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龍泉窯是我國古代重要的青瓷窯場之一,分布在浙江龍泉境內,燒瓷時間從宋至清。龍泉窯產品不僅內銷,自元代開始,還大量銷往海外,日本、菲律賓、馬來西亞、巴基斯坦、印度、埃及等國都出土有龍泉窯瓷器。受其影響,浙江、福建、廣東、江西一批瓷窯先后仿燒龍泉窯產品,形成了一個龐大的龍泉窯系。日本、韓國、泰國都曾仿燒龍泉窯產品。
廣東本地生產的龍泉系青瓷,目前出土的地點有惠州、珠海、河源、潮州、揭西等地。
惠州窯生產仿龍泉青瓷的窯址主要有白馬山窯和新庵鎮窯,于1955-1960年間進行了調查和發掘。
白馬山窯址于1955年和1960年兩次進行調查,目前正在發掘。白馬山窯位于今天惠東縣的東部,在白馬山低矮、平緩的支脈山坡上。經調查和采集標本的主要有窯下、上塘、匣斗墩三處。遺址中出土物相當豐富,有匣缽、圓柱形墊燒座、青釉瓷和白瓷等。其中青釉瓷占了70%以上,釉色大多潤澤青亮,有少部分泛灰、泛黃,有的有開片。器形有碗、盤、高足碗、杯等,以青釉碗最多,占80%以上,白釉碗較少。無論是碗、盤、高足碗、杯等器物,還是匣缽,胎體都很規整,厚薄均勻,說明拉坯的技術較好,但器物的胎質較粗松,多為灰白色,胎體厚重。青釉碗均敞口圈足,高4.7厘米左右,口徑在9-14.5厘米不等;碗外壁口沿下刻弦紋一圈,再往下刻有細密的蓮瓣紋,蓮瓣的頂部是圓潤的弧線,也有個別制作粗糙的蓮瓣紋只刻直線,而省略了瓣尖的弧形線條;碗內心一般印有陽紋的“福”字,或“壽”、“寧”、“仰”、“青”、“卐”等字。青釉盤釉色有青潤、泛灰兩種,均敞口,圈足,板沿,高3.2厘米左右,口徑在15-17厘米不等,有的在盤內壁刻有簡略的蓮瓣紋,有的盤內心也同樣印有“福”字。高足碗僅見青釉,數量少,深腹、小撇口,高8厘米、口徑10厘米左右,碗的外壁同樣刻弦紋加蓮瓣紋。杯亦僅見青釉,數量最少,高4厘米、口徑7厘米左右,光素無紋,斜直腹,圈足。此外還發現捏塑牧童瓷牛一件,牧童盤腿坐于牛背上,胎色較白,青釉泛黃,長約7厘米,高約5.5厘米。綜觀這些器物,胎體厚重,圈足高深,底足均不施釉,結合其紋飾和釉色,是明代廣東本地生產的龍泉窯系產品。從窯址地表暴露的大量遺物來看,其產量還不算低。加上在海南島通什和文昌一帶的古代墓葬和遺址中,都出土有同樣的青瓷碗,應該也是惠州白馬山窯的產品[1]。由此也證明了該窯的生產應是有一定規模的。
新庵鎮窯址發掘于1960年,也是位于今惠東縣東部,東距白馬山5公里。窯址四周的小山谷土層里蘊含著豐富的白瓷土和石英砂。已發掘的四個地點分別是蝦公塘山、爛麻坑山、埔頂山、三官肚山(又稱三官坑)。
蝦公塘山山坡地表皆是窯具和瓷片。經發掘,此處未見窯室,但在第一至第三地層均出土匣缽、墊環、渣餅、青釉瓷碗、盤的碎片,以及數片火照等遺物,共計28件。
爛麻坑山發掘出完整的龍窯一座。窯長約5.23米,分火膛、窯床、煙道三部分。窯床長3.2米,寬1.9-4米。窯室的右邊有一塊約20平方米的平臺,上面堆滿了大量白色瓷土、石英砂粒,以及殘窯磚、匣缽、墊環、渣餅、青釉刻花瓷片等。分布范圍不廣。
埔頂山發掘出殘破的龍窯一座,僅剩下殘窯室和窯室后壁,殘長0.5、寬4米,堆積層厚0.7米。出土遺物有完整的匣缽、渣餅、墊環以及青釉瓷碗、盤(有的殘破)等,共計62件。周圍散落有大量窯具和青釉瓷片,分布較廣。
三官坑發掘出完整的龍窯一座。其東面有大量窯具和青釉刻花瓷片。窯內由火膛、窯床、煙道三個部分組成。窯床長2.6米,寬3.02米,內有大量匣缽、渣餅、墊環、瓷片、炭末等。窯址之東有大量窯具與青釉刻花瓷片,堆積層厚達3.3米。
上述四處發掘點出土的窯具和瓷器完全相同。該窯址出土的青釉瓷器與白馬山窯址的一樣,釉色青翠的占了70%,其余的泛灰、泛黃,或有開片。器形有碗、盤、盆、杯等。碗的數量最多,完整的有41件,可復原的500余件,還有大量碎片。青釉碗高4.5-6.8厘米,口徑10-15厘米之間,圈足。有的碗外壁刻有蓮瓣紋,有的碗內心也印有陽紋的“福”、“溪”、“晴”、“卐”等字。青釉盤共58件,可復原的23件,為敞口、淺腹、圈足,底足露胎,口徑16-17厘米之間,個別盤內心印有“福”字,有的盤內壁刻蓮瓣紋。杯共3件,全部為青釉,深腹、撇口,素面無紋,高3.5厘米,口徑16.8厘米。盆1件,殘破,青釉泛灰嚴重,胎質粗松,內壁施釉,外壁素胎,平底。高5.4厘米,口徑18厘米。所有器物胎體很都厚重[2]。
新庵鎮窯與白馬山窯出土的青釉瓷器無論釉色、胎質、形制以及所使用的匣缽,都基本一致,只是碗、盤內心印的文字略有差異。(圖1-圖2)兩處窯址周邊山坡上都有豐富的瓷土資源,原料可就地解決。兩處窯址都在西枝江沿岸,交通十分便利。兩處窯址在古代文獻中均不見記載。
其他出土仿龍泉青瓷的地點,有珠海市、河源市、揭西縣等地。
1969年4月在珠海市蚊洲島北面的沙灘上出土了212件瓷器。其中碗85件(4件殘破),盤127件(2件殘破)。全部為青釉,其中各有約40%分別為釉色青綠和泛灰,約20%釉色泛黃,部分有開片。碗均為敞口,分瓣口和圓口兩種,以瓣口的居多;圈足;高6-7.3厘米、口徑15-17厘米、底徑6-6.5厘米之間;少數為素面,多數有刻花,外壁刻蓮瓣紋,內壁刻花卉紋,有菊花、蓮花等;底足無釉。盤為敞口、淺腹、矮圈足,底足露胎;少數素面,多數外壁刻蓮瓣紋;高3.5-3.9厘米,口徑15.6-16.3厘米、底徑5.8-6.2厘米。[3](圖3-圖5)
綜觀這些器物,胎體粗松、厚重,釉質并不瑩潤,從器形和紋飾看與韓國新安元代沉船出水的器物基本一樣,應是元代器物。從胎、釉、紋飾等因素來看,并非浙江、福建等地的產品,應是產自廣東本土。蚊洲島是珠海市的一個離島,出土的這批瓷器是埋藏在海灘40厘米以下的淡黃色細砂層中。這一砂層在海水退潮時高出海面約1米,漲潮時則在海面50厘米以下的水中。埋藏瓷器的地點未發現其他遺存,因此這里既不是古代墓葬或文化遺址,也不是古代燒制瓷器的窯址。而蚊洲島地處珠江口入海的位置,正是南海海上絲綢之路的要沖——從廣州港出發前往印度洋海域的商船,必經這里入海。由此可見,這批瓷器應是當時外銷的商船遺留之物。
河源市在一個基建工地曾出土了若干仿龍泉青瓷碗,青釉粗澀,胎體厚重;碗外壁刻蓮瓣紋,內心印“福”字。這些青釉瓷碗與上述惠州窯的相近,略有小差異。其中差異較明顯的是碗心所印“福”字的花瓣形裝飾,字為陰紋,碗外壁所刻蓮瓣更為簡陋、潦草,有的為“介”字形,有的甚至簡化為“7”字形線條。(圖6-圖9)從這些碗的形制、胎體、釉質、紋飾來看,也是廣東本地燒制的產品,但產地未能確定。出土這些瓷器的地方,同樣也不是古代的墓葬、文化遺址或燒制瓷器的窯址。河源市有新豐江貫穿而過。新豐江是東江的主要支流之一,發源于新豐縣的小正鎮七星嶺,于河源市源城區匯入東江。因此,這批瓷器也很難說清楚是商船遺留之物,還是附近窯場生產的產品。同樣,在河源地區的古代文獻中也沒有見到有關生產此類青瓷的記載。
揭西明代墓葬里出土了少量的仿龍泉青瓷,有碗、高足杯等。制作較粗糙,胎色灰白,釉色也有泛黃、泛灰的現象;碗、高足杯內心印的“福”字為陰紋;底足不上釉。(圖10)
此外,潮州窯的出土和傳世品中也見有仿龍泉窯青瓷,主要有瓶、罐、碗等,釉色青翠瑩潤,較惠州、河源、珠海等地出土的質量好,胎體厚重,以小件器為主。(圖11-圖14)查閱相關的古代文獻資料,也沒有明確提到仿龍泉青瓷的記載。從窯址的現狀也無法推測當時的生產情況。潮州窯是廣東古代著名窯口,自北宋起即大量生產外銷瓷,遠銷東南亞地區。
廣東古代文獻中有關的記載,見于《廣東通志》《肇慶府志》等:“陶器出陽春、新興,皆閩人效龍泉為之,然不能精也。”[4] 郝玉璘版和阮元版的《廣東通志》、陸鰲版和吳繩年版的《肇慶府志》都有相同的記載。陽春市地處漠陽江中上游,是珠三角與粵西的交通中樞,北部與新興縣接壤,南距陽江港口60公里,交通方便。新興縣處在西江流域,從南向北貫穿全境的新興江是西江的主要支流之一,西南部與陽春接壤。但陽春和新興均只見記載,未發現窯址和遺物。
綜觀廣東有關仿龍泉青瓷的出土和文獻記載情況,有以下特點:一是以小件器為主,不見大件器,器形較少,以碗、盤居多;二是工藝水平相對來說較低,與文獻中記載的“然不能精也”相吻合,普遍存在胎體粗松的現象,大多釉汁稀薄、粗澀,青釉泛灰和泛黃的情況嚴重,釉色真正青翠瑩潤的只占少數,器物底足均不施釉。器形規整,但紋飾大多潦草、粗糙;三是分布主要集中在東、西江流域、潮汕平原和珠江出海口等交通便利的區域,說明這些產品很可能大部分是外銷的;四是生產的數量相對于浙江、福建等地而言并不大,年代為元至明代。
注釋:
[1]曾廣億.廣東惠陽白馬山古瓷窯調查記[J].考古,1962,8.
[2]廣東省文物管理委員會等.廣東惠陽新庵三村古瓷窯發掘簡報[J].考古,1964,4期.
[3]曾廣億.廣東珠海、汕頭出土的元明瓷器[J].文物,1974,10期.
[4][明]郝玉璘修、魯曾煜等纂.廣東通志:卷五十二[O].清雍正九年刻本;
[清]阮元修、陳昌齋等纂.廣東通志·輿地略·物產:卷九十六[O].清道光二年刻本;
[明] 陸鰲修、陳烜奎纂.肇慶府志·地理·土產·貨品:卷十[O].明崇禎六年至十三年刻本;
[清]吳繩年修、何蘿瑤纂.肇慶府志·物產·貨類:卷二十二[O].清乾隆二十五年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