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和順子是要好的兄弟,兩人都在富力煤礦的四井區當挖煤工,幾乎是每天一塊升井降井,相處得跟親兄弟似的,并且還總聚到一起喝酒。
大年家在本地,兩年前討了房老婆,用挖煤積攢的錢買了兩間磚坯房,有滋有味地過起了日子。而順子的家卻遠在河南的商丘,因為窮才跑到東北來下井挖煤,想掙了錢回鄉蓋房子娶老婆。大年和順子兩人經常趕在夜班,也就是說傍黑天時下井,凌晨三點半鐘升井。沒辦法這是礦上的規定,三班倒你輪上哪一班就遵守哪個時間。大年和順子趕上夜班時升了井后,便到澡堂子洗吧洗吧后結伴到礦門口的小酒館里喝酒。大冬天的,凌晨三點半鐘正是黑咕隆咚的時候,回家也不是,住礦工宿舍又睡不上多大一會兒,不喝酒又能干啥?礦門口的小酒館是專門給礦工們預備下的,啥時候叫門都開,火爐子旺著,大馬勺一掂酒菜保準熱乎。
大年和順子兩人就經常去酒館里比酒,兩人的酒量差不多,可說是誰也不服誰,末了酒菜錢只好一人算一次,三十塊二十塊的都不在乎,到頭來應了順子的一句話,哥兩個是豬八戒啃豬蹄,個人吃個人。
后來兩人要好得稱兄道弟了,做哥哥的大年便帶順子去家里喝酒,倆人買上兩斤豬頭肉,再吩咐女人給炒上一盤花生米或者笨雞蛋,接著比酒。時間久了,順子也跟大年家的女人混得臉熟,便嫂子嫂子親切地叫喚。
這里插一嘴,大年娶了老婆之后,兩年多沒生育,去鎮上看了幾回,無論吃啥子湯藥也不見個動靜,大年就跟女人隔了心。不是有句話說嗎,人之不孝,無后為大,作為家里唯一男丁,大年卻不能給他們老趙家留下傳宗接代的香火,這也真是叫他汗顏。兩人便整日地吵架,時間久了大年竟動手打了女人。
臨近春節的一段時間,大年和順子在礦上重新編組時被分開了,順子依舊是夜班,大年則分到了白班,順子便利用白班休息時間去了大年家,不僅提去了一條子新殺的豬肉,還幫著嫂子把一摞木柈子劈成了細柴,累了個滿頭大汗。大年的女人就給順子炒了兩盤菜打了酒。兩人一塊吃晌午飯時順子非得敬嫂子酒不可,敬來敬去兩人就喝多了。女人就嘮叨大年不知道疼她,怪她生不出孩子還動手打她。順子則說生不出孩子咋就能怪你女人家,是大哥他沒能耐。后來兩人就站到了一條戰壕罩里,竟結成了臨時的統一戰線。再后來借著酒勁兒女人就被順子摟到了懷里,說兄弟沒病,兄弟幫嫂子生個娃娃,看不堵了他的嘴。
過小年之后,兩人竟又分到了一個班組,接著上夜班下井挖煤。凌晨歇工升井后又去小酒館里喝酒。可喝酒是喝酒,卻沒以前默契了,互相間有了戒備。原因很明了,是各自心里有了事情。拿大年來說,他是聽說了順子插他女人一腿的事,你想想恁大個礦山,哪有不透風的墻呢。他心里就生了恨,想你我兄弟一場,我好吃好喝地款待你,卻養了個白眼狼。拿順子來說,他也看出大年好像知道了他干的壞事,可他也是追悔莫及呀,誰讓自己喝多了酒,就想女人了呢。兩人就默不出聲地用大碗喝酒,心情不好,往往兩碗下去就醉了。醉了之后就可以大膽地罵人了,指桑罵槐,含沙射影,假的跟真的一樣,好不痛快。
為傳言的事,大年曾逼問過自己的女人,幾皮帶下去女人跟他說了實話,說只有一次,說兩人是喝多了酒,而且順子也是為了咱們好。大年說他偷俺的女人咋就為咱們好呢?女人說順子是看咱總生不出娃來替你著急,他就幫咱育種也好堵了周圍那些閑人的嘴。女人說完就摸著肚皮說她已經懷上了,要不要由你。
大年看著女人的肚皮說果真嗎?女人說信不信由你。
大年心里的氣就消了些,臉上稍稍掛了一點喜色,但還是扯過女人拿笤帚疙瘩在她屁股蛋子上輕擂了幾下,嘴上說看你以后還敢不敢。女人忙服著軟說再也不敢了,說你要是心不落忍,就把娃打掉吧。大年便住了打,把女人扯到懷里說,小心著點伺弄肚里的孩子,他是咱老趙家的骨肉呢。
大年對自己的女人不鬧了,卻在心里埋下了一股仇恨的火苗,你順子不管為誰好,卻也是弄了咱老婆,咱有機會輕饒不了你。
年根底下一天,大年跟順子在井下挖煤,突然冒頂了,轟隆一聲過后,幸免于難的大年沖黑影中喊,誰還活著,一個班組里六個人,大年是組長。有兩個人爬過來,和大年的手抓在一起,竟有活著的。幾秒鐘過后大年發現不遠處的巷道口處有一絲亮光,他大喜過望地說,巷口沒堵死,咱哥幾個有活路了。他就黑暗中摸了把鐵鍬,奔到亮光處使了勁挖,加上另外兩個礦工的一起努力終于挖出一條通道。大年說快往外爬,說不定還有余震的。等那兩個礦工爬出去后,他又返回身朝作業處喊了兩聲,還有活著的沒有?黑暗中他竟聽到了順子的聲音,順子說救救我吧,我的腿被砸住了。
大年返身找到順子后說,你小子不是能耐嗎,不是能搞別人的婆娘嗎,這會兒咋沒章程了,咋就被砸住腿了呢,報應吧,哈哈哈。大年的笑聲把順子驚住了,他也聽出了是大年在說話,半晌,順子才說,你可以報仇了,咱弄了你老婆不假,但她是樂意的,不像你整天里為生不出個娃打女人。
大年先是扯住順子的胳膊往外拽他,卻拽不動,順子的右小腿被一塊巨石壓住了,空氣中正慢慢地缺氧,讓大年也使不上勁兒,沒辦法他就摸到了一把防火斧,借著微光盯住了奄奄一息的順子,順子也看到了提著斧子目視他的大年,慌忙地閉上了眼睛。
幾秒種后,大年舉起斧子狠命地一下,把順子的右小腿斬斷了。他脫下棉襖再扯下襯衣使勁地把順子的傷處扎了起來,然后背著他朝洞口爬去。大年一邊爬一邊說,你小子別他媽跟咱裝死,你插了咱老婆一足,咱卸了你一條腿,扯平了。你得給老子活著,咱倆還得比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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