人質,一時半會兒放不回來。但國不可一日無君,所以在文臣武將的強烈要求下,朱祁鈺被擁上了皇帝的寶座,意外地當上了皇帝。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看似忠厚善良的朱祁鈺卻心胸狹隘、顧慮重重,蒙古軍被打敗之后,他先是不肯接親哥哥朱祁鎮回來,等到朱祁鎮陰差陽錯地被接了回來后,朱祁鈺又把他軟禁了起來……
事實上,朱祁鎮此時已元氣大傷,心力交瘁,根本沒有“翻盤”的能力了。朱祁鈺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但還是有件事讓他翻來覆去無法入眠。原來,早在朱祁鈺當上皇帝之前,老謀深算的孫太后就已經立朱祁鎮的兒子朱見深為太子,并言明將來一定要讓朱見深繼承皇位,當時迫于形勢,朱祁鈺很不情愿地答應了。
按說,作為一言九鼎的皇帝,朱祁鈺完全可以翻臉不認賬,但自古以來廢立太子一事必須得到大臣們的支持,否則就不能籠絡人心。可是,那些大臣們都循規蹈矩,甚至泥古不化,要得到他們的支持,談何容易!這時候,有個叫興安的太監為朱祁鈺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不久后的一天,朱祁鈺召集六位內閣成員開會,會上,朱祁鈺只是隨便跟他們拉了一些家常、談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公事便宣布散會,搞得這六位內閣大臣一頭霧水。散會后,興安分別找到他們,一一奉上白花花的銀子,具體數額是:首輔陳循、次輔高轂每人100兩,商輅、江淵、王一寧、蕭茲四位閣員每人50兩。興安說這是當今皇上給大家的辛苦費,請他們在太子廢立的問題上盡忠盡責,多為皇上著想。幾位內閣大臣雖然心里覺得有點突兀,但都知道皇上葫蘆里裝的是什么藥,就心照不宣地收下了。
這就是興安太監獻給朱祁鈺的“錦囊妙計”,既讓人笑掉大牙,又讓人匪夷所思。當然,興安太監才不管這些,他還暗暗得意,覺得這個計劃真是天衣無縫,巧妙周密,還想把戲繼續演下去。興安搞定了這六位最重要的大臣后,接下來就是賄賂群臣了,數額也只有區區的百十兩銀子。大臣們都心領神會,雖說是意外之財,但這時可不是講廉潔、裝清高的時候,畢竟是皇帝行賄,多少意思一下就行了,關鍵是要辦成事,這個面子不能不給,否則腦袋就要搬家了。
花了些銀子,事情果然辦得超乎尋常地順利,大臣們一致同意改立太子的倡議。景泰三年(公元1452年)五月,皇太子朱見深被廢,朱祁鈺之子朱見濟繼任太子。
其實,皇帝對大臣行賄之事并非只此一件,早在宋朝時就已經有了先例。宋真宗迷信道教,好神仙之術,為了玩“君權神授”的把戲,他幾次謊稱自己夢見神仙,預言將有“天書”下降。佞臣王欽若、丁謂等人很能領會圣上的意旨,不多日宮門內外就出現了書寫在黃帛上的幾封“天書”,內容不外乎是拍真宗馬屁而已。“天書”喜降人間,群臣紛紛朝賀,年號也由“景德”改成了“大中祥符”。偏有幾個不識相的大臣上書非議“天書”之妄,宋真宗大發雷霆,將他們罷官的罷官,流放的流放。宰相王旦是個明白人,恥于與幾個佞臣為伍,但是看到非議“天書”者的慘烈下場,心里也有點發憷,知道若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只能選擇沉默不語。然而,宋真宗見他不表態,對他有些放心不下,思來想去,終于眼前一亮,計上心頭。有一天,宋真宗單獨召見王旦,延至內宮飲酒。飲畢,又御賜王旦一大樽美酒。等王旦回家打開酒樽,竟發現樽內所裝全是珠寶。他先是一驚,但立馬就心領神會,不由得笑了起來,感嘆皇帝用心良苦,從此就服服帖帖地參與到鼓吹“天書”一類活動中去了。
行賄之事自古有之,從古到今司空見慣。但皇帝向臣子行賄,還是讓人匪夷所思,以至在歷史上留下笑柄。
(責編:王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