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個國度30多年前迎來改革的春風那一刻起,種種艱辛就一直伴隨著中小微企業的成長,從當年的“身份界定”要從《資本論》里尋找出處,到現在的“主動拉黑”,都令人感嘆,在中國作為一個小企業業主想攢下點自己的產業有多么不易。
我們習慣將小微企業比喻成一個國家經濟生態的草根,將那些大型企業比喻成“支柱”般的大樹。新東方的俞敏洪校長有一個用于給年輕人勵志的“草樹理論”,已經隨著他的影響力被傳播四方:草太卑微,沒人重視,只有參天大樹才能讓人看見,才是棟梁之材。
這個理論用來勵志,確實讓人熱血澎湃,但若不加思考地用來指導生活,則多少會讓人喪失一種平和的心態。以一個國家經濟運轉的角度說,雖然時時被媒體聚焦的“支柱”企業可以形成一個國家經濟的骨架,但無數的“草根”型小微企業才是這個骨架上的內臟、血肉與細胞,皮包骨是演藝圈的美學,而非一個健康活力的肌體。
小微企業之困,本質上仍然是市場經濟的發育不良。由體制架構衍生而出的GDP主義,注定了“好大喜功”、“急功近利”的盛行,以壟斷型國企為代表的“支柱”們在贏者通吃的同時,也注定了大樹下面寸草難生。小微企業的常年金融貧血,與近年來頻頻出現的民間金融之罪,無非是微觀經濟生態沙漠化的正反兩面。正是實體經濟的持續低迷,才促使民間金融的資金流向了投機領域——不要責怪資本嫌貧愛富,投資不是慈善,沒有制度保證,沒有樂觀的前景,失去安全感和對未來預期的資本,必然失去耐心,急躁地開始賭博。而小微企業之能像缺少雨水的小草,為了適應沙漠化的環境,只能選擇把葉片變成針刺,把根向沒有陽光的地面之下深扎,用“隱藏軀體”換來艱難的生存。
2004年6月《經合組織伊斯擔布爾總理宣言:促進中小企業的創新增長和國際化競爭》中曾明確指出:小企業同稅制是高度密切的,因為小企業對稅收非常敏感,如果它發現稅收太重或者規避太難,那么它將會不創辦。如果稅收不合理而迫使小企業產生大量的逃稅手段,那么將會造成嚴重的扭曲。很不幸,這兩條現在中國基本已經實現。
國外對小微企業的稅收方式基本遵循如下原則:簡單的稅制、盡量少收稅、降低逃稅的動機。但是在中國,稅務部門覺得小企業“總是會做假賬的,賬本必然不實”,所以也用不著費時間仔細查看賬簿,一律采取“核定征收”辦法,擴大了“核定征收”的范圍,稅務部門是省事了,而小企業的稅負則加強了。稅務部門從自己省事、惡意猜測的角度反而產生了“逆向選擇”,將那些需要扶持的小企業狠狠打擊了。
現在,吳英案為民間金融信貸的制度改革贏得了一絲機會,但這只是讓小微企業獲得生長機會的一條腿而已,另外一條腿,是必須對小微企業進行真正的減稅。有樹有草,才是一個綠色的生態景觀,一個正常運轉的經濟環境;只要樹不要草,則只能是GDP主義的生態滅絕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