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誤論視野下課堂教學中的錯誤行為分析

[摘要]錯誤與課堂教學行為關系密切，課堂教學中主體的成長性、課堂行為本身的探索性、教學內容的復雜性以及課堂行為的物化載體的局限性，為錯誤行為提供了滋生土壤。課堂教學行為中的錯誤有別于其他社會行為中的錯誤，在課堂教學中，錯誤是不可回避的，在一定條件下，有其存在的合情性和可容性。因此，正視課堂教學中的錯誤，具有激勵、促進并改善教學行為的功效。

[關鍵詞]錯誤論：課堂教學行為；錯誤行為

[中圖分類號]G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4634（2012）04—0048—04

古諺云：“失敗是成功之母。”失敗能讓人知道什么是不可以為之，什么是可以為之而無為。泰戈爾曾說：“真理之川從他的錯誤之溝渠中流過”，這就是說，“任何真理的誕生都要有錯誤的孕育，任何真理的發展都要以錯誤為前導，任何真理的前行都要越過錯誤的障礙……沒有錯誤就沒有真理”。然而對真理的研究較多，而對錯誤的研究卻很少，特別是對課堂教學中錯誤現象的研究，從錯誤論的角度研究就更是少見。基于此，借助錯誤論的相關理念，試圖對課堂教學中的錯誤現象進行學理性的思考和分析。

1 錯誤論的基本內涵

1.1 錯誤論的核心觀點

“錯誤論”是關于錯誤的理論、觀點和看法。《論語》記載，“子曰：過而不改，是謂過也。”孔子認為，人犯錯了若不改，才真正可謂錯。這就是說，人要是犯下了錯誤必須要改。宋代理學家朱熹在《論語集注》中對曾參“吾目三省吾身”解釋時，認為儒家強調的是自省和反思，認為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可見，在朱熹看來，犯錯已是合情合理的，因此，王守仁說，人“不貴于無過，而貴于能改過。近代，毛澤東也說，“同錯誤思想作斗爭，好比種牛痘，經歷了牛痘疫苗的作用，人身上就增強免疫了。”這就是說，人經歷錯誤不僅是可能的，而且也是必要的，因為經歷錯誤能增強防疫再錯的能力。同樣，奧地利哲學家卡爾·波普爾（Karl Popper）在他的許多論著中一再強調人的可錯性、易錯性。他說：“人是生物機體，一切生物機體都要犯錯。”他在《猜想與反駁》一書的扉頁，直接引用了物理學家約翰·阿奇博爾德·惠勒的一句話：“我們所要做的是，盡可能快地犯錯誤”。可見，波普爾主張在探索真理的道途中鼓勵人們嘗試錯誤。

我國學者文清源在其《錯誤論》中從哲學本體論的角度對錯誤的各方面進行了系統地研究，建構起了醫錯學獨立而較為完滿的體系。他認為錯誤是一種疾病，而且這種疾病對于人類的危害決不亞于生理疾病、精神病、心理疾病和犯罪行為等社會病，它似乎隨著個體內部機能的變化而變化，正如張浩說：“人類永遠不能完全擺脫錯誤的糾纏，這是由人類自身的至上性與非至上性、認識和實踐、主體和客體、主觀和客觀等內在矛盾決定的”。

上述發現，人們對錯誤的認識有幾個不可回避的共識：一是錯誤的普遍性。人都會犯錯誤，不犯錯誤的人是不存在的；二是錯誤的可知性。人犯下的錯誤均可被認知，只是不同的人對錯誤的認知有差異；三是錯誤的可糾正性，人們面臨錯誤時，其可取之法就是改錯；四是錯誤的可容性。正所謂“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五是錯誤的激勵性或說功能性。人需要經歷錯誤，不僅是合情的、也是必要的，錯誤能牽引著人們逼近真理。

1.2 人為什么會犯錯誤

1）錯誤發生的可能性。雖然人有正確反映客觀實際的能力，但犯錯誤是不可完全避免的。因為認識是一個過程，這個過程是由不知到知，由包含錯誤較多的認識到包含錯誤較少的認識，由錯誤到真理逐漸發展而成的。因此，在這個認識過程的每一個環節都有犯錯誤的可能。

2）錯誤產生的三種情況。第一，人的認識局限性。通常人們需要采取一定的科學方法才可以揭示事物的本質，但是這個科學方法或許是已經有了而沒被使用，或許是根本就還沒出現這種方法，但是人們堅信這種方法一定能找到。在這種情況下的錯誤表現為人們的認識水平還不足以揭示事物的本質；第二，自以為是地主觀臆斷。人們在認識中，時常對認識對象附加一些并非其所固有的東西；第三，認識對象本身是發展的。隨著時間或空間的變化，那種過去被認為正確的認識已經不匹配認識對象現有的本質特征。

3）錯誤與真理的關系。錯誤與真理的關系表現為兩個最基本的特征：一是對立統一性。人們的認識中，很少有不包含一點兒真理而百分之百的錯誤；也很少有不包含錯誤而百分之百的正確。可以說，在基本正確的認識中包含著若干錯誤因素；或是在基本錯誤的認識中包含有若干真理因素。恩格斯曾說：“真理和錯誤像所有相互對立的邏輯范疇那樣，他們的對立只在一個狹隘的范圍內才具有絕對的意義。”二是相互轉化性。真理和錯誤在一定條件下是會相互轉化的。隨著條件發生變化，曾經能正確反映客觀實際的真理，可以轉化成對客觀實際扭曲的錯誤，反過來，錯誤也可以轉化為真理。然而，雖然錯誤和真理是相通的，但是“錯誤也不會自發地轉化為真理。只有對錯誤進行系統的反思，才能架起由錯誤通向真理的橋梁”。

2 錯誤論關照下的課堂教學行為

通過對錯誤本體的探討認為，人在認識活動中會犯錯誤是可容性的，也是不可回避的。可以說，只要人類存在，就一定會有錯誤和“錯人”存在。但錯誤是可以改進、完善的，而且錯誤并非都是只有害而無益，它對人類具有激勵作用，能刺激人類從無知走向有知，從錯得多走向錯得少，并逐漸逼近真理。這就為探討課堂教學中的錯誤問題提供了可思考的空間和理論導向。

2.1 課堂教學活動為錯誤的發生提供了土壤

1）課堂教學的主體是人。是人就有犯錯誤的可能性，因為人的行為不僅具有復雜性更是具有主觀指導性，人的行為活動總是受人的主觀能動性支配的，人對客觀實際的認識總是伴有一定的自我主觀價值判斷。因此，無論是教師主體還是學生主體都會在不同程度上犯錯誤。

2）課堂教學中的人都是成長中的人。課堂教學中無論老師還是學生都是在不斷的教學行為中成長，“教學相長”的精髓正是體現在教學中師生間相互借鑒、相互成長。特別是學生，更是處于絕對成長階段（相對教師來說，學生的身、心尚待健全），他們的各方面成長都需要積極輔助和正面引導，以便學生能及時辨錯、認錯、糾錯、改錯。

3）課堂教學行為本身具有探索性。探索性主要體現為課堂教學行為總是指向未知世界。即使課堂是經過教師精心規劃與設計的，但對學生來說也總是未知的，況且即使是同樣一節課，同樣的教學內容，同一個教師，在不同時期他們對課堂的設計也不是完全一樣的，每一次的課堂設計與實施總會或多或少的帶給他們一些創生。顯然對未知世界的把握比對現實的感知出現錯誤的可能性會大得多。

4）課堂教學內容——知識本身具有復雜性。單一的事物容易被認識和把握，隨著事物復雜性程度的增加，認識和把握事物的難度也隨之增加。知識的復雜性就在于知識總是以規律性和無規律性的統一體出現的，有規律的是事物的本質，而無規律的是事物的現象，從現象到本質并沒有直接的通道，得借助于人的思維進行推理、判斷、假設，甚至是想象、直覺、頓悟等，這就為在認識和實踐過程中出現錯誤創設了可能性空間。

5）課堂教學行為的物化載體的局限性。課堂教學行為的物化載體可以表現為教材、教具、信息和教育環境等因素，這些因素是影響課堂行為不可回避的客觀成分。人們總有一種希望某種東西能以一當十的傾向，比如，教師希望通過教材能傳給學生所有東西，學生也總希望能從教師那里學到所有東西，甚至人們會認為通過教育能解決所有問題等。事實上，教材能承載學生所需要的知識只是極少數部分，只有教材與其他方方面面的結合方能為學生提供比較全面的知識，學生也不可能只通過某一個或某部分老師的教授就能學到所有東西。

2.2 課堂教學中的“錯誤”有別于其他社會行為中的“錯誤”

課堂教學中的錯誤行為與其他社會行為相比，有其諸多獨特的地方。

1）課堂教學行為是以“教育”為目的的，具有教育性，而其他社會行為其教育性目的并不明顯，常常是以某個體或某群體的利益為目的。因此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課堂教學行為具有糾錯性或“可錯性”，而其他社會行為具有避錯性或“不可錯性”，因為錯了將會失去既得利益。

2）課堂教學行為側重以獲取知識或能力為導向，而其他社會行為側重以經濟價值為導向。以經濟價值為導向的行為一旦發生錯誤，帶來的是經濟損失，具有不可恢復性，而以獲取知識或能力為導向的課堂行為，其本身就是在不斷試錯、驗證、修復中進行。從這個意義上說，課堂教學中是鼓勵有錯，而其他社會行為中拒絕有錯。

3）課堂教學行為是在相對理想的環境中進行。其表現為：一方面，課堂教學行為經過專門設計，具有比較豐富的資源和濃厚的氛圍；另一方面，正因為課堂教學的這種專門設計，使其始終或多或少地脫離社會實際，近些年來，要求課堂走進生活、走進社會的呼聲正是佐證了這一點。那么，在這樣一種情景下研究課堂教學中的錯誤現象是很有其現實意義的。

可見，學生犯錯是偶然的，而犯下的錯誤對學生的發展具有激勵性和促進性是必然的，而且錯誤正以某種形式或多或少地存在于課堂教學中，應該看到錯誤在課堂教學中存在的合情性和可容性，不僅要對錯誤進行理性認識，更要對錯誤加以深入研究，以便在教學中更好的辨別錯誤，從而能及時地防錯、糾錯和化錯，使課堂行為逐步逼近真理。

3 課堂教學中的待錯、治錯策略

上述可見，錯誤與課堂教學息息相關，而且一不留神，錯誤就有可能在教學活動中發生，或許可以說沒有不發生錯誤的課堂。當然，這只是一種可能性，既然是可能性，那就一定有辦法加以預防、化解或利用。

3.1 課堂教學中的待錯策略

1）樹立正確的錯誤觀。課堂教學中，錯誤是合情的，也是普遍的，可以說對整個人類來說錯誤都是不可回避的。但是錯誤是可以預防的，也是可以化解的，甚至可以轉換錯誤加以利用。因此應該樹立正確的錯誤觀，正確對待錯誤，充分發揮錯誤的積極作用，以防錯誤帶給課堂更大的危害。

2）認真辨別錯誤。課堂教學中的錯誤繁多，形式多樣。有積極錯誤和消極錯誤；有有形錯誤和無形錯誤；有可防錯誤和不可防錯誤；有大錯誤和小錯誤；有自我錯誤和非我錯誤；有一次性錯誤和連續性錯誤；有有益錯誤和無益錯誤；有可抗拒性錯誤和不可抗拒性錯誤；有主體性錯誤和客體性錯誤；有主觀錯誤和客觀錯誤；有自然性錯誤和人為性錯誤；有老師的錯誤，也有學生的錯誤；有知識性的錯誤，也有工具性的錯誤等，每兩種錯誤發生的原因和條件都不會是完全相同的，教學中無論是老師還是學生都應該認真識別這些錯誤的類型，以便有的放矢、針對性地進行防錯、糾錯和化錯。

3）主動采取治錯措施。面對錯誤時常令人束手無策、談而生畏，有的人常常是消極面對，如放任、等待等。放任錯誤是導致錯誤惡化的根源，有些錯誤本來是可以控制的，但是長期放任將會鑄成大錯。比如學生偷東西，一開始不過就是幾本書或幾只筆，隨著習慣的養成，將來必成大盜。有的人則會積極面對，及時補救。比如學生翹課了害怕被罰而撒謊說生病了，但在老師的寬容和悉心誘導下，學生終于承認自己撒了謊，并意識到撒謊是一種欺騙，是不良行為。可見積極主動采取治錯措施是對待錯誤的正確方法。

4）積極反思。反思是對犯下的錯誤的重新思考。包括反思導致錯誤發生的原因，錯誤的過程，錯誤的預期結果，錯誤所能被控制到的最小范圍，以及面對錯誤的態度和應該采取的措施等。積極反思有利于找到一些習慣性致錯的因素，以便隨時預防，在面對已經發生的錯誤時能及時采用有效的措施進行化解。

3.2 課堂教學中的治錯策略

1）課堂教學中的防錯策略。防錯是指錯誤發生之前，采取一定有效措施進行防患于未然之狀態。防錯的有效方法主要有幾個方面：（1）邏輯思維訓練。思維是最具有邏輯特征的心理過程，進行思維訓練就是使老師或學生形成一種嚴謹的邏輯思維習慣和掌握一種科學認識的方法。比如鼓勵學生善于在自覺狀態下發現問題、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這樣的訓練有利于預防學生常見的邏輯推理性錯誤；（2）培養積極健康的心態。這里的心態指心理素養和態度。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都必須養成這種積極健康的心態，因為很多錯誤都來自于消極的心態；（3）規范言行。規范言行主要包括言談優雅、舉止文明、遵章守紀、互尊互愛等，養成良好的行為習慣是建立良好人際關系的基礎。很多事端或沖突都來自于挑釁性行為，良好的友誼可以沖淡敵意；（4）積極學習、開闊視野。很多錯誤，特別是知識性的錯誤往往囿于知識領域的局限，只有通過學習，不斷拓展知識領域，不斷掌握跨學科知識和最新技術，方可抵御信息革命帶來的沖擊；（5）營造優質的校園文化環境。學校是培養人的圣地，要防止一切暴力性行為干預校園，杜絕學霸權威與老師權威等危害性力量侵襲校園，只有優質的校園環境才能滋養理想的課堂。

2）課堂教學中的糾錯策略。糾錯是指采取積極有效措施對正在發生的錯誤行為實施影響，以便把錯誤行為所能預期的危害性結果控制在最小范圍。首先，一個正在發生的錯誤若不加以及時控制可能會造成一連串錯誤行為，危害極大。比如一個學生染上了網癮，經常上網游戲，嚴重影響了學習，假如這個錯誤行為得不到及時的控制，其后果可能是失去學習興趣，可能學會一些暴力行為，也可能會導致偷竊、打架，甚至危害到自己或他人的生命；其次，糾錯還必須做到方法適當。方法不對有時會適得其反，“好心幫倒忙”。糾錯還可以是自糾和他糾相結合。自糾是自己發現了自己正在發生錯誤或有發生錯誤傾向的時候，積極采取措施杜絕錯誤的進一步發展。他糾是指在發現有錯誤傾向或錯誤行為時，在他人的作用下采取干預措施，以防錯誤的進一步惡化。有些錯誤行為明顯知道是正在發生，但是自己又缺乏克服這種錯誤行為的毅力和決心，此時必須借助他糾的力量。如強制矯正或實施懲罰，甚至可以實施心理治療等。總之，當錯誤正在發生時，需要及時采取有效的措施，把錯誤預設的可能性危害結果控制到最小的范圍。

3）課堂教學中的化錯策略。化錯是指對正在發生的錯誤實施化解，但更大程度上是指對已經發生了的錯誤實施化解，以便把已經犯下的錯誤的積極性意義充分發揮出來，而盡量化減其消極性意義。化解錯誤是課堂教學行為中十分重要的行為。學習始終指向一個未知世界，因此嘗試錯誤是很有必要的，而且也是必然的。波普爾在“從錯誤中學習”理念的指導下提出“試錯法”理論，對教學中的探究教學法或研究型學習法具有重要的積極性意義。具體來說，化解錯誤的方法主要有：（1）補救法。補救法就是對犯下的錯誤及時采取補救措施；（2）逆向追溯法。這是一種反向思維方法，通常把概念的內涵擴大或把外延縮小，把真理的普遍性教條化，把真理的絕對性相對化或把相對性絕對化，從而導致錯誤發生。此時，不妨通過逆向追溯，把擴大了的內涵縮小，把縮小的外延擴大，把教條化還原成普遍性，把相對性還原成絕對性，把絕對性還原成相對性，這樣錯誤就還原成真理了；（3）轉化法。轉化法也是化解錯誤的比較有效的方法，就是把在一定條件下發生的錯誤，通過改變條件使這種錯誤行為轉化為一種正確的行為；（4）增減法。錯誤往往是在正確的地方增加了或減少了一些要素而造成。比如化學實驗通常會因為增加了或減少了某種劑量而達不到預期的結果，這時實驗人員通常是通過減少或增加該劑量來調整，從而使錯誤走向正確；（5）抽取法。所謂抽取法，是指從錯誤中抽取出那些正確的要素。一個錯誤行為通常由許多因素組成，往往只是因為其中的某些因素錯誤而導致整個行為的錯誤。因此，可以把那些正確的因素抽取出來，加以利用，而除去其錯誤因素部分。

綜上所述，錯誤與課堂教學行為關系密切，而且在課堂教學中，錯誤是不可回避的，當條件成熟時，一不小心，錯誤便會發生。因此，應該保持正確的錯誤觀，及時進行防錯、糾錯和化錯，并積極反思所犯過的錯誤，充分利用錯誤帶來的積極性因素，以便使課堂教學行為更趨向于正確、完善，其意義是十分巨大的，正如文清源所說：“在實踐上及時而有效地醫治和預防一個重大錯誤的價值，決不會亞于一次偉大的科學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