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詩歌的界定和好詩的評判標準始終是詩歌界,乃至文壇爭論不休的問題之一。我相信只要有人類的存在,只要還有文學的存在,這個問題還會一直持續下去,而且最終也不會得出一個統一的認識。畢竟,閱讀和寫作很多時候是私人化的,而人與人之間的價值標準和欣賞水平又是不同的,這便造成了價值評判的多元化。不過話又說回來,詩歌是屬于詩人的精神產品,是經過詩人的思維考慮之后表達出來的,是帶有詩人的情感色彩或印跡的。只是在很多時候,詩歌受到自身文體限制,相對于小說和散文來說要簡潔得很多,所以,我固執地認為詩歌是詩人內心世界的簡潔表達。
帶著一種被自己認可的觀點去閱讀,往往就會被賦予強烈的個人色彩,往往就會帶上個人的偏好。從總體上講,我喜歡那種內質上透露出寧靜的詩歌,喜歡那種情感真摯且溫和的詩歌,喜好那種自然表達而不刻意造作的詩歌。恰巧,我剛好讀到文山州硯山縣的詩人劉海春的詩歌就是這樣,他的詩歌簡潔、干凈、輕柔、細膩,處處透露著樸實自然之美。讀劉海春的詩歌時,我深深地被他的真誠和詩歌追求感動著。在談及自己的詩歌寫作時,他寫道:“轉眼十年/順著句子的藤蘿/我上去下來/下來上去/沒有碩果累累/開著幾多羞澀的小花夕陽西下沒有善感的愁思/旭日東升卻心潮澎湃/一根句子的藤蘿是秋千/不管春夏秋冬/都會蕩出一些詩意的火花”(《順著句子的藤蘿》)。對于過去詩人沒有感懷的愁思,對于未來的路詩人心潮澎湃,相信未來的美好。在接下來的詩句中,他又進一步訴說道:“順著句子的藤蘿/一直向上/左拐是一汪清泉/右折是一抹新芽/迂回曲折,意味濃而久遠/舒緩疾馳,奔放豁達名詞的亭亭玉立/動詞的熠熠生輝/形容詞的光彩照人/嘆詞的深情一贊/讓我一生在紙上傾訴/走不出一根藤蘿” (《順著句子的藤蘿》)。很顯然,在詩歌構筑的世界里,劉海春遇到的人不是別人,恰恰是自己,他們一見如故,彼此間交談著、坦誠著。從這個意義來說,劉海春不僅是一個生活中的詩人,更是自己作品中的詩人。
通讀劉海春的詩歌,不難發現他的詩歌整體上都是輕柔、細膩、直白的,從不刻意表達,也不刻意隱藏,是真實情感的自然流露。對于詩歌情感表達的指向,詩人也曾這樣直接的寫道:“乍暖還寒時/抓住風,盡情歡唱/握住雨摟住滿臉的淚水/該吐露就吐露心聲/該抒發就抒發真情”(《菜花甜》)。從表述中,我們可以明確地看出詩人的情感表達立場,即:要“吐露”就“吐露”自己的內心世界,而不要無病呻吟;要“抒發”就“抒發”自己的真情實感,而不要營造虛無縹緲的氛圍。劉海春敢這樣鏗鏘有力的亮出立場是有緣由的,他的詩歌始終盤踞在他的生活體驗和感悟之中,始終與他的自身經歷和感悟相關。可以說,文字是構建出劉海春詩歌的骨架,而情感則是注滿劉海春詩歌的瓊漿,他的情感呈現緩慢而有序,而恰到好處,也因為柔情的洋溢,使得劉海春的詩歌雖然直白但卻不缺少韻味,雖然有些單薄但卻散發著溫暖的體溫:“老了,想回到故鄉/四合院里栽滿桃樹/種上密密麻麻的高粱/春天看落英繽紛/秋天看高粱羞紅臉膛/看一朵云恰好路過屋檐/有些飄忽不定/有些站不住腳跟/心和心的距離只能用心去丈量”《丈量》。
劉海春的詩歌還有一種難能可貴的品質,那就是平凡之美,這種美感的產生是與詩人的表達渴求緊密相關的。時下,有一些詩人在詩歌寫作中大肆做作,最后連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詩歌表達的去處。相比之下,劉海春的自然袒露和真誠表達就顯得尤為可貴。劉海春的詩歌是至純至凈的,純粹得讓人感覺到他內心超乎尋常的寧靜,進而使自己產生一種超然物外的感覺;純粹得你會覺得他對寫詩是漫不經心、順其自然的,但是你又能明顯地感覺到他的詩歌實實在在的感染著你。劉海春的詩歌親切而流暢,流暢卻不失韻味,令人回味無窮:“今夜,是誰在屋頂上/朗誦詩篇/鏗鏘的韻律/沿黑色的屋瓦/緩緩漏下/散淡的月光/是誰點燃的火把/大哥,一個到處點火的人/我永遠跟不上他的步伐//菜園里菜花又開/一大片的金黃/一只蝴蝶醉在花里/一只蟋蟀開始抒發/贊美故鄉的歌唱了一輩子/一代代經久不衰……”(《夢回故鄉》節選)。當然,也不能回避劉海春詩歌的技巧和經驗相對匱乏的事實,這在很大程度上削減了他詩歌的厚重和力度。
在詩歌的寫作中,劉海春的寫作狀態也是值得關注的。詩人自身的寫作狀態常常會直接影響到詩人創作的詩歌質地。無論閱覽,還是細讀,都能在不經意間被劉海春的詩歌打動,這種打動來自于詩人用平常的心態來審視詩歌的精神。在詩歌寫作的路上,只要詩人沒有浮躁,沒有造作,腳踏實地的安心寫作,那么,我覺得詩人的寫作就有希望,也就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