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看過一個小故事,有個人在廚房的墻壁上畫了許多記號,大鍋、小鍋、飯勺什么的用完了根據記號一一對應掛上,偶爾沒有按記號對應掛上就惴惴不安地調整。這樣貌似有規矩,生活有條不紊。其實這樣很累,累就在這一一對應之上。時常有人看小說的時候,想從小說中找出一一對應來:你寫的這個是不是某個人?是不是發生在某個地方的事情?其實,小說既然是小說,那也就是小說而已,無需找出這對應的具體物象。小說已經不是現實生活的某一段,而是另一種生活,這樣的生活或許有某種生活的痕跡存在,但這樣的痕跡是不可復制的,也并非簡單描摹,而是作家對生活的提煉、切割、組合等等,構成了作家想象中的一種生活。這樣的生活已經脫離具體的區域概念。
在寫作之余,一直在思考作品的核心價值,也就是精神高度。總覺得文學作品是要給人溫暖,給人希望的。文學作品最后的落腳點要站到一個高度,讓人向著光亮走去。我寫的不少是機關生活,或者說官場的一些事情,也許寫點官場的腐敗或者黑幕什么的,能吸引眼球,但僅有這些是不夠的。即使在寫這些帶點灰暗色彩的東西,也不能僅僅是灰暗,而要有種疼痛感,小說的疼痛感是對閱讀神經的刺激,是讓你哆嗦之后的一種清醒,包括“冷”,也是對熱的期待。
作者不是小說的旁觀者。文學作品不能讓人老是在絕望中煎熬,也不能僅僅是平順地滑行,更不是一直滑下去,滑到冰冷的深淵,而是應該到最后或者就是在過程中,讓人的精神力量有逐漸提升之勢,或者到最后來個跳躍的提升。我講究的是對溫暖的追逐,這樣的溫暖是人性,也是精神。但作品的溫暖不是每次都來個光明的尾巴或者勉強貼個標簽,這樣的強制是很蹩腳的。
回到具體的小說。許多日子是不可預料的,一個小小的細節能夠引發意料之外的東西,記者的采訪報道,往小處說,不過是個工作的過程,往大里說,很可能就引發一場危機,波及一個區域一批官員的命運走向。那么這樣的危機就無法等閑視之,而是需要嚴陣以待,平息危機也就別無選擇。這樣的際遇可能不少地方會遇到,處理得好,順利過關,處理不好,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容易引發系列影響。處理危機也就成為考驗綜合智力和能力的博弈。
所有的人物都有自己的命運軌跡,但行走在這樣的軌跡是不可預知的命運曲線,沒有誰能夠清晰地知道自己的軌跡走向,或者說自己的明天。即使有些貌似確定的方向感,總以為自己掙扎一番,能夠給自己的軌跡來個轉向或者換一個角度。這樣的掙扎在基層官員身上,時常出現。或者以為自己到點了,或者以為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許多的平靜如水僅僅是自己一廂情愿的自我安慰,一旦有個小小的石子投進,生活就會出現許多漣漪。不甘被規劃的“吳高仁”等就披掛上陣,使出渾身的解數,有招拆招。
寫作《危機平息》的時候,并沒有詳細確定許多,只是順著人物的生活寫下去,我能做或者要做的,就是讓人物的生活像個生活,讓小說成為另一種生活。貼著生活寫,貼著人物寫,我想是寫小說的一種要求。小時候行走在雨后的土路,黃土路面的總是容易踩出泥漿來,粘在腳上,而那些沙礫路面,則是很少粘腳。寫小說我追求的是行走黃土路的感覺,既然是行走在這一段,就要貼上去,踩出泥漿,陷于其中,留下痕跡。不能如沙礫路一樣貌合神離,走過去也基本不留痕跡,把小說寫得貼餅一般,很輕松地就可以剝離,那不是技藝高超,只能說游離在距離之外。
感謝《福建文學》,感謝《福建文學》的編輯,讓我筆下的另一種生活出現在讀者面前。
責任編輯 石華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