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 利
法利,聽起來像國外的什么名字
其實它只是云南文山廣南的一個
小得難以在地圖上找到的地名
因為南高原的壯鄉苗嶺中有個世外桃源
讓這個地名見識著新鮮的車來人往
一年四季,從早到晚
法利在平靜中接待自己的客人
對待高貴的來客
法利沒有顯得低三下四
對待普通的來客
法利沒有變得趾高氣揚
法利總是在喧囂的塵世中
保持著山是山水是水的神態
等待一切塵埃落定之后
重逢人間的真情和美景
珍貴的馬蹄聲
我們一行人走過法利那道
橫著的花桿
坐上兩輛風光裸露的馬車
一匹白馬一匹棗馬
分別拉著一車的笑臉和喜悅
向世外桃源壩美的快樂靠近
一千二百米的石板路
在嗒嗒的馬蹄聲中精彩地走
我們一路開心大笑
大聲說坐“寶馬”了
馬車上坐著六人,車慢下來時
趕車人會舉起鞭子啪啪地抽
馬為超負荷的載重而接受鞭子
我想說什么又無話可說
在嗒嗒的足跡中
誰在說馬是最辛苦的一族
馬與人類的淵源已經是很久了
馬從野外來到人家跑進城市
強大的馬家族又從城市流落鄉間
馬的歷史是人類歷史的一部分
此刻,我好像聽到古戰場的馬鳴
又好像聽到了茶馬古道上的蹄嗒聲
皮鞭叭叭地響起
我心疼著瘦小的馬
難以訴說自己的過去和未來的馬
小河清清無限好
清清的,馬車路下有一條河
靜靜地,明亮的天空在河水中流淌著
里外難分,晃動著兩岸竹木的倒影
鴨子,兩只,三只,一群又一群
它們把春天的幸福從水中打撈到岸上
這就是從壩美中出來迎接客人的河
不知道河水存在了多少年
若要問,河水從哪里來又到哪里去
只有河水自己能知道
小河總是流得歡快淌得其樂無窮
有本原創書上說,水清則無魚
相反,這里的河水清清,卻有不少的魚
見到魚,我似乎聽到一陣響亮的耳光
耳光是打在說水清則無魚的人臉上
混亂與安定,幸福與災難
似乎一直是流淌在小河之外的某種
高深莫測的時光
行走壩美的最高價值
我們從馬車上跳出來
看到河水從山體根部慢慢流淌
我惦記著陶淵明的《桃花源記》
這條河與那條河有區別嗎
我們小心地坐著小木舟行進
從明亮到昏暗,從昏暗到漆黑
我聽著水聲,感覺著涼絲絲的風
古老的時光,在穿越中撫摸著我的身體
劃舟者撐著小木舟
在不規則的暗河里,撐舟人憑著
偶爾閃一下的亮光,就能順利地航行
同伴們大聲吶喊,想驅趕恐懼和黑暗
撐舟人說,大家可以說話,可以唱歌
就是不要左右晃動,晃動有危險
我有點提心吊膽,只好緊緊抓住船沿
風景奇特之地,一定有珍貴和危險
在險要的地方,一定能識別高尚與低廉
坐在我身邊的當地人說
穿越這條暗河要經歷三天兩夜
就是暗河的上面,有三處通天的山洞
給暗河開了幾處美麗的天窗
在暗河的行進中,見到一次天窗
就是一天,走過天窗又是一夜
天窗上有觀音的形象
河水中有亙古的石龜
幾多奇觀讓我無法清晰目睹,終是遺憾
十余分鐘后,真正感覺到
陶淵明先生說的“豁然開朗”
這就是行走壩美的最高價值
既有價又無價的價值
是桃花,更甚桃花
在“豁然開朗”的興奮里,那么快
我們離開了溫溫的水面,又腳踏實地
上岸,走進真正的桃花源壩美村
過石橋,情景就是“小橋流水人家”
有古道有枯木有春風有土雞有犍牛
見到野生的桃樹,枝條曲折
樹上多是花蕊,少數開放
走在桃花中,來者變得人面桃花
笑在桃花下,說著關于桃花運的
許多故事,是自己桃花還是他人桃花
是此桃花還是彼桃花
一樣的桃花不一樣的日子
一樣的桃花不一樣的心事
有點分不清人是花還是花是人
桃花源的源頭理不清桃花的心事
村中之河
在黃黃的油菜花里,蕩漾著純樸的河水
喝水不見河水的人,一定缺失了
很多的夢想,走在河邊不敢喝水的人
或許害怕喚起記憶中不為人知的傷痛
這清清之水,牛在飲,魚在吐泡泡
我是否敢低下頭去喝一口
我一直沒有做出勇敢的決定
幾頭牛淌過河去
它們低頭喝一口水又抬頭看看前方
接著一步一步走過河去,河上
有一座風雨橋,橋上有很多看不見的民風民情
牛們很少從橋上走
一定是喜歡天天經歷河水的洗禮
牛其實是偉大的思想家和實踐者
要不然,為什么常常有人提起
吃飯要知牛辛苦和俯首甘為孺子牛
水車,歷史的記憶很親切
水車依然活在壩美的河流上
靜靜的水流,水車悠然地轉
水就有了長度和高度,水車
從容地改變了“水往低處流”的命運
水嘩嘩地流向高處
這是古人改變生存環境的智慧
水車,是鮮活的歷史文化遺產
順著河流追溯到1700余年的歷史
它就是我國最古老的農業灌溉工具
相傳是漢靈帝時華嵐最先制造出來
因諸葛亮改裝后,又叫孔明車
水車轉動著歷史的記憶和人間真情
了解它的人,感覺它轉出了歲月的痕跡
不了解的,也沒有忘記水車是一個忘記不了的景點
悠然自得的轉,水在忘記一切地流
感動著水車,觸摸著河水
我悄悄地許了個愿
我不想說出,水與河,河與水
它們少了誰,水車就會活不成
難忘的夫妻樹
走過桃花彌漫的石板路
接近房屋炊煙人家
最醒目的是看到兩棵彼此獨立
又相互纏綿相伴生長在一起的大樹
當地人把這兩棵樹叫作夫妻樹
他們春夏秋冬在陽光、烈日和風雨中
相互尊重相互愛惜相互體貼
對愛情的忠貞永世恩愛
“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白居易先生寫《長恨歌》時
他的心靈深處一定生長著類似
壩美這樣的夫妻樹
“枝枝相覆蓋,葉葉相交通。”
《孔雀東南飛》中的鴛鴦樹會有
壩美的夫妻樹完美嗎?
古人不古,山水作證
公元365年到公元427年
這是陶淵明一生的時光
陶淵明在《桃花源記》中記下的
“緣溪行,忘路之遠近”
“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
仿佛若有光......從口入”
“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
這正是廣南壩美桃花源的那河那山那景
《桃花源記》距離我們是遠古的
廣南壩美是我們隨時能看到的天然景色
正如我距離詩人陶淵明很遠很遠
但我距離他的詩歌卻很近很近
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因為
他心中擁有無限廣闊的桃花源
一個經常計較一粒米得失
而不惜怒火沖天的人,在桃花源中
能否會看到平靜的美景
從壩美歸來
我距離陶淵明的心境很遠
因此我很惦記真正的詩人
我距離身邊的詩人很近
因此我很敬佩詩人
說詩歌倒下的人一定不知道
詩歌總是活在滄桑的天地間
詩人總是長存在透明的月光里
優秀的詩人一定是
一卷優美的詩歌
正如壩美在長期的沉默中孕育了
今天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